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誾站在校門口，他為了低調些，特地戴了頂白色棒球帽。
即便天挺熱的，他還是提前半小時到了，在以前就讀的高中外面溜達了一圈，猜測著何笠會從那邊過來與他碰面，她會變成什麼樣子，會穿什麼衣服，見到他會第一時間認出來嗎？
越想心情越期待。
就在他繞著學校走了大半圈，走到操場的欄杆外，看到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人。
風穿過欄杆縫隙，迎面而來，將她的頭髮吹散開，露出的側臉，是他在高中時代偷看過無數次。
他叫了她的名字，等她轉頭看過來，灰色的眼眸像是一盞漸漸亮起的燈，他知道她認出自己了。
“鍾誾。”
很好，是肯定的不能再肯定的語氣，還帶著喜悅。
“是我，好久不見了，阿笠。”
何笠停在他面前，細細打量他。
“好久不見，你瘦了好多。”她記得自己回國前，鍾誾的臉還是圓圓的，現在變得稜角分明。
“不瘦怎麼能找到女朋友。”
兩個人並肩走著，很有默契般，明明沒有提前說明要去哪裡，但是他們卻往著同一個方向走。
走過學生時代最熟悉的街，轉入最常光臨的小巷，在盡頭拐進去，有一家遠離喧囂、像是開在被時光遺忘的角落的店鋪：招牌還是刷著漆的木質牌匾，上面用柳體字寫著“老爹食肆”。
鍾誾掀開竹簾讓她先進去。
這個時間還不到飯點，很多熟客還沒過來，老闆也是廚師，正坐在櫃檯後面拿著蒲扇搖著風。
看到有客人進來，他轉頭看了眼，似乎覺得有點眼熟，便站起身，走近些繼續打量。
“老爹，我是何笠。”
面前的老爹似乎還是曾經的樣子，古銅色的面板，光頭，精神抖擻，夏天愛穿老頭背心，冬天穿粗棒針織毛衣。
“哎呦，我說怎麼這麼眼熟，小笠沒怎麼變，還是那麼漂亮，”他又看了何笠身邊，“這位是你朋友？”
何笠與鍾誾對視一眼。
“老爹，我是瘦下來的鐘誾。”
老爹猛地用蒲扇拍了下大腿，“你這小子變化挺大，一時半會真認不出來，你倆坐，想要吃什麼，今天老爹請客。”
以前老爹就經常喜歡在他們點菜之餘給他們額外送吃的。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鍾誾先一步應下，何笠看著他，似乎想要阻止，但他對她眨了下眼睛，何笠便知道，他有其他的打算。
“行，想吃什麼，就點，保證跟以前一樣。”老爹看著已經開始摩拳擦掌想要大幹一場。
何笠和鍾誾坐到了店裡最靠邊的位置，那裡相對不惹人注意。
“老爹，一份素蟹粉，一份秘製澆滷拌麵，一份素鴨。”
鍾誾很快點完單。
何笠沒再補充，因為這些都是她最喜歡的。
“好嘞。”
老爹的聲音從後面的廚房傳出來，熟悉地好像從十年前穿越過來。
何笠的視線從廚房門簾收回，一個白色的、巴掌大的盒子出現在桌子上，上面用白色蕾絲纏繞，看上去非常精緻，與陳舊的桌子形成鮮明對比。
“這是？”
“答應送你的結婚禮物，本來想要郵寄的，但是思來想去覺得禮物還是親手送比較有意義，快開啟看看喜不喜歡。”
男人將盒子又往她的方向推了推，催促著她。
何笠將盒子拿到手裡，抽開上面繫著的蕾絲，開啟硬質包裝盒，裡面是個首飾盒，她抬頭看了男人一眼，他依舊用眼神示意那個盒子，讓她開啟看。
於是她掰開帶logo的蓋子——一條墜著木蘭花的鉑金手鍊固定在和盒子裡，木蘭花部分用的是羊脂白玉，造型非常立體而美麗。
“我第一次看到它就覺得非常適合你，戴上試試看。”
他鼓動她。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何笠取出手鍊，鏈條的部分很纖細，頭是S扣。
她將手鍊搭在左手腕上，因為沒怎麼戴過手鍊，所有單手搞定扣上有些不熟練。
“我幫你吧。”
何笠把左手伸過去。
鍾誾看著她的左手手指上什麼都沒戴，不知為何心情像是開在小路上的車突然上了高速，平坦而舒爽。
他用自己稍大稍粗些的手指捏起手鍊的兩端，動作很小心地將S扣扣好。
鉑金手鍊細細一圈繞在她纖細的腕骨，而玉蘭花墜子落在她的手背上，一時間他竟分不清何笠的手和羊脂玉誰更瑩白。
“很漂亮，謝謝。”何笠低頭看著手鍊，確實精緻又美麗。
“看來直男的眼光也是可以的不是。”
只是鍾誾的嘴角剛有上揚的趨勢就被何笠的話僵在原地。
“對了，怎麼不見你女朋友？”
他在心裡猶豫了幾秒，才試探性的問。
“你怎麼知道我交女朋友了？”
“安嘉在機場看到的。”
鍾誾忍不住在心裡暗暗罵一句shit，從以前他就覺得安嘉這女人真是多餘，一直跟在何笠身邊，每次他想要偷看何笠，都要顧及她，而且無論去哪裡，安嘉必定會跟著一起。
既然阿笠已經知道了，他再隱瞞就有些可疑，便大方承認。
“在美國認識的，交往時間還不長，本來打算以後再介紹給你和安嘉的，沒想到被提前看到了。”
“這樣啊，那後面有機會介紹我們認識好了。”何笠沒有很介意。
“素蟹粉，秘製澆滷拌麵，素鴨好嘞。”
老爹的聲音由遠及近，菜被他依次放在櫃檯上。
“綠豆湯在保溫桶裡，自己打。”
“好的老爹。”
鍾誾起身去端，何笠本想要幫忙，被他制止，他走兩趟就拿過來了。
剛好門口的簾子被掀開，又有客人過來，何笠便坐回原位。
“老爹，來份三鮮鍋貼和素炒。”
“好嘞。”
老爹剛出廚房就又得回去了，他擦了把額頭的汗，將白色毛巾搭在脖子上，對鍾誾和何笠叮囑道：“不夠就叫我，我再給你倆做。”
鍾誾坐回來，臉上帶著無奈的笑容，“看來老爹還把我當那個一人能吃兩份的胖子。”
何笠忍不住抿嘴。
“行了，別以為我沒看出來你想笑，每次你想笑就會抿嘴，跟我還掩飾。”
他將素蟹粉移到何笠那裡，碗上放上一雙整整齊齊的筷子，素鴨也是放在她方便夠的地方，綠豆湯用碗盛好放在她的右手邊，秘製澆滷拌麵是他的。
何笠拿起筷子嚐了口素蟹粉，還是之前的味道，鍾誾用筷子將他碗裡的荷包蛋夾到她的碗裡。
“你還是不吃雞蛋？”
“嗯。”他才不會說，他其實是吃的，只是第一次帶她來這裡吃飯時，她點面要了兩份煎蛋，所以他猜她應該喜歡煎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