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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為了妻兒

喬二老爺近來過得很是苦悶。

喬家是從他曾祖那輩開始發跡的,喬二老爺的曾祖是鄉里第一個秀才,但也止步於秀才。到了他祖父,十五歲的舉人,可謂是少年英才,當年全家都把希望寄託於一人身上,奈何他祖父倒在了美人膝上,往後十考十不中。

直到他父親,也就是喬次輔,一向不受他祖父重視的兒子,最憎恨的髮妻生出的兒子,一聲不吭中了秀才,狠狠扇了一巴掌在老太爺臉上。喬次輔中了秀才礙了生父的眼,好在有岳家相助,有驚無險地考過了鄉試,三年後一舉中榜,被先帝欽點為榜眼。喬次輔這支也正式脫離了宗族,在京城落了腳紮了根。

喬次輔夫妻恩愛,再無二色,夫妻多年只有三子。喬家三子皆是走的文官路,喬家老大二甲前十名,熬過了翰林院的日子,如今在戶部供職侍郎;喬家老三天資過人,明熹十四年的狀元郎,卻未曾走長兄的老路,選擇外放出京,政績出色在明熹帝那都掛了名;唯獨他喬老二受限於天資,只考上個三甲同進士,囫圇做個官,靠大哥進了大理寺,上個月大理寺長官致仕,上位的卻是同他不對付的!

仕途不順,喬老二上有求穩的長兄,下有走險的幼弟,他夾在中間裡外不是人,也沒那個臉回家訴苦。髮妻早逝,兒女年幼解決不了他的麻煩,他怎好意思傾訴愁苦讓兒女同他一塊煩心?

無奈之下,喬二老爺只好獨自喝悶酒,怕被熟悉的人看到,他還從不在一個地兒喝!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腳?喝的多了,可選擇的酒家也就少了,意外也就發生了,喬二老爺從未想過賒賬這件事能落在他身上!

喬二老爺今次選的地兒是家小酒館,不大的地方一點點風吹草動就能打擾到整個酒館的人。他漲紅了臉,也不知是喝上了頭還是羞愧,他只能自個兒壓低了聲音:“老闆娘您誤會了,我真的是被扒手偷了銀錢,絕無賴賬的想法!”

誰能想到就這麼巧呢?想到來的路上撞到的小少年他恨得牙癢癢,他見那少年瘦弱伶仃面色蠟黃還格外憐憫,甚至沒計較他撞的自已頭暈眼花的事,連少年匆匆落荒而逃都當作是怕生……回頭一想,原來他才是笑話!

若是平時常常光顧的酒館也就罷了,偏生這家他從未來過,偷偷喝酒也不敢帶隨從,他、他……唉!這可如何是好!

“瞧你一身書生打扮,沒想到竟是個偷摸耍賴的!還回頭送上銀錢呢,你連個抵押的玩什都拿不出來,信你回頭結賬,老孃信個錘子!”

酒館老闆娘馮娘子行事潑辣,但釀的酒卻是醇厚濃香,遠近聞名,很是有許多忠實的顧客,沒錢想喝霸王酒的也不在少數,似喬二老爺這般的她見的也不算少,外表再忠厚老實又如何?知人知面不知心吶!

馮娘子目光譏諷,神色愈發冰冷。

“喬兄?你這是?”

喬二老爺手足無措,此刻馮娘子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只感覺自已說什麼做什麼都是錯,正是焦急欲瘋之刻,靖寧侯這一句問候於他而言無疑是天籟,被熟人逮住可能的尷尬麻煩他也顧不得了,驚喜地猛一回頭,卻發現,來人他根本不認識。

喬二老爺尷尬地定住了,好在靖寧侯雖然紈絝,情商卻線上。

靖寧侯嗔怪地看他一眼,“喬兄,你不記得我了?我是老賀啊,咱倆女兒小時候還打過架的,你忘啦?”

一說打架,喬二老爺醍醐灌頂,女兒打小走的是名門淑女的路子,同別家小姑娘打架這事可算是開了他眼了,最近兩人和好親如姐妹他也知情,自然記憶深刻,姓賀,這不就是靖寧侯嗎!

是靖寧侯的話,好像在此遇見也不是太意外的事了,甭管人家從前如何,現在確實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沒看到馮娘子的臉色都緩和了許多嗎?

喬二老爺感激地一作揖,“原來是賀兄,怪我,怪我酒喝多糊塗了,竟老眼昏花不識人了。”

“嗐,這算什麼事。”靖寧侯豪爽一擺手,“喬兄這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嗎?”

喬二老爺面露愧色,再次向馮娘子致歉:“原是我不小心掉了錢袋子,結賬時才發現,眼下囊中羞澀,也並無抵押……實在是慚愧!”

有熟客作證,馮娘子也不似之前那邊針鋒相對,只是冷淡地應下了喬二老爺暫時賒賬的請求,至於抵押更是提都沒提。她雖不清楚靖寧侯身份,但幾次下來也看清其人品——張口閉口都是妻兒的人,想來品性必不會差勁,更不必提有萬鵬飛在,這位萬幫閒她還是很信得過的。

見馮娘子爽快地離開,喬二老爺狠狠鬆了口氣,他亡妻是賢惠溫柔的性子,這般潑辣的女子他委實應付不來。

再看靖寧侯只是笑笑,並未過多追問他的情況,他心底陡然放鬆,感激之情盈滿胸腔,一不留神答應了靖寧侯同飲一杯的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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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某這位朋友可謂是俠肝義膽,極重義氣,老闆娘也會給幾分薄面,喬兄無需過慮。”

靖寧侯一邊領著他往後走,一邊溫聲介紹同伴。

嗯???

喬二老爺突然清醒,他怎麼就答應了?但此時騎虎難下,他只好硬著頭皮跟隨靖寧侯進了後面院子。

好在萬鵬飛也是八面玲瓏的人物,幾番問候格外熨帖,一點也沒讓喬二老爺感到難堪,甚至一番剖白切中了喬二老爺的內心,令他忍不住落淚。

“正是啊!萬兄通透人!來,我們乾一杯!”

喬二老爺感動地就要敬酒,萬鵬飛豪爽一碰杯,繼續道:“我大哥是有出息,我沒他那個本事,但也不能一直靠他,為了妻兒我也萬萬不能再繼續混賬下去了,如今也算是混出了個名堂,無論如何總能護住一家了!”

靖寧侯聽到這也共情了,他一家雖然貴重,但又沒那麼貴重。

他一拍桌子,豪情沖天,“為了妻兒,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