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事情過後,熟客對張嬸的過去產生了興趣。可大家都沒膽量直接問她。拐彎抹角的問掌櫃劉洪濤。
掌櫃擺手不理他們,逼急了還大聲訓斥他們八卦。搞的大傢伙不再敢追問了。直到這一天,張嬸聽到大家的議論。
她走到了第一張桌子邊上,放下一壺酒一盤白切豬肚。衝著車隊的小司機說道。“小弟,拼個桌行嗎?”
“行啊,張嬸你今天也喝酒啊?”
“對啊,有些話沒有酒,我說不出來。”張嬸坐下了,喝了一口酒吃了一口菜。緩緩說出自已的故事。
“那是33年吧,我二十出頭。師範學院畢業,當時東北淪陷,北平危急。學校好多同學走上街頭。我那個丈夫也一樣,他慷慨激昂的演講吸引了我。我們相愛了結婚了。”張嬸一邊喝酒一邊說著過去。大夥全都安靜的聽著。
“事情要是這樣,還挺好的。郎才女貌,也算是段佳話了。可是日寇還是打進來了。原來慷慨激昂的他,看到他們的暴行害怕了。跪的比誰都快,帶著全家投誠了。”張嬸臉上露出了悽慘的笑容。
“啊,不是英雄嗎?”
“這不是讀書人,有骨氣…幹嘛不讓我說。”
大夥都想表達自已的不滿,都被身邊人按住不說話了。
張嬸沒再說下去,默默的吃著東西喝著酒。大概是從回憶裡晃過神來了。她抬頭看了一眼大家。“抱歉啊,入神了。”
“他當了漢奸,我也連帶著被人戳著脊樑骨。我讓他反抗,他不敢。讓他逃到國統區去,他捨不得家業。就這樣咱們吵了一年。一年後他納了妾,找了個小狐狸精。看不得我一樣,好像是我逼著他當了漢奸一樣。直到那天我上街買布,被治安隊長澤川真一郎看見。隔天他就來家裡喝酒了。他拉著我陪酒,也在這一天我被他糟蹋了。”
張嬸這時已經淚流滿面了,大傢伙也沉默了。有些人埋怨身邊朋友,你好奇什麼呀揭人傷疤。張嬸身邊的小司機遞上手帕,給她倒了酒。
“嬸,別難過,咱們不是把他們打跑了嗎。等咱們強大了,咱們去揍他們去。”
“對,嬸子別難過,等咱們強大了。揍他丫的。”
“他嫌我髒,我就被趕出了他家。我就和你們常見到的趙老頭,住在城外的臨建屋子裡。咱們也算相依為命,你們不知道他是區小隊的。他打鐵可厲害了,那時候刺刀都是他手打的。”張嬸眼裡突然有了光。
“趙大爺,你這麼厲害哪。你給我們說說以前的事唄。”
“大哥有眼不識泰山,我敬你一杯。”
大傢伙不由敬佩趙大爺,原來這個不吱聲的大爺是個英雄。
“過了幾年,我們把他們打跑了。我丈夫害怕被清算。投靠了接收專員,混到了他們隊伍裡。搖身一變成了功臣,他以為上岸了。沒想到沒過兩年這裡就解放了。他怕進監獄,硬說和我沒離婚。把我拖下水了,結果事情很快就敗露了。為了逃跑他一腳把我踹下樓。我摔斷了腿,就成了現在這樣。這就是我的故事。現在大家不好奇了吧。”
有些人不說話了,有的人反應過來安慰著張嬸。有些人氣憤的指責她的丈夫。唯獨劉洪斌拿著一壺酒放在了張嬸桌上。在她肩上拍了拍。“過去了,別想了,說出來心裡好受點。”
“那為什麼那小夥子這麼說你呢?”有個愣頭青冒出來問了一句。
“那小崽子是張嬸前夫的小老婆生的。他爹就是張嬸的前夫。你說能有好話嗎?家裡財產被清收專員榨乾了。坐吃山空倒混上了個貧農。本來想放過他了,現在哼。”劉洪斌的臉色告訴大家他有多氣憤。
至於眾人的反應,第二天屯子裡就傳出一個訊息。提醒大家注意安全,晚上不要外出。昨晚有人被套了麻袋,打的家裡人都不認識了。村東頭有一戶人家晚上牆塌了。好幾年了這家人一直沒有出意外。直到七十年代這裡拆遷才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