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瑜見狀要阻攔,安玥起身拉住了他。
中年男人就要撞上柱子時,突然一頓,接著整個人撲了上去抱著柱子,慢慢滑坐在地,嗚嗚地哭了起來。
“不死了?”安玥睥睨著嗚嗚哭的中年男人。
聽到這話,中年男人哭得一噎,肩膀抽搐著,腦袋小心翼翼地轉了半圈,偷偷覷著身後的兩人。
“或者幫你一把。”安玥朝祁瑜看了一眼。
祁瑜領會,抽出腰側的刀。
“不不不……”中年男人急忙轉身,背靠著柱子,整個人縮成一團,抱著腦袋嘰裡咕嚕說了一堆:“小人……小人……好死不如賴活……小人做不成英雄……小人沒有氣節……娘娘要小人就做什麼小人就做什麼。”
“起來,坐到書案前。”安玥命令道。
中年男人戰戰兢兢地爬起來,一邊用袖子抹眼淚,一邊站到書案前。
“眼前的這些都看熟了,學起來對你不難。然後,”安玥拿出一張紙,放到那些奏摺上,“照在這上面,寫完你手旁的那份聖旨。”
中年男人臉垮了,嘴裡嘟囔:“晚死比早死好,雖然都是死……”
“本宮給你一天時間。”
安玥轉身對祁瑜說:“你在這裡看著他。”
“你呢?”祁瑜不由問道。
“去看看林貴妃。”
蓉雲宮裡的宮人們都躲在屋子裡,自從林家出事後,這些宮人開始自找門路為將來做打算。
安玥進入蓉雲宮時,沒有人來迎。
秋杏本想去找人,被安玥阻止了:“不必要找人了,免得麻煩。”
安玥帶著秋杏和小喜一路走到蓉雲宮的寢殿。
原以為會聽到林貴妃的怒罵,沒想到安靜得連落下一根針的聲音都能聽見。
小喜推開門,大聲道:“皇后娘娘到!”
林怡蘭正坐在桌前發呆,聽見了,也只是看向門口,沒有更多的表示。
倒是她身邊的是兩個宮女跪下行禮。
“你們下去吧!本宮要單獨和林貴妃談談。”安玥示意秋杏和小喜將這些宮女帶走。
寢殿裡,安玥和林怡蘭相對而坐。
林怡蘭看向安玥的目光沒有憤恨:“我從來都以為你是最蠢的……沒想到……哈……”
“你想得沒錯。”安玥笑笑,“曾經是最蠢的。”
林怡蘭拉下了臉,“你是來耀武揚威的?”
“你想多了。林怡蘭,你很聰明。所以你該想到你的結局。”安玥溫和地望著林怡蘭。
林怡蘭的臉色徹底變了,“怎麼可以?!是陛下的決定?當初楚家的事就沒有波及你,憑什麼林家就?!”
“不是陛下的決定,而是我的。”安玥閒閒一笑。
“你?!你怎麼可以?!你在干政?!”林怡蘭瞪大了眼。
“你不會想要像我一樣日日夜夜活在悲恨裡,所以這是我對你的仁慈。”安玥垂眸淺笑。
“去你的仁慈!你只是想斬草除根!”林怡蘭怒道。
“信不信由你。”安玥起身走向門口,臨了又說:“有時候死亡是最痛快的方式。你該慶幸。”
林怡蘭攥緊著手,看著闔上的門,林家人的驕傲絕不允許她求饒。
宇文寰沒有等來祁瑜,連一個字都沒等到。
“陛下,咱家明天繼續求禁衛軍帶話。”吳奉將碗放到宇文寰跟前,“陛下,先吃飯吧。”
辰華殿裡,一份剛寫好的聖旨鋪在桌面上,那中年男人匍匐在書案邊。
“不錯。想要活命就好好聽話。小喜,帶他下去。”安玥仔細又瞧一遍這聖旨,確實臨摹得很像,幾乎以假亂真。
“你沒有必要這麼做……明明可以讓宇文寰……”祁瑜不信她不知道這樣做會留下把柄。
“你說過史書只會記錄勝利者。”她收起桌上的聖旨,看看外面的天色,“很晚了。宮門要是落鎖,你就回不去了。”
“那就不出去了。”反正整個皇城都在他的掌控下,京城衛、禁衛軍裡陳家、顧家的子弟在宮變後就剔除了,現在大部分都是他的自已人,少部分是張家人。
“歡霖怎麼辦?”安玥擰眉看著祁瑜。
“你終於想到他了?放心,他不會有問題。”祁瑜頓了頓,“你不擔心張家?要是張家舉兵回京……”
“張家一族還在京城,除非他們狠得下心。”安玥從不擔心張家,張家的魄力不足,何況張家現在的野心還很小,只想著能有更多功勞蔭庇子孫。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告訴歡霖,過段時間就接他進宮來。”安玥開始趕人。
祁瑜沉默地望著她,最後低嘆:“我還等著你許諾的大司馬之位。”
安玥默然,護國大將軍完全抵得上大司馬。
“別想著糊弄我。”祁瑜口氣有些揶揄,又帶著些警告。
“即便我不給你,你也有實力自已搶去。走吧,再晚就回不去了。”
祁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辰華殿。
朝臣們對於陛下生病不早朝這件事,沒什麼大想法。
除了沒有早朝,奏摺還是不斷送進辰華殿,批閱後的奏摺又很快回到各自手中,一切都在運轉中,沒有出岔子,所以早不早朝似乎沒那麼重要。
林家逆謀案已經查清楚,一道誅九族的聖旨也昭告天下,行刑之日就在兩日後。
宇文寰得知後,不禁自言自語:“這聖旨是哪裡來的?”
“陛下忘了嗎?公孫升提過一個人。”吳奉忍不住提醒。
“……原來這樣……”他苦笑起來,透過窗戶看著飛過的鳥兒,羨慕起來。
篡位奪權的事他是避不過了?
軟禁在此,什麼都做不了……他焦急也無法,也許該用一下苦肉計逼出祁瑜。
同一天,蓉雲宮的宮人散了個乾淨,只因一道皇后懿旨:往日高高在上的林貴妃被貶入冷宮。
林怡蘭帶著一起入宮的兩個貼身侍女在禁衛軍的護送下搬進了冷宮。
她知道這還不是終點,等待已知的結局也是種折磨。
楚安玥會要她怎麼死?白綾?毒酒?
楚安玥不夠了解她,她不會因為林家的覆滅而恨誰,成王敗寇的道理她比誰都清楚。在入宮時,她就清楚自已走的是哪條道。
在她看來楚安玥蠢,楚家更蠢,奇怪的是蠢反而得了好運?!
坐在冷宮破舊的椅子上,她不禁自嘲,世事無常,誰能想到宇文寰忽然就對楚安玥上心了?
往日瞧不見的真心,突然就入了心?!
簡直是笑話,幸好她很快不用再看這些破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