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城區南面有一片空區，十幾年前有傳言說這裡要建造一座地下商場，但是建了十幾年也沒見影，後來又有傳言說要修地鐵，傳言傳了十幾年，最後在那片空區上建造了一座文化公園，只是位置過於偏遠，平時也沒多少人去。

大概是附近沒有什麼高樓大廈，文化公園雖然看起來也慘不忍睹，但建築並沒有完全倒塌，其中一棟看起來像個長方形的水泥塊的建築奇蹟般的矗立在文化公園裡。

軍卡停在了文化公園門口，公園的大門塌了一半，被清理出來一條路，直通那座方形水泥建築。

一群人走到水泥建築側面，一扇幾乎和牆面融為一體的大門出現在眼前，宋囂取出一張卡，在刷卡器上刷了一下，又按了一串密碼，厚重的大門才緩緩升起，裡面是一條往下的寬闊樓梯，裡面很黑，看不見盡頭。

厚重的大門隔絕了外面的寒氣。

宋東東從揹包裡掏出原本屬於董不理，現在屬於他的強光手電摁亮，跟在宋囂後面往下走。

手電的強光照射在兩邊的牆壁上映出反光，他們才發現這裡的牆壁都是鋼鐵鑄成的。樓梯下面是片平臺，再往前走還是樓梯，但旁邊多了四部扶梯，只是沒有通電。另一邊是兩排奇怪的軌道，殷盛告訴他們那是運輸機的軌道，軌道在往下不遠處通向了另一邊幽深黑暗的路。

川清有種錯覺，他們好像走在地震之前的地鐵站裡，這裡和地鐵站的地下通道幾乎是一樣的結構。

走了不知道多久的樓梯，估計深入地下足足有近兩百米，他們見到了另一扇大門，一扇完全由鋼鐵鑄成的大門。即使還沒有進入這扇大門裡，他們也清楚，裡面會是一座真正的地下鋼鐵堡壘。

大門緩緩開啟，裡面一片黑暗，手電光照過去，也完全看不清裡面到底是什麼模樣。

宋囂讓他們在這裡等，水電裝置在最底下，他帶了幾個士兵先去將裝置啟動。

過了將近一個小時，燈突然亮了，所有人都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再睜眼，他們看清了這座鋼鐵堡壘的全貌。

類似土樓結構的鋼鐵圍屋，上面是巨大的穹頂，燈光從穹頂傾瀉而下，將整座個圓形建築照亮。這一層大大小小有上個房間，站在圍欄處往下望，十幾層下面，是一個巨型平臺。

“這裡是1區，下面是活動廣場，”殷盛也跟著他們倚在欄杆上往下望，“廣場下面是2區，這樣的廣場，下面還有十幾個。”

“喔！”宋東東張大了嘴，“好厲害！”

川清心裡也很震驚，這樣的堡壘不可能是一朝一夕能建成的，國家花費了巨量的人力物力建造這樣的避難所，是不是早就察覺到了什麼？

殷盛讓士兵把這一車來的民眾安排好，便獨自帶著董不理和川清兩人往下走去。

“那邊有電梯，”殷盛站在樓梯旁邊，指了指不遠處緊閉著的電梯門，“不過給你們安排的房間就在8樓，不用坐電梯。”

殷盛朝川清眨眨眼，“門牌號888，發發發，吉利吧？”

“吉利。”川清很滿意這個房間號。

“這裡的房間規格都是四個人的，不過目前就算安置區全部的人都住進來，也還有富餘，所以888號房就你們四個人住，”殷盛看向川清，露出個微笑，“我最近太忙了，董不理年紀小，不太懂事，你們住一起順便幫我看著點他。”

“我哪裡不懂事了？”董不理反駁。

“你哪裡懂事？”宋東東懟他，“是死活要摸我哥尾巴的懂事嗎？”

董不理氣結，“我是摸了川哥的尾巴，可我也讓他摸回來了！他沒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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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東東瞅了眼董不理的屁股，沒看見那條黃不拉幾的尾巴，悻悻收回目光，“你那尾巴連毛都沒幾根，有什麼好摸的？說到底還是我哥虧了。”

“有毛！”董不理髮出黃鼠狼尖叫。

川清不參與他們的鬥嘴，問殷盛，“像這樣的避難所全國有多少座？”

“只有一座。”殷盛收斂了嘴邊的笑意，“科學家在十幾年前透過繁雜的計算得出，地球將會在幾十年後進入一段為期十年的冰河時期，於是提出了地下避難所計劃，並且透過了審批，c市被選中建造第一座地下避難所。這次地震讓原本在幾十年後的冰河時期提前到來，科學家耗費十幾年時間計算出來的結果白費，沒有人知道冰河時期會在什麼時候結束，十年後？或是更久......要想知道答案，又要再花費一個十幾年，這期間又會出現什麼變數，誰都不知道。”

“為什麼首都不是建造地下避難所的首選？”川清疑惑。

殷盛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他們當然想，可是他們害怕。人類可以在地下千米以下蓋個房子，或者是挖個礦井，但是要想修建一座巨型的避難所，難度是很大的，沒有人嘗試過，不成熟的技術怎麼能用在首都？那裡可都是大人物。”

川清沒接話，雖然現在世道亂了，但這種敏感話題還是讓人下意識想要回避。

他換了個問題接著問，“溫度會降到什麼程度？”

“我們剛才進來的時候，外面的氣溫已經達到零下了，”殷盛語氣沉重，“我們沒有辦法預測氣溫到底會降到什麼程度，只能說這是一場前所未有的災難。”

“那居民區那邊是已經被放棄了嗎？”

“你知道動物遷徙的訊息是從哪裡傳過來的嗎？”殷盛反問他。

川清一愣，想起之前廣播裡宋囂說遷徙的動物預計兩天後將會經過c市，猛然抬頭看向殷盛，“H省？”

“溫度的急速下降，北方地區一夜之間凍死了很多人。”殷盛語氣沉重，“中部地區野生動物南遷，其中包括東北虎，黑熊，金錢豹這些大型食肉動物，H省最大的安置點在z市，而z市恰好處於它們遷徙的路線中......”

剩下的話他沒有再說，但川清已然明白了，直面野生食肉動物的下場，不會比死在地震中更好受，如果c市也處於它們遷徙的路線當中，那居民區的紅磚房能抵擋住嗎？

放棄，是沒有選擇的選擇。

川清沒有接話，董不理和宋東東也沉默著，他們不知道該以什麼心情面對這些，對於死亡，所有人都好像麻木了。

殷沈還在說話，又彷彿在自言自語，“......連生活在寒冷東北的動物都要往南跑，人在那種環境下又怎麼能生存得下去......”

“他們為什麼不學著和動物一起往南遷徙？”董不理不解地問。

殷盛嗤笑一聲，“人類和動物最大的區別，是因為人類的大腦比動物要聰明得多。地震毀壞了道路，溫度又下降得那麼快，人走不到半路就會凍死，動物有厚實的皮毛，耐冷還可以翻山越嶺，人是不行的，腦子再好用，身體機能跟不上也是白費，還不如找個地方老老實實躲起來......”

說到這，殷盛長嘆了口氣，“這或許就是變異人出現的意義吧，如果人類文明真的沒有辦法在漫長的冰河時期裡活下去，那變異人的出現就是人類新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