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3年2月4日，傍晚時分。

銅州城海新港西北集團碼頭，TJ700倉儲廣場重型集裝箱滯留區。

在這裡找到葉茜的下落之後，喬深已經將傷勢依舊嚴重、意識模糊的葉茜轉移到安全之處治療；接著，喬深再次返回了這裡。

因為，44天前在公司實驗室裡生生斬斷了喬深雙臂的那隻怪物、開啟這一切事情源頭的那隻怪物、在喬深的心底留下最深刻隱約的那隻怪物——空鬼，如今就盤踞在這片荒涼的廢墟里。

而為了解除心頭的鬱結，喬深必須去直面對方。

於是，他鼓起勇氣，推開了面前的集裝箱安全門。

只見空鬼腹下那顆倒懸的人頭，正在前方直勾勾地盯著他，如同隨時可能撲過來索命的惡鬼。

但喬深並沒有再有明顯的恐懼。

他只是微微笑了笑，張口喚了一聲：

“陸老師。”

空鬼沒有做出反應。

“陸老師，我知道是你。我已經猜到了。”喬深繼續說道。

這時，一句蒼白無任何感情的話語，終於從空鬼的腹中傳了出來

“很久不見。心情複雜。”

喬深苦笑了一下：“所以，你並非死在這隻怪物手裡……而是你自己變成了這隻怪物。”

“普遍接觸誘變體。普遍嚴重災病。”空鬼接著說道。

喬深遲疑了一下。

他發現空鬼的語言風格很獨特，話語中沒有主語和複雜的句式，只有最簡單的表達。這導致他有點難理解對方的意思。

“我已經解碼了你的實驗備忘錄，知道了自己的來歷，以及所有關於仇影的事情。”喬深接著說道。

空鬼保持了沉默。

“當然，那又怎麼樣？都已經過去了。兩週前在海西集團總部，還是你把我救了出來。”喬深又苦笑了一下。

“普遍接觸變異誘發物。影響力出眾。最佳執行。”

喬深依舊聽不懂空鬼的話語。

他話鋒一轉道：“我好奇的是，陸老師，你所說的‘言言’——或者說如今的葉茜，她到底是什麼人？”

這時，空鬼並沒有立刻做出回應。

它原地愣神了幾秒鐘後，終於發出了一聲喬深能夠聽懂的語言：“女兒。”

“果然。002猜對了……”喬深嘆了口氣。

葉茜是陸堪懷的女兒；而陸堪懷出於對女兒的不捨，在葉茜失蹤後克隆了她，並將她的克隆體死亡後製成了腦核系統……

接著，喬深終於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那麼，陸老師，你這段時間裡到底是在幹什麼？我不理解。”

“普遍接觸變異誘發物。錯誤世界。使徒debug。”

喬深皺了皺眉：“普遍接觸變異誘發物？你是說人類嗎？變異誘發物到底是什麼？”

“大容量晶元。人類第十期機能等級。”

聽到這句回答，喬深心中一凜。

“什麼意思？變異誘發物是大容量的晶元？”

“總算力嚴重過剩。原始硬體侷限。處理化異變。”

“……”

喬深遲疑了一下。

隨後，他一字一句地確認道：“所以，人類的IPU裡拓展了很多的晶元……升級到第十期機能等級，就會被誘發變異，變成像你一樣的……怪物？”

“機率成功。多數死亡。”

“這麼說來……”

喬深的表情凝固了幾秒鐘後，他突然笑了出來。

這是一次放肆的大笑，一次解脫的大笑……

一次自嘲的大笑。

早在9天前，為了配合圖賀遷攻打寧芯集團，他就購置了海量的晶元模組，將自己升級到了第十期第十進度的機能等級。

如果情況真如陸老師所說，足量的晶元才是導致人類變成使徒主機的變異誘發物……

那意味著不久之後，他也將會變異成一隻臃腫的巨怪。

當然，事情還不僅於此——

喬深想起來，在近兩日裡，還有兩條重磅訊息引爆了銅州城的輿論。

《寧芯Nex系列量子IPU首批次產下線，上市定價15.8萬/枚！》

《銅州城地下已探明儲量超十億噸錸礦，晶元模組市場價格已發生大跳水！》

在這兩條訊息釋出之後，科技界樂觀地估計，銅州城內將會有至少二十萬人有能力完成個體機能等級的終極進化。

到那時，世界將會是什麼樣呢？

……

喬深沒有再與陸堪懷對話。

他轉身走出了集裝箱，走向了海新港外的大海。

每個人都知道，海洋是世界的邊緣，海洋之外就是宇宙虛空；

但有多少人知道，宇宙之外還存在著什麼呢？

喬深突然覺得，自己也該去研究研究這些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