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瑾詫異的看著拾香,手中的動作停下,她並沒有說話,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拾香卻以為自己說中了林若瑾的心思,又多了幾分急切,“小姐,奴婢是從小跟您一起長大的,奴婢是一心為您。
顧指揮使在京中,是人人聞之害怕的活閻王,此人冷情冷性,不是個能託付的。
那日,您親自去了顧指揮使府上,他都未曾見您一面,難道您還沒看清嗎?
且不說您如今已經定了親事,就算是沒定親事,和這樣的人扯上關係……奴婢是怕您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白白傷心啊!”
拾香說得情真意切,她不怕小姐罰她,只怕小姐付錯了真心。
只要能讓小姐回心轉意,她做什麼都是願意的,就算小姐真怪上了她,將她就此發落出去,她也無怨無悔……
林若瑾聽到這裡,便知道拾香是誤會了,她怕不是以為自己真的愛上了顧晏禮。
如果說她完全無動於衷,這話確也失真,只是幸好,她還未曾真正陷進去,便幡然醒悟。
如今的她對顧晏禮,只有利用,絕無情義……就算是有,她也會慢慢收回來,上一世犯過的錯,這輩子,再不能犯了。
林若瑾走上前,將拾香扶了起來,“起來說話。”
“小姐……”
拾香擔憂地看著林若瑾,便聽林若瑾淡笑著說道,“你說的,我又何嘗不知道,放心吧,我對顧指揮使,絕不是你想的那樣……”
顧晏禮撫上窗戶的手悄然落下,他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拾香聽了林若瑾的話,卻是一個字都不信,小姐若非是對顧指揮使用情至深,又為何替他縫斗篷?
他那樣薄情的人,說甩了小姐便甩了,偏偏小姐還執迷不悟……
拾香咬著牙,不服氣地看著林若瑾,“小姐嘴硬,若不是奴婢想的那樣,您這又是在做什麼?”
林若瑾啞然失笑,她沒有解釋,摸了摸拾香的頭髮,“我何曾騙過你,放心,我既說了並未動心,那便是真的沒有動心,我對他,只有利用……”
林若瑾鬼使神差地說出最後一句話,聲音微顫,她似乎是說給拾香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顧晏禮在窗外不知站了多久,冷風吹過,他渾身似乎都在發冷。
傷口再次隱隱作痛起來,只是這些,還遠及不上心中的刺痛。
原來她竟是這麼想的,真的,只有利用?
顧晏禮一雙好看的鳳眸連最後一絲光亮都漸漸消失了,他低頭看著腰間的荷包,這是林若瑾給他的。
她說,這是她親手繡的荷包,裡面是她姨娘為她求的護身符,難道連這些也是假的,她從頭到尾都在騙他嗎?
顧晏禮捏著荷包的手微微泛白,他將荷包拽下來,抬手就要扔在地上,最後關頭又卸了力。
他自嘲地笑了笑,將東西收回來,轉身離去,昏暗之中,看不清神色,只留一道落寞的身影漸行漸遠。
……
年關將至,今年府裡只准備簡單的過個新年,畢竟太后剛剛逝世,這關頭,誰家也不敢大辦。
因著要過年,王氏也便就此解了蘇氏的禁足,她禁足整整一個月,被放出來後的第一件事,就去找了秦夢。
說來也的確是趕巧,先前王氏已經發話,將秦夢抬為姨娘,誰知就趕上了國喪。
任是誰家,怕也是不敢在這個時候公然納妾的。
郭姨娘和林若瑾面對著面下棋,她抬頭看著林若瑾。
見她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只認真鑽研著棋局,彷彿從來不認識秦夢一般。
許久,她才落下一子。
郭姨娘忍不住好奇起來,將秦夢引薦給她的是林若瑾,主動找她合作的也是林若瑾,怎麼如今,反倒是她先不急了?
郭姨娘收回了目光,緊接著也落下一子,“聽說大夫人去了廂房,你不去看看嗎?”
林若瑾頭也不抬,只淡淡的笑道,“我去了,又有什麼用呢,大夫人還會聽我的嗎?
更何況,咱們府上不留閒人,若她自己沒法子留下來,那以後也是一樣,遲早是要走的人,我何苦留她?”
郭姨娘聞言,認同地點了點頭。
倒也的確,蘇若雲的手段,她是知道的,要秦夢只是個空有美貌的花瓶,便是再像連姨娘,那也是無用。
之所以帶秦夢進府,是想用她來對付蘇若雲,若她在蘇若雲手下連自保的手段都沒有,那也的確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
“救命啊,大夫人,您這是做什麼,堂堂林家,侍郎府中,毀了人的清白,竟就這樣把人趕出去嗎?”
秦夢拉扯著門框,哭喊著救命,任是兩個婆子都沒能拽得動她。
蘇氏看著眼前的秦夢,仍然忍不住恍惚一瞬,真的太像了……若不仔細分辨,險些讓人以為,她就是年輕時的連姨娘。
蘇氏回神,瞬間換上一抹冷笑,“你是個什麼貨色,你我都清楚,一個最下等的戲子,以為自己是什麼良家婦女呢?
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麼,誰也說不清,說不得就是你主動勾引了老爺,這會兒又來叫什麼冤?
我告訴你,你若是識趣主動離開,我可以給你一筆銀子,足夠你後半生的花銷。
你若是不識趣,我便將你打出去,總之,這林家,你待不了!”
秦夢聽了這話,咬緊了牙關,這女人,果真是個蠻橫不講理的,用對付尋常婦人的法子對付她,看來是不頂用了。
秦夢哼了一聲,亦變了臉色,她鬆開了抓著門框的手,泰然自若地走上前來,甚至還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蘇氏挑了挑眉,只以為秦夢是想通了。
一個最下等的戲子罷了,想攀上林家,想來也不過是圖財,只要給夠了銀子,她自然會離開。
蘇氏輕蔑地笑了笑,轉身給秋菊使了個眼色,“拿一百兩銀子,送她出去。”
秦夢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抬手阻止了蘇氏,“我看,這一百兩銀子,還是大夫人留著花吧,這林家,我是待定了!”
蘇氏陡然沉了臉色,“敬酒不吃吃罰酒……”
她冷笑著看向秦夢,就像是看一個死人。
若是往常,她尚且會顧忌幾分,可如今是什麼時候。
就算是為了林遠山的仕途,王氏都不會讓這賤人進府的,她竟還痴心妄想……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也就別怪我了,畢竟這年頭,大家宅院裡病死的人也不在少數。”
蘇氏抬起手,就要下令,秦夢卻又向前走了兩步,伸手輕輕的撫上了自己的肚子,“一屍兩命,你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