蘇氏做出自責的模樣,順著林遠山的話,將責任攬到了自個兒身上,“老爺說的是,是妾身不好。
但是老爺也別冤枉了四丫頭,丫鬟們說的話信不得,一時看錯也是有的!”
林遠山臉色黑了下來,更生氣了,“她們說的話信不得,這男女斗篷還能看錯?
我看你就是慣著她,她要是真壞了我林家的家風,到時候說什麼都晚了,倒不如,我現在就打死她!”
林若瑾打眼瞧著他們這一來一回,心中冷笑,蘇氏三言兩語,就把她的罪定了。
父親偏聽偏信,在他心裡,自己就是那樣不檢點的人,連問都不用問。
“前些日子,京城流言不斷,我道是哪裡傳出去的,感情根兒就出在你身上。
還真是丟我們林家的人,到底是小妾生的,上不得檯面。”
王氏厭惡地冷哼一聲,又向林遠山揮了揮手,便往外走去,“你的女兒,你自己管教,我們林家,何時出了這樣不知廉恥的東西。”
林遠山向王氏恭敬地拱了拱手,“母親放心,兒子明白的。”
林若瑾聽到這裡,從座位上起身,跪在旁邊,她看著林遠山怒火中燒的模樣,只一瞬間,便紅了眼眶,聲音也刻意放軟。
“父親,您誤會了,女兒沒有私相授受,只是做到最後,銀絲線不夠了,那東西難得,女兒也一直沒找到,這才耽擱下來。”
她言辭懇切,似乎說盡了委屈,無端讓人信了三分。
林遠山神色稍稍放緩,蘇氏聽到這裡,卻是眼皮一跳,從前不關注林若瑾,倒沒發現,她可生了一副伶牙俐齒啊……
她隨後又笑了起來,裝模作樣去扶林若瑾,“看你這孩子,有話也不早說,這不白白讓人誤會。
銀絲線有什麼難得的,庫房裡頭一抓一大把,也不說跟我要,我好讓人去給你拿呀!”
蘇氏不懷好意的看著林若瑾,她的人分明說了,那斗篷上面用的是金線,何曾有過銀絲線?
林遠山向來不穿張揚的斗篷,那斗篷定不是給林遠山的。
不知這小蹄子是不是真在外頭私相授受,但眼下她倒要看看,林若瑾是不是真能拿出用銀絲線繡的斗篷來?
林遠山審視的目光果然又落在林若瑾身上,林若瑾嘲諷地笑了笑,她沒說話,視線輕飄飄落到郭姨娘身上。
郭姨娘見狀,這才輕唉了一聲,微不可查地向她點了點頭。
她起身,戲謔地看向蘇氏,不緊不慢道,“哎呀,瞧我這記性!四小姐前些日子倒是往我這兒送了個斗篷。
說是線不夠用了,看用什麼東西能代替一二,我早就幫她做完了,就是忘了給她。
你這孩子,也不說提醒我一下。”
蘇氏愣住,看向了郭姨娘,她怎麼也跳出來了,難道還真有那麼件斗篷不成?
郭姨娘那邊兒已經差人回去拿了,她笑盈盈地看向蘇氏,又似打趣的道,“看這事辦得,這不平白讓人誤會嗎,賴我賴我!
那傳話的丫頭也是,這傳話怎麼還傳半截呢,光瞧見小姐做斗篷了,愣是沒瞧見斗篷送去了哪兒。
還是大夫人說得有道理,這丫鬟的話呀,信不得!”
郭姨娘意有所指,林遠山有些尷尬,看來,他真是誤會了四丫頭。
他張了張嘴,朝林若瑾揮手,“快起來吧。”
蘇氏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只能順著郭姨娘的話,“說得是啊。”
斗篷不一會兒就送了過來,藏青色的斗篷上用銀絲線勾了蒼松的圖樣,針腳細密,看得出來是用了心思的。
林遠山一眼瞧了就喜歡,連連讚歎,“若瑾的手藝不錯,倒是辛苦你了。”
林若瑾搖搖頭,“不辛苦,本就是給父親做的,若不是銀絲線不夠,也鬧不出這些事端來。”
郭姨娘服侍著林遠山將斗篷穿上,冷哼一聲,“分明是家裡丫鬟嘴碎,倒關線什麼事兒?”
林遠山得了新的斗篷,心情不錯,聽了這話,覺得郭姨娘說得有理,便看向蘇氏,“家裡的丫頭的確不成氣候,是該管管,什麼話都瞎說。
你也是,日後可莫要再什麼都信,白白鬧出許多誤會來。”
蘇氏笑得十分難看,心裡暗罵林遠山虛偽,明明是他自己偏聽偏信,如今倒成了她的不是。
面上,她仍笑得討好,連聲應道,“老爺說的是,是妾身管教不嚴,底下的丫頭,一個個都無法無天了!”
眾人散去後,郭姨娘幾步追上了林若瑾。
她給身後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們隨即後退幾步,遠遠跟在她們後頭。
“你院裡那些丫鬟也該管管了,如今可是四處漏風,連你屋裡有什麼,都一併往外說。”
她還記得上次去林若瑾院裡,有幾個丫頭很不成氣候,仗著蘇氏和林若瑾,連她都敢頂撞。
林若瑾意味不明地點了點頭,從前留著她院裡那些人,是因為還沒到處置的時候。
如今放任她們這麼久,倒也是時候換一批人了。
“您放心,她們蹦躂不了多久了。”
天色漸沉,秦夢房中,燭光微微搖曳,為室內蒙上了一層朦朧的光影。
秦夢唱著小曲,聲音柔和而悠揚,林遠山閉目假寐,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時刻。
他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椅子的扶手,節奏與秦夢的曲調相得益彰。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杜公所言,大抵如此,你的歌喉,也擔得這一句誇讚。”
秦夢羞怯一笑,走到林遠山身邊,被林遠山拉進懷裡。
她笑得更加嬌媚,垂眸靠在林遠山懷裡,“老爺喜歡,妾身什麼時候都唱給您聽,不過,妾身現下倒是想得寸進尺,跟老爺求個賞賜呢。”
林遠山被她哄得高興,微閉著眸子,應了聲,“你說就是。”
“妾身上次去四小姐院裡,瞧見了一塊和田玉的多子石榴,妾身喜歡得緊,可惜四小姐不願割愛。
但妾身是真的喜歡,想來若是老爺開口,四小姐多少得給老爺個面子不是?”
林遠山睜開了眼,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若是旁地倒好說,只是讓他一個當爹的,張口和女兒要東西……
“老爺~”
秦夢扯著他的胳膊撒嬌起來,他心不由軟了幾分,“好了好了,依了你就是,回頭我親自去和她說。”
……
隔日,林若瑾看著眼前明顯心虛的林遠山,撲哧笑了,“父親說那個多子石榴啊,倒不是女兒不給,只是那是姨娘的遺物。”
林遠山一聽這話,也為難起來。
女兒都這麼說了,他本也不好再要,只是海口都誇下了,要是空手而歸,豈不是在秦姨娘跟前丟了面子嗎。
未免讓人說他言而無信……
林若瑾眼中含笑,只淡淡看著林遠山,也不說話。
她心裡清楚,父親定不會輕易放棄,畢竟他這人,向來最重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