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的黃昏,斜陽如血,灑在黑鐵鎮的鐵礦之上,泛起一片金紅的光華。鎮上的學堂已是人去樓空,只剩下靜謐的院落和幾縷夕陽的餘暉。
馬尾少年歡快地揮著手,臉上的笑容燦爛如陽光,“我走啦,明明!”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學堂裡迴盪,身影在夕陽的餘暉中顯得輕快如風,彷彿要隨著那最後一抹陽光飄向遠方。
黎明明站在學堂門口,微笑著目送著少年的離去。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他才轉身收拾起桌上的筆墨,動作間流露出一種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沉穩。
他獨自走出學堂,夕陽的餘暉灑在她的身上,映照出她瘦弱的身影。
黑鐵鎮的街頭,夕陽的映照下顯得昏黃而寂寥。
街頭的婦女們一見黎明明走來,便紛紛避開,彷彿她身上帶著什麼不祥的氣息。
孩童們更是嚇得四散奔逃,尖叫聲在街角迴盪,“快跑!小災星來啦!”
黎明明對此早已習以為常,他低頭整理著挎包,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
他並不怪罪這些避他如蛇蠍的鎮民,因為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被稱為“小災星”的身份。
他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步履堅定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黑鐵鎮雖近,但對這個年僅十歲的孩童而言,回家的路卻顯得異常漫長。
他的心中充滿了苦澀和無奈,因為她知道,那個曾經和睦的家,如今已因大哥的痴迷煉丹修仙而變得淒涼。
大哥放棄了歲試,整日念念叨叨,家中錢財也被他揮霍一空,只餘下滿屋的修仙煉丹之書。
自那日起,生活的車輪便如同陷入了無盡的泥沼,再也無法自拔。
曾經慈眉善目的爺爺奶奶,在那日踏青之後,一去不復返,只留下空蕩蕩的院落和滿心的哀愁。
他們的笑容,他們的溫暖,彷彿都成了遙不可及的夢。
緊接著,爹孃也遭遇了橫禍。守孝未終,他們卻在一場意外中馬失前蹄,墜入萬丈深淵。
那一刻,家中的歡聲笑語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悲痛和絕望。
自此,家中大哥彷彿變了個人,他如同脫韁的野馬,瘋狂地追求著那虛無縹緲的仙道,煉丹成痴,兄弟姐妹們紛紛離他而去。他的眼中只有那飄渺的仙道,再無其他。
如今,這曾經繁華的黑鐵鎮,已變得蕭條冷落。
大哥為了求取仙丹,不惜變賣家產,致使這偌大的鎮子變得破敗不堪,連賊人都不願光顧。
曾經的繁華,如今只剩下落寞和淒涼。
僕從們早已散盡,家中已是家徒四壁。黎明明那張稚嫩的臉龐上,寫滿了失落和迷茫。
他時常思念著爺爺,懷念著爹爹,還有那香甜可口的孃親做的桂花糕。
每當想起這些,他的眼眶便會溼潤,但他總是默默地拭去淚水,堅強地面對生活。
可惜,那曾經充滿歡聲笑語的家,如今已蕩然無存。
好在私塾裡的朝先生心存善念,憐他孤苦,未曾因學費之事將他逐出,仍讓他得以繼續求學。
這成了黎明明心中唯一的溫暖和依靠。
每日放學後,黎明明都會跋涉回家。
他的短髮用草繩隨意束起,顯得有些凌亂。
夜幕降臨之時,他終於回到了家門。黑鐵鎮的大門半開著,未上鎖,四周漆黑一片,寂靜得讓人心悸。
他早已習慣這般的孤寂,推門而入,反手將門鎖上,放下門閂。
砰的一聲,大門緊閉。黎明明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轉身望向那破敗的庭院。
落葉滿地,房間漆黑如墨,連盞燈都未點。他藉著微弱的月光,走向側廳。
空曠的院子裡,只有他的腳步聲在迴盪,破舊的鹿皮靴踩在石板上,發出嗒嗒的聲響。
他穿過石橋,來到左側最大的廂房前。輕輕推開門,吱嘎一聲,刺耳的木頭摩擦聲在寂靜的夜晚中格外刺耳。
黑鐵鎮中,那座標誌性的建築在夜色中依舊醒目,猶如一頭沉睡的巨獸,靜靜地佇立在鎮子的一角。
屋內昏暗異常,僅有的月華從窗欞間灑落,勉強照亮了一片空間。
黎明明站在屋門口,目光所及,屋內陳設依稀可見。左側陰暗處,彷彿是一處無盡的深淵,唯有那碩大之物在其中若隱若現,正是他兄長的丹爐。
右側,一張四方桌上,幾隻碗盞在微光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映照出屋內殘破的影子。
“大哥,你仍在煉丹麼?”黎明明輕聲問道,聲音在空曠的屋內迴盪。
片刻的沉寂後,一個低沉的男聲自黑暗中傳出:“嗯,剛煉了些。”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和冷漠。
黎明明微微皺眉,緩步走入屋內。他摸索著來到桌前,執起筷子欲要進食。然而,當他夾起一塊菜餚放入口中時,卻只覺得冰冷刺骨,彷彿吃下的是一塊寒冰。他不禁皺眉道:“連飯菜也不熱,這是何道理?”
黑暗中,兄長的聲音再次響起:“還是早上的,未及加熱。”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無奈和敷衍。
黎明明輕嘆一聲,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失落。他並未察覺到,在煉丹爐後的陰影中,一個空無一人的位置正靜靜地等待著什麼。
他低頭繼續進食,雖然菜餚冷硬無味,但他卻彷彿沒有知覺一般,機械地咀嚼著。他的心中,卻在想著學堂中趙欣的話。過幾天,她將來訪,他希望能有個好狀態迎接她。
“哥,你能不能陪我一天?”黎明明突然小聲地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祈求和期待。
然而,黑暗中傳來的回答卻是簡短而冷漠:“我要煉丹。”
黎明明眼中的失望一閃而過,他再次嘗試道:“就不能陪我嗎?”
“我要煉丹。”兄長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更加堅定和不容置疑。
黎明明默然無語,他低下頭繼續進食。
此時,他的背後,只見一個面色蒼白如紙的人影從暗處悄然走出。
那人面無表情,手中握著一把染血的剪刀,靜靜地站在黎明明的背後。
就在此時,屋外的宅門突然砰然作響,似乎有人正在猛烈地敲擊著門板。
嘭嘭嘭!
這三聲巨響,猶如天崩地裂,直震得黎明明耳中嗡嗡作響。
他忽聞此聲,立時劍眉緊鎖,眼中閃過一絲警覺。
“什麼人?”黎明明一躍而起,眨眼間便已疾步而出,立於門前。
他清嗓一喊,聲音清朗而有力:“何人?有什麼事情?”
話音剛落,一陣沉穩的男聲自門外傳來:“我等途經此地,不想遇到山石阻路,前行不得。夜已深,欲在此借宿一宵,不知可否?”
聲音中透著一股客氣與誠懇,似乎並無惡意。
黎明明眸光閃爍,心中暗自盤算。
這荒郊野嶺,少有人煙,突然有人前來借宿,其中必有蹊蹺。
他沉吟片刻,沉聲道:“家中僅有我與大哥二人,若諸位並無歹意,自可借宿。但若有半分不軌之舉,我大哥可厲害的很。”
門外之人似乎被他的語氣所震懾,沉默片刻後,又道:“小兄弟莫怕,我等並無惡意。可先付金銀為質,只求一宿安歇。”
話音剛落,便聽嘩啦一聲,似有重物擲於牆內。
黎明明走上前去,拾起一看,竟是九枚金幣,熠熠生輝,顯然是上等之物。
他心中一動,此人出手如此闊綽,定非尋常之輩。但江湖險惡,人心難測,他仍需謹慎行事。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啟門扉。只見門外站著三人,為首者身著儒袍灰白,身形魁梧,肌肉虯結,顯然是個練家子。
雖然此人作書生打扮,但眼中兇光畢露,腰懸長劍,一看便知非善類。黎明明暗自戒備,面上卻不動聲色。
那儒袍男子見門開,立刻堆起笑容,拱手道:“小生李峰,與兩位朋友途經貴地,不想遇到山石阻路。夜已深,只得前來打擾。望小兄弟行個方便,借宿一宵。”
黎明明站在門前,鄭重其事地交代:“我大哥在家中煉丹,無事勿擾。”他的聲音裡透露出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彷彿在告誡著這夜晚的不速之客。
三人入住小鎮院落,卻被告知不可點燈。
黎明明吩咐道,他的大哥不喜光亮,所以不能點燈,點燈後一旦動怒,那可怕的場面讓人不寒而慄。
李峰眼尖,察覺到這院落的異樣,只見院內漆黑一片,燈籠無光,彷彿被某種力量所壓制。
他心中雖有疑慮,但仍是應允了僅於房內點燈的要求。
黎明明緊握著手中的金幣,這對他來說,是重若千金的財富。
他領著三人穿過落葉滿地的庭院,進入那間簡陋的客房。
屋內陳設簡陋,破敗不堪,顯然家境已經敗落。
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嘆息。
剛剛安頓下來,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黎明明心中一緊,但隨即又恢復平靜。
他疾步走去開門,心中並無懼意。
家中已空無一物,又何懼賊人?
李峰望著這破敗的庭院和陰森的環境,心中不禁感慨萬分。
安在宇緊張地四處張望,而鐵米卻顯得異常冷靜,他淡淡地說道:“這鎮子有人住很奇怪麼?”
原來,三人此行並非簡單的旅行,而是為了探查這鎮子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