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沒得選，現在我只想做個好人。”
夜很黑，老舊的路燈在街巷中搖曳著橘色光芒。
一棟掛著‘銀城洗浴中心’招牌的大樓天台上。
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與一位渾身籠罩在寬大黑袍中的魁梧身影對立。
招牌上忽明忽暗的霓虹燈，照映在兩人身上。
少年面孔清秀，眼神清澈，穿著一身嶄新筆挺的巡城司制服。
黑袍中的魁梧身影歪著頭看向少年胸前的青銅徽章，隱藏在寬大帽兜下的眼神中帶著疑惑，還有一絲不屑。
少年說話的聲音很輕，似是在自語。
黑袍人眯著眼，抬手掏了掏耳朵，“你……”
閃爍的霓虹燈忽暗，一抹雪亮劃破黑暗。
霓虹燈亮起，黑袍人眼神中的疑惑和不屑變成驚恐和難以置信，他一手緊緊捂著喉嚨，一手顫巍抬起指向少年，不甘的低吼一聲，魁梧的身影砰然倒地。
少年李默平靜的將直刀插入腰後刀鞘中，緩步上前在黑袍人身上摸索出一個巴掌大的魔法儲物袋。
“就是它了。”
李默清秀的臉龐露出一抹笑容，站起身瞥了一眼街巷中路燈照不到的陰影處，思索了一下，將魔法儲物袋收起揣進兜裡，一個縱身，直接從天台的另一邊跳下，藉著夜色的掩護，快速消失在街道盡頭。
李默離開後，‘銀城洗浴中心’對面街巷的陰暗角落裡響起了聲音。
“張隊，怎麼不下令抓捕？”
陰影裡的張隊抬頭看了眼左邊一棟更高的大樓，搖了搖頭：“這一次的行動是部長親自指揮，我說了不算。”
“上面怎麼突然停止了行動？這條線我們可是跟了好久。”
“誰知道上面怎麼想的……”
張隊思索著說了一句，隨即頓了一下，聽著耳麥中傳來的聲音，揮手道：“收隊。”
數十位穿著巡城司制服的執法者從街道各處的陰影中走出。
……
穿過老城區主大街，李默拐進了條窄巷。
與其他地方的高樓大廈不同，這條巷裡的住宅全都是老舊的獨門小院。
李默開啟一座小院的門走了進去。
一間正屋，左右兩間耳房，斑駁的土牆，院子中栽種著一棵桂花樹，深秋時節，淡淡清香飄散。
李默走進正屋，在黑暗中將制服脫下掛好，又將腰後直刀解下，放在床邊順手的位置，這才在木床上躺下閉目凝神
一個小時過去了，外面依舊靜寂無聲，他才漸漸入睡。
……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
嗚…鈴鈴……
嗚…鈴鈴……
震動鈴聲響了兩聲，李默從木床上猛然躍起，順手抽出直刀擋在身前形成一個防禦姿勢，雙眼迅速在屋內掃了一圈。
聲音來源於床尾書桌上的一個老舊通訊器。
“警覺性差了。”
李默低喃了一句，走到桌前拿起通訊器看了一眼，按下接通。
“喂，默哥，我長海，這是我新號。”通訊器那邊傳來聲音。
聽著恍若隔世熟悉的聲音，李默嘴角微微翹起：“怎麼了？”
“沒事兒，就是跟你說一聲，明天開學，八點魔法覺醒測試儀式，可千萬別像以前一樣遲到。”通訊器那邊提醒道，聲音中帶著一絲興奮。
“開學？魔法覺醒？！”李默側頭看向書桌上的日曆，陷入短暫的沉默。
魔武歷，5200年，7月20日。
這個世界的每個人在十八歲時，都會覺醒魔法天賦。
只要測試合格，就能成為一名地位超然的魔法師。
不過，自己……
“喂，默哥？”通訊器那邊聲音又響起。
“嗯，在的，我知道了。”李默應了一聲。
“那明天見。”
“嗯，明天見。”
結束通話通訊器，李默還有些出神。
他閉上眼，半晌後又睜開，這才緩緩放下通訊器，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在鏡子前將巡城司制服穿戴整齊。
“太神奇了。”李默看著鏡中稍顯稚嫩的清秀臉龐，抬手摸了摸，感受這份真實。
重生歸來三天了，依然感覺有些不真實。
李默對著鏡中的自己笑了笑，“既然回來了，那就換一個活法。”
“不過，在這之前，得先去解決上一世留下麻煩。”
……
第九區是離北境最近的一個大區，深秋的早晨很冷，街道上行人不多，但李默走在路上卻能感受好幾道探視的目光。
巡城司總部在銀城的中央大街，離李默家不算遠，步行半個小時就能到。
一直到他進了巡城司總部大門，周圍探視的目光才消失。
李默來的稍晚了一些，此刻的執法部辦公區，所有人都已經到了。
靠近門口辦公桌，一名穿著同樣制服，但胸前沒有徽章的中年大媽笑著打招呼，“今天來的有些晚了，小默。”
不等李默開口，執法部的同事們也在此時紛紛停下手中的工作，看向李默，熱情的開口。
“小默來了。”
“早，小默。”
……
不遠處，一名長相漂亮，身材火爆的少婦更是眨著勾人的眸子，打趣：
“兩天不見，小默又變帥了不少，精神煥發的，昨天晚上是不是去幹壞事了，所以起晚了？”
此言一出，引起了執法部眾人一陣壞壞的笑聲。
倒也確實是幹了壞事……李默清秀的臉龐上也跟著露出了靦腆笑容，單純問道：“琪姐說的壞事是指什麼？”
琪姐還沒說話，一名胸前掛著黑鐵徽章的中年壯漢笑著插話，“要是不懂，可以讓你琪姐晚上給你補補課。”
眾人的笑聲更大了。
琪姐也不生氣，反而朝李默拋了個媚眼，嬌笑道：“我倒是求之不得，就怕我們小默不願意哦……”
“小默還年輕，把握不住，阿琪倒不如給我補補課。”一名同樣掛著黑鐵徽章的青年猥瑣笑道。
又是一陣鬨笑聲。
辦公區所有男性的目光都投向琪姐制服勾勒出的呼之欲出。
“要是小默的話，我很樂意……”琪姐笑著說了一句，側頭看向那名猥瑣青年，美眸多了一絲冷意，玩笑道：“至於你麼……回家讓你媽給你補吧！”
琪姐笑中帶刀的一句話，讓所有人笑聲頓時戛然而止。
猥瑣青年面色更是難看。
場面一度尷尬。
還是門口辦公桌的大媽笑著打了個圓場，“小默雖然年紀小，但已經是二級巡檢，在看看你們胸前的徽章，都多大年紀了，也好意思在這調笑小默，還不都趕緊努力工作……”
徽章，在巡城司是身份地位的象徵。
大媽的話打破了尷尬的氣氛，眾人重新轉移了話題。
中年壯漢接話嘆道：“跟小默相比，我們這幾十年算是白活了。”
“小默明天就開學了吧，以小默的學習成績，只要測試合格，絕對能成為一名七級以上的魔法師，不是我們能比的。”有同事羨慕道。
“就是，就是……小默可是前途無亮。”那名猥瑣青年笑著看向李默，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
很多同事沒有聽出話中意味，也都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
重活一世，李默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天真少年。
隨意掃了一眼，便在眾人眼中看出了很多上一世看不到的東西。
胸前沒有徽章的，都是後勤文職人員，她們臉上的笑容要更真誠一些。
胸前掛著徽章的則都是對外的執法者，雖然都在說著恭維的話，但他們眼底卻隱藏著很多情緒，有惋惜，有不解，還有些幸災樂禍。
李默也大概猜到了是為什麼。
但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現在的他都不會去在意。
他笑著與眾人打了聲招呼，徑直上了二樓。
來到掛著部長辦公室牌子的門口，李默敲了敲門，裡面傳出一聲渾厚的聲音，“進。”
李默推門而入。
執法部長孫大海中年禿頂，正坐在辦公桌後看著檔案，頭都沒抬，指了指桌前的椅子。
李默也沒客氣，直接在椅子上坐下，看著孫大海的禿頭，靜靜等候。
大約過了十分鐘，孫大海才將桌上的檔案合上，抬頭看向李默，語言簡潔道：“你來了。”
李默目光從禿頂上收回：“是的，我來了。”
孫大海道：“我一直在等你來。”
李默又看了眼禿頭：“所以我來了。”
“說人話。”孫大海皺起了眉頭。
依然還是和上一世同樣的對話。
從對話中可以聽出，孫大海其實給了自己坦白的機會，只是那時年少，自詡做的足夠隱秘，根本沒往這方面去想。
李默還在看，“我……”
“你說話的時候，能不能不要總盯著我的頭？”孫大海抬手將額前微長的頭髮往後捋了捋，沉聲打斷。
“我沒有。”李默看著孫大海胸前銀色徽章，搖頭否認。
在銀城，沒有人敢小看這個貌不驚人，還禿頂發福的中年男人。
孫大海冷冷的看著他：“從進門，你就一直盯著我的頭，都沒移開過，說。”
“我家有個秘方，可以讓禿頂重生。”
“不是這個。”
“我一直和黑暗教會有來往。”李默語氣平靜。
“沒少賺吧？”孫大海沒有意外，卻驚訝他的直白。
“都在卡里，一分都沒敢花。”李默從兜裡摸出一張聯邦銀行卡放在桌上。
上一世，自己為了修煉資源，抵不住誘惑，以巡城司二級巡檢職務之便，與黑暗教會有過多次交易。
當時他自信的以為沒有人會發現。
現在才看來，那時的自己太過天真了。
也是這件事情，讓他在上一世吃盡苦頭，九死一生，淪為荒原上的拾荒者，最終死在了十年後的一場獸潮中。
再睜眼時，卻發現自己回到了少年時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