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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7:

“為什麼?!”白漪微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發出了這聲疑問。

假如只看說話時的表情,大概會誤以為她是在興師問罪。

權俞利面色如常地回答:“你才十幾歲,我們之間的代溝估計很大,而且交朋友這種事不應該是自然而然嗎?如果兩個人來往夠多並且性情相投的話,總會成為朋友的。”

即便是到了這個時候,她講話還是保持著一貫的委婉,只不過她相信對方能聽懂她的意思。

白漪微聽後果然不自覺地皺起眉毛,喃喃說:“所以,年紀差得比較多,性格貌似又合不來……一開始就覺得沒結果的事情就不要做了?”

權俞利看了看她,也沒出言反駁白漪微的這番解讀。

然而很快女孩就說出了一句讓她動作停頓的話:“可是,就算我認可前兩點,前輩你所說的‘來往夠多’,難道是承認自己以後真的不會迴歸賽場了嗎?”

聽到這句話以後,權俞利的眉頭也微不可察地收了收。

她對上白漪微的目光,深深看了對方一眼後就依舊鎮定地說:“我終究會回去的,但,俗話說‘Deuxmoineauxsurunépinesontpaslongtempsamis(兩雀處一穗時,久難成友)’。”

白漪微聞言挑動眉梢,點點頭又說:“Hiversitôtquilesttropbeau,nousprometunétépleindeau……”

……

“Stop”

不知道什麼時候竄到邊上來的李純揆打斷了三人的交談。

等到大家朝自己看來後,她就尷尬地咧一咧嘴,問:“她這個伊列……伊列西都,布拉布拉的,是什麼意思?”

任宋演和鄭秀妍一左一右站在旁邊,眼神古怪地瞅著她,然後就由任宋演開口問了一句:“你不是學過法語嗎?”

“我當然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我沒聽過這句諺語啊,那個白選手突然對俞利這麼說肯定是有什麼深層含義吧?”李社長色厲內荏地說。

另一邊的鄭秀妍與權俞利聽見都莞爾地扯了下嘴角。

“這是句農諺,”鄭秀妍出聲對她說,“如果冬天晴天夠多,那麼到了夏天雨水也會變多。只是放到這裡的話,我想對方應該是另一種意思。”

她說著話就歪頭看向了權俞利。

面對她的注視,權俞利咂咂嘴接著解釋:“我猜她的意思是想說,如果一個人安逸太久了,往後未必會有好的收穫。”

這話說完,她馬上就留意到了任宋演三人若有深意的視線,攤開手說:“看吧,所以我拒絕了她,我和她就是合不來。”

“單純就是因為你嫉妒人家吧?”李純揆交叉抱起手,把腦袋靠在鄭秀妍的肩上,“年紀又大,性格也不如人家開朗外向,現在就連實力都比不過了。”

“呀!”權俞利忍不住朝她瞪眼。

結果旁邊的任宋演跟鄭秀妍對視一下,跟著點頭說:“我附議。”

鄭秀妍舉起一隻手說:“我也一樣。”

權俞利伸出了手,咬牙切齒似的一一點過眼前的這幾個人。

“你就老實說吧。”李純揆歪著頭,沒好氣地問,“你拒絕人家還因為什麼?”

……

“看樣子今天初次見面,我確實沒給前輩你留下多好的印象。”

餐廳裡,白漪微重新低下頭,用手指劃過面前水杯的杯沿,嘴裡小聲地說著。

權俞利見她明明剛才還跟自己針鋒相對的樣子,結果現在又裝成一副可憐樣兒,心裡有些不自在,倒也沒急著走人,隨口順著對方的話往下說:“與其說印象好不好,不如說我們彼此之間根本沒什麼瞭解。”

坐在她對面的女孩立馬就抬起頭來,眨著眼睛說:“可是我對前輩你的瞭解很多啊……你不知道嗎,我和你其實很像的。”

很像?原本興趣缺缺的權俞利朝她看去,儘管沒有說話,但透過目光的交匯,白漪微顯然也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

將那朵白玫瑰花拿到手中把玩,白漪微輕著聲說:“看來前輩你還真是沒有主動去了解過我,從這點來講,我倒是有點不開心……總之,如果前輩你瞭解我的人生經歷的話,你應該也會同意,我和你很像的這個觀點。”

“我沒記錯的話,前輩你應該是上了中學以後才開始游泳訓練的吧?因為家庭情況不算好,起初的階段真的很艱難,後來還被稱為晚成的天才?”

權俞利的眼神略微變了變,她看著白漪微,隨後默默地點了下頭。

“我和你的情況不同,從一開始我就被人們稱呼為天才,但實際上很少有人知道,我從小就展開了專業游泳的訓練。我雖然成名比前輩你要早,但如果按照同時期的訓練時間來比較的話,我才應該算是前輩。”

白漪微說到這裡,大概是注意到了權俞利略顯驚訝的眼神,便無奈地嘆口氣,吐露出更多內情:“你也知道我家族在法國,依照刻板印象,像我們家這樣移民海外的僑胞都相當有身家——當然,事實也是如此,我家確實資產不少,所以我從小就和哥哥一起,被家裡規劃好了人生的路線。”

她的手抓著那支玫瑰花揮來揮去。

權俞利聽完若有所思地看看她,跟著提問:“所以你就遵從家裡的安排,當了專業運動員?現在就差一步拿到金滿貫了?”

“對啊!”白漪微對她隨意一點頭。

女人的臉上就陡然浮現出了一抹怪異之色,她語氣異樣地說:“我怎麼聽不出來我們之間有什麼相似的地方?難不成,你來韓國是被家裡人逼的?”

“說是被逼的也不準確,我自己也算是樂意吧。”白漪微認真思考了一下。

“所以說啊,我們到底像在哪裡?”權俞利一臉好笑的表情,“我家境一般,你看上去就是金湯匙;你雖然說自己練習了很長時間,但能夠奪冠就已經證明了你的天賦,反看我,金滿貫是沒希望了,銀滿貫也許還能爭取一下。還是說,你哥哥也是個混蛋,給你帶去了天大的麻煩?”

白漪微沉默片刻又搖頭回答:“沒有,我哥哥從小就被確定會接手家裡的生意,再加上我和他年齡差得比較多,所以他一直都很照顧我,甚至是在很多事情上鼓勵我、支援著我。我和他的感情很好。”

“這不就是了?”權俞利猛地拍了下手,聲量不知不覺地提高了一些,“你看,我不像你那麼有天賦,或者說,我有天賦但並沒有達到像你一樣的程度,我更沒有什麼總在支援著我的家人,相反,他們不來打擾我的人生,我就謝天謝地了。”

“我跟你,我們倆的情況明明不是很相似,反而是完全相反才對吧?”

“可是……完全相反有時候不也可以說是一種相似嗎?”

白漪微忽然打斷了她的話,在她的注視下,女孩把手裡的那朵花輕輕地放進杯中。

帶著刺的花枝破開水面,盪開輕微的漣漪,水上與水下形成的折射視角,使得那根浸泡在水裡的枝莖與暴露在外面的瑰麗花朵一樣引人注目。

“我覺得我跟前輩你就像是水裡的倒影一樣。”白漪微凝視了一會兒那杯子與花後就開口說。

“水裡的倒影?”權俞利的雙眼也在凝視著她。

“嗯。”女孩對她點點頭,然後伸手指了指眼前被她插在水杯裡的這支玫瑰花說,“人對人的瞭解總是片面的。有的人看到的是外觀鮮豔的花。有的人則看到了帶刺的枝莖。”

白漪微神情極為認真地說:“可是誰知道呢?也許鮮豔的花朵底下長滿了荊棘。”她的手指指向水杯,“又也許,荊棘的上面生著美麗的花。”那根手指又往上移動。

權俞利看著她張了張嘴,過了幾秒才說:“所以,你認為我和你其實是同一類人,因此才希望和我做朋友?”

白金髮色的女孩神色頓時靈動了不少,格外堅定地笑著點頭:“對!”

……

又是重重的合掌一拍,權俞利環視在場圍著她的重任,板著一張臉問:“你們覺得,我和她的這番對話,問題出在哪裡?”

大約是跟著李純揆一起跑過來的金孝淵抬起手撓撓下巴,思考了一陣才不確定地說:“這孩子可能很適合學哲學?”

權俞利直接朝她翻了個老大的白眼。

站在旁邊的任宋演偏頭看看金孝淵,皺了皺眉,低聲問:“允兒呢?”

金孝淵往一個方向努了努嘴,同樣小聲回答:“讓她跟秀榮一起去活動了。先讓她們兩個‘新人’熟悉熟悉環境吧。”

任宋演還想再問,立即又被權俞利等人那邊的講話聲吸引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