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能是我單純想讓你活著？”
祖千秋話剛一說出口，就再難說下去。
他心中有這個想法嗎？
有。
但佔比更大的無疑另有他物。
於是，祖千秋忙不迭轉移話題，肅然道：“我……就要死了。”
“啊？”
世季驚詫不已。
就算父親幹了無數壞事，曾經的血脈相通，陪伴相處做不得假。
一瞬間，他心裡難過極了，眼睛裡也開始聚集淚花。
“你實在太固執了……為什麼一直不肯同意呢？溯回時間，我都忘卻進行過多少次。呵呵！當了十幾年父親，依舊還是不瞭解孩子。”
祖千秋輕聲細語，“這真是最後一次機會！我沒有逆轉時空的力量了……”
“就算是由我創造的腦內幻想世界，這也是極限了。”
世季嘴唇顫抖，想要做出應許，卻遲遲沒有下定決心。
面前無解的選擇題，看樣子不管怎麼樣做都是錯。
唉！
時至今日，他也沒有厚臉皮指責父親為什麼不再生個孩子。
弟弟妹妹來到現實世界，也是一樣需要經受折磨。
“就沒有更好的處理辦法了嗎？”
世季呢喃自語，迫切希望擁有破局的力量。
“並沒有！”
祖千秋淡淡一笑，“世界就是如此，對於許多事情我們無能為力。不過，就算只有你一個人活著也好。”
“重回現實世界，尋覓屬於自已的另一半，結婚生子。就算我死掉了，依舊還會依賴你與你的孩子活著。”
世季氣笑了。
到了最後的時刻，你丫的還不忘記催婚？
礙於科技飛躍，生產力得到極大進步，人們受教育水平程度提升，眼界開闊，婚姻制度越發不匹配當前社會。
男女雙方各有難處，湊成一對更大可能是降低兩邊的生活質量。
而且，孩子出生富裕權貴家庭還好。
要是窮苦老百姓背景開局，不曉得要經歷多少苦難。
爹媽恨子女不爭氣，後代怨雙親矮矬窮。
如此三輸的場面，讓我進場，不跟西曆1912年進宮沒有差別嗎？
選擇女性，是其他娛樂不夠開心，非要找罪嗎？
祖千秋見狀，長吁短嘆。
“我還一直沒有同你說過曾經的往事吧！”
“當年，我如你一般，被疼痛折磨得不成人形。只不過，比你幸運，被你爺爺提前告知了真相。”
“彼時，我異常憤怒，恨不得回到媽媽的肚子裡，用臍帶將自個勒死。”
“當然，後來受不了，也的確走上這一步。”
“你爺爺，也和我一樣，老大年紀專研陰陽術，意圖用類似的儀式想要讓我復活。”
“那時候，按照網文的設定，我奪舍了一個少年。醒轉過來的瞬間，我因為之前的遭遇又開始自戕。”
“沒有波瀾的被幻想世界的家人發現，送到醫院裡頭搶救。”
“睜開雙眼的時候，一個西裝男出現在我面前，自稱是東瀛某機構的編外人員，專門處理我這樣不珍惜生命的傢伙。”
“他給了我兩個方案：一，老老實實活著，接受心理醫生的治療，再度回到學校，成為正常人；二，被送到領土外與世隔絕的小島。”
“那裡因為磁場的緣故，連衛星都無法拍攝到。上島以後，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不會有任何人干預。”
“很顯然，曾經偏激的我不可能乖乖選擇前者，最後乘船跟著一眾同類去了島上。”
“那真是個惡劣又美麗的地方，屬於人類的造物大多廢棄，沒水沒電，連食物都無。”
“剛下船，就有幾個人跑到樓房上自我結束了生命。我當時也有些心動，不過一個倒黴蛋迫使我打消了念頭。”
“這傢伙落點不對，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此地缺醫少藥，大傢伙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慢慢死去。我們都缺乏殺人的擔當。”
“後來，由於飢渴，只能去尋找飲用水以及食物。”
“就在那時，我聽到鹿空靈的呦呦叫聲。走近一看，那對眸子是如斯充滿活力，如斯水汪汪，亮晶晶。呆愣了半天，依舊無法回神。”
“打那一刻開始，我忽然就不再想死了。”
祖千秋說到此處停下，扭頭問：“你可知道為什麼？”
世季慢慢搖頭。
就算同時見到一模一樣的事情，各人的觀感也不盡相同。
而即使是同一人，不同時期的感悟也不一樣。
“是呢！看到那無暇的秋波，我想起人類的祖先，正是他們堅持不懈，所以才有的我。假使他們放棄了，何來的我呢？”
“豆腐乳、豬下水、炸蠶繭……這些玩意雖然美味，可哪一樣不凝結著相當的苦難？”
“你太爺爺那個年代，正是國家積貧積弱之際，雖有萬貫財富，面對三老爺、蟈黨也難以守住。”
“待到你爺爺出生時，家族沒落了。同期的幾個長輩，早夭的早夭，出意外的出意外。最差的時候，兩個姨奶奶送人都沒有好訊息。”
“就連你爺爺也淪落到給人放牛為生，好懸沒有去頂包，抓壯丁填線。”
“待再造了天地，陰陽術卻被封禁使用，只能入贅，到略微富裕的人家討口吃的。”
“唉！我也好不到什麼地方去。大變革來臨時，最開始沒想著用論外的力量偷跑。老實巴交，只求勞動光榮。”
“揣著你爺爺給的十幾塊錢，出來闖蕩。幹苦力活，窯廠挑土、磚匠……”
“為了省錢，旅舍什麼的壓根不敢住，就拿廢紙墊在身下，在汽車站、火車站這些不要錢的地方湊合過。”
“甚至，有一次免工資免住宿做了廠區的夜班保安，白天再找其他活。回頭想想，都不曉得究竟是怎麼樣熬下來的……”
“我明白，你認為自身品嚐過的苦難不遜色於我等。可什麼時候都存在矛盾，什麼時候都有難關。你邁不過去那個檻，就不活了嗎？”
“至於老婆，你該不會以為我要讓你去找真實世界裡的女人吧！太玩笑！有更好的，為什麼要她們。”
“世季，你可以私人訂製鐘意的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