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區來了一支官方軍隊，拿著大喇叭在喊，內容大概是決定在g市城區外清理出一片地，重建一批能將安置點內所有幸存者都容納進去的居住區。

但人手不夠，所以需要安置點裡的青壯年一起過去建設。

很多人都去了，畢竟安置點裡大部分還是本地人多，他們無處可去，現在是九月份，過不了兩個月天就會冷下來，帳篷太過單薄，他們只能期望居住區早點建起來。

有一小部分是外來務工人員，他們決定回到家鄉，他們不知道家鄉的親人是否還活著，但不管怎麼樣，總要回去看看。

軍隊的人沒有阻攔，只是告訴他們震後許多道路都裂開了縫隙，有些縫隙大到能直接掉下去一輛小車。

到晚上的時候，周墨為和陳逸已經找到了人，他們兩人都是來自北方，只是路線稍微有差異，但前大半段都是順路的。

車隊決定好第二天就出發，周墨為晚上和他們道別，不知道從哪裡弄來幾罐啤酒，罐身上坑坑窪窪，估摸是從哪個小超市裡挖出來的。

宋東東掏出了他偷摸藏起來不捨得吃的幾包零食，幾人就著啤酒聊了半個晚上。

第二天天剛放亮，車隊就走了。

川清和宋東東也在之後的一天裡動身出發了，他們沒有車，找到了車沒有鑰匙也開不走。

距離老家只有三百多公里，兩人砸了兩輛腳踏車的鎖，哼次哼次就踩上了。

騎出幾公里外手機就沒有訊號了，好在提前下載了離線地圖，加上從廢墟里撿來的幾個充電寶，不至於走錯路。

沿路都是殘破的建築，高聳的大樓砸下來，將柏油馬路截成兩半，他們只能扛著腳踏車翻過去。

不完整的道路和攔路的殘垣斷壁使得他們的前行異常緩慢，一天只能前行二三十公里。

空氣中充斥著腐臭味，消毒水和石灰粉的味道，廢墟里隨處可見的穿行而過的老鼠比以往大了一圈，不知道吃什麼變大的，或許是腐肉。

兩天後，他們翻過一幢塌陷的大樓，看見一道巨大的地陷裂縫輕易撕裂了g市的地標建築，雲塔，黑漆漆的地陷裂口吞噬了雲塔的塔身部分， 只留下地表上的地基部分被裂口撕成兩半。

川清小心翼翼的靠近裂口處，下方是一片漆黑，深不見底。

他們只能繞路，地縫裂口延伸了六七公里，像一條黑色的河流，吞噬了原本在生活在這條河流之上的生命，他們花了一下午時間才繞行過去。

沿途偶爾能看見人，他們結成隊伍，在廢墟里搜尋一切能用的物資，但這樣的人並不多。

夜晚他們就睡在廢墟里，有些低矮的平房並沒有完全塌完，可能還剩下兩片牆體，運氣好的還能剩下半片屋頂。

路上也見過不少安置點，情況比g市好不少。

畢竟g市是一線城市，樓房高聳又密集，成片砸下來生還的機率太小了，而且搜救的難度也很大。

但出了城區這種情況會好很多，房屋沒有那麼密集，樓房也不至於動不動十幾二十層，就算沒來得及逃出來，被埋在下面只要不是當場死亡，被救出來的可能性都很大。

第十天的時候，他們終於靠近了c市，這短短兩三百里的路程比他們想象的要更加漫長。

老遠，他們看見前面的廢墟上有許多人，一片軍綠色的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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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好像是軍隊。”宋東東拉住剎車。

川清額頭都是汗，臉上戴著前兩天找到的口罩，已經被汗水浸透了，這幾天的溫度好像越來越高了，他懷疑都快有四十度了。

他眯著眼看向前方，他隱約記得，城區外有一間磚廠，大概就是在這個位置了，現在看來是軍隊接手了。

“嗯，我們找個地方休息吧。”川清聲音有些有氣無力的。

路邊有不少樹，川清又蹬了幾腳，往前找了棵比較大的，扔了車就躲了進去。

宋東東沒他那麼怕熱，幫他把腳踏車扶正，又從後座上捆著的揹包上翻出水，擰開遞給他。

“哥，喝點水吧。”

川清接過來，摘了口罩大口灌了兩口。

宋東東看他口罩下的臉通紅，有些擔心，“哥，你不會是中暑了吧。”

“應該沒有。”川清喝了些水，已經緩過來一些了。

“那就行。”宋東東鬆了口氣。

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兩人扭頭看過去，一個穿著軍綠色制服的人走了過來，背上還揹著槍。

“兩位小兄弟，你們是從哪過來的？”為首的人問。

宋東東伸手想把他扶起來，被那人制止了，“沒事，就坐著聊吧。”

“我們從g市回來的。”川清說。

“g市？”那人有些吃驚，“那得三百多公里呢，你們就一路騎腳踏車回來的？”

川清點頭。

“厲害，”那人豎起大拇指，“那你們這是要去哪？”

“清縣，我們老家在那。”

“清縣…”那人想了想，“那還有段距離，g市那邊情況怎麼樣？”

“不太好，”川清搖頭，又想起了搜救時廢墟下那些殘肢斷臂，臉色有些蒼白，“死了很多人……”

他沒辦法說出一個具體的數字，甚至說不出一個大概，他只知道很多，很多……

那人嘆了口氣，“c市也差不多，可以說，全國都差不多都是這個狀況。”

川清有些心煩，說話也不太客氣，“你既然早知道，為什麼又要問？”

“抱歉…”那人愣了下，似乎不太明白川清的脾氣從何而來，不過也理解川清的心情，震後許多人都出現了心理上的問題，他已經習以為常，“我有個侄子在g市上學，所以有些擔心。”

“抱歉，我們不是學生，不太清楚g市學生的情況，”川清強忍著心口越來越煩躁的情緒。

那人笑笑，“你們那麼老遠回來，也辛苦了，要去清縣的話可以走城西，那邊有安置點，道路基本被清出來了，會好走一些。”

“謝謝。”川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