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也不會留光頭的。”江清晝血緣上的生父在婚後沒多久、也就將近三十的年紀謝了頂，雖說這東西一般傳男不傳女，可她和江清且是同卵雙胞胎，江清且有禿頭的可能性，證明她也一樣。
姓江的兩個人最聽不得“禿”這樣的字眼，但很明顯林予墨罵他不是因為這個。
“江子長這麼好看當然禿頭也好看，用你說廢話。”
這位倒是真情實感覺得江清晝禿頭也好看。
宋與卿不知道怎麼又得罪了這位姑奶奶，林予墨經常生他的氣，他都習慣了，說不準哪句話就會引爆林予墨炸彈一樣的怒火，他也不能不說話，只能讓林予墨多生幾次氣了。
“要不明天我別帶梳子了，省得你倆吵。”
“不行！”×2
這次好，這次兩個都引爆了。
他的梳子本來也是為了她們兩個帶的，就這麼擅自不拿了是有些過分，但難道不是她們兩個自已懶得帶於是強迫他帶的人更過分嗎？現在還好意思和他生氣。
“讓老江帶不行嗎？”
“我哥帶便當已經夠麻煩了，可別讓他做更多事了。”
“真是感天動地的兄妹情。”
江清晝的話不完全是心情哥哥的意思，江清且做便當麻煩，每天看著她吃飯還要督促她多吃一點，江清晝也很麻煩好不好？雖然心疼哥哥要更多點，但她也心疼自已啊。
要是這梳子跑到江清且手裡，江清晝已經能想象到每天課間休息時江清且跑來自已班給自已扎頭髮的樣子了。
小學時這樣她還不覺得羞恥，現在她是高中生，這種事堅決不可以。江清且對她太過度保護了，明明自已也不過比他晚出生幾分鐘。
說話間江清晝的頭髮已經綁好了，梳子回到宋與卿口袋裡，兩個女人再三和他強調並威脅他必須繼續帶梳子，宋與卿沒答應沒拒絕，只是又把梳子還給林予墨說她的丸子頭散了，癟癟的，很難看。
“哈？難看你別看啊，是給你看的嗎？”
“哦。”宋與卿莫名其妙點點頭，不知道在贊同什麼，也可能這只是他思考時會做的習慣動作，因為下一秒他又接著說:“那你是給誰看的？”
“老孃扎給自已看的！”
“可是自已看不見自已的後腦勺。”
“關你屁事！”林予墨隨便攏了幾下頭髮，拉著江清晝離開:“走，咱倆離這弱智遠一點兒。”
不歡而散，貌似每一次宋與卿和林予墨的對話都是這樣結束。
宋與卿一個人無聊，往食堂閒逛過去找江清且，江清晝和林予墨挎著胳膊走到教學樓門口等開門。
江清晝看她頭髮還散著，剛才兩個人跑了幾步，滿頭黑髮更顯凌亂，她拉著林予墨讓她背對自已站好:“別亂動，都打結了。”
林予墨憋著一肚子火，但又和江清晝沒關係，也沒必要和她置氣。他們三個加上江清且都算是青梅竹馬，四個人是一起長大的，兩個男生玩得好，兩個女生玩得好，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江清且和林予墨保持著普通的親密，江清晝和宋與卿倒是相處愉快，唯獨林予墨和宋與卿，每次見面不吵上幾句就不舒服，雖然每次都更像是林予墨單方面發脾氣。
“你說他是不是有病？”
“他說話不就那樣，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了，老和他生什麼氣啊。”
林予墨心裡也清楚，但她就是忍不住氣，每次都在心裡勸自已不要情緒上頭和宋與卿吵，結果真看見本人了，什麼理智全都沒了，罵他幾句都算輕的，她其實更想動手打他。
“那挨千刀的肯定又去找老江了。”
“哎呀，不來煩咱倆不就好了。”
紮好了頭髮，林予墨又挎著江清晝胳膊，借力靠在她肩膀上，江清晝比她高了一點，這麼靠著剛好。
到處亂看了一圈，江清晝以為她在找那兩個男人:“他倆應該在操場打羽毛球吧。”
江清且和宋與卿都不算是愛運動的人，他們四個都不算，只是高三每一天都在教室裡坐著，任誰的屁股都會受不了，於是江清且某一天開始突然拉著宋與卿陪他打羽毛球了。這個時間在操場上打球的人真不少，大部分是打羽毛球的，有男有女，剩下的女生基本上都在散步，而男生在打籃球。
想到此，江清晝朝籃球場看過去，林予墨沒戳穿她，順勢拉著人往籃球場走。
“我知道，我又沒找他倆。”林予墨說著，眼神在籃球場和江清晝之間徘徊。
江清晝突然停下，蘇沉正在球場邊上和人聊天，手裡拿著籃球。
他怎麼沒在球場上？還是說在休息？
江清晝心思都在蘇沉身上，嘴巴機械地回著林予墨的話。
“那你找誰呢？”
“你找誰我就找誰唄。”
江清晝愣住，林予墨看著她臉色逐漸變紅髮出壞笑:“看得眼睛都直了，有那麼好看嗎？”
“我沒看他。”
“我還沒說你看誰呢，你急什麼？”
江清晝紅著臉說不出話，林予墨還不打算放過她，故意說話時發出很大聲音，讓某人注意到這裡，果然引來了蘇沉的注意。
“粥？”
蘇沉走過來站在江清晝左邊，微微彎腰，他身高沒和江清晝差太多，這樣做的目的只是避開頭頂的樹枝。這邊沒有路燈，暗暗的，一片昏暗中江清晝能感覺到他的臉湊得很近，若是用力些，連呼吸都能送到對方嘴裡。
走到這麼近，蘇沉才看到林予墨也在，他和林予墨不熟，只知道她是江清晝的閨蜜，因為中間有江清晝在，兩個人也說過一些話。
“林予墨也在，你好。”還是先打個招呼。“就你們兩個？來看球嗎？”
江清晝點頭又搖頭，又點頭，蘇沉搞不懂她什麼意思，疑惑著看向林予墨。
“我們倆吃完飯隨便走走，這邊比較清靜。”
“這邊還清靜？”這裡可是籃球場。
“不清靜嗎？”林予墨看了看周圍一片黑暗，沒幾處路燈是亮著的，球場上大多也是他們這種站樁聊天的人，只偶有幾個男生紮在一起打球。“我看最近這裡是滿學校最清靜的地方了吧。”
由於快要高三了，高二男生還是天天在球場上打球，不放過一點時間，下課十分鐘也要從四樓跑下來投兩個籃（還未必能投進去）。學校為了制裁這種不利於學生專心學習奮戰高考的現象，掐斷了籃球場附近百分之九十的照明裝置，剩下百分之十是為了防止有學生平地摔把自已摔進醫院，那樣更耽誤學習。
儘管被奪去了光明，高中男生對於籃球的熱愛也能在這黑暗的球場上燃起一把火，就這樣都沒能阻止他們打籃球。林予墨不理解，一群人追著一個球跑到底有什麼好玩的？本來就投不準球，拉了燈難不成還能投得更準嗎？怕不是連人頭和球都分不清了吧。
不過對比來說，現在的籃球場的確是比之前清靜多了，打籃球的人也遠比打羽毛球的要少很多。
林予墨說的是實話，蘇沉也沒什麼好說的:“嘛，現在確實是清靜……”
“蘇沉！球！”旁邊有人喊蘇沉，蘇沉把籃球扔過去，對面扔過來一瓶水，他伸手接住，是茉莉柚子茶。
“你們兩個喝飲料嗎？”蘇沉來之前剛買了可樂，他一個人總不至於喝兩瓶水。
“你這不就兩瓶。”林予墨說。
“你要喝什麼我去買，反正粥是喝茉莉茶的吧。”
林予墨見狀，笑著調侃道:“我也不知道想喝什麼，你們聊，我自已去買一瓶。”說完便轉身離去。
江清晝還沒反應過來，伸手想抓住她讓她別走，沒來得及，讓林予墨逃了。她抬頭，和蘇沉相視一笑，怪尷尬的。
蘇沉把飲料遞給她:“喝嗎？”
“喝。”
蘇沉擰開瓶蓋再擰上然後遞給她，江清晝沒忍住笑，自已又不是擰不開，隨即又垮下臉，是不是習慣了照顧人，給誰的水都會這樣提前擰開。
燈光昏暗讓蘇沉沒機會看見江清晝的表情變化，兩個人站在球場邊上，這裡實在太黑，蘇沉知道江清晝怕黑，提議換個地方走走。
隨後兩人漫步在昏暗的球場邊上，剛走出幾步，有籃球砸地的聲音飛過來，好像有籃球也跟著飛過來，江清晝沒能看清是什麼，蘇沉已經抬手接住了球，又把球扔回去。
“你沒事吧？”
雖然是被蘇沉攔住了，但兩個人距離極近，籃球砸手的聲音還是嚇了江清晝一跳。腦袋懵懵的，蘇沉說話她就機械地點點頭嗯了一聲，卻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這些人打球不長眼睛的，下次別和你朋友來這邊了。”
“哦，好。”
兩個人接著往操場別的地方走，蘇沉一直擋在江清晝外面，擔心再有“飛彈”。
他們兩個獨處的時間不多，高中生大部分時候都在教室裡坐著，他們是三個人當同桌，他能看見江清晝的時候往往樓卻也在，比起他這個男性，同齡的女生肯定更適合聊天，認真算下來他能和江清晝單獨相處的時間其實少得可憐。
“樓卻沒來找你？”
“她吃飯太慢了，我一般這時候都和大林或者老宋在一起。”
大林是指林予墨，老宋應該是江清晝另一個男性朋友，蘇沉沒見過他，但是對他這個人的存在有印象，江清晝有提過她的一個青梅竹馬姓宋，在文科班，和她哥哥關係很好，只把她當妹妹。
“你哥呢？”
“我哥忙著和我嫂子吵架。”江清晝說著，右手在耳朵邊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不是吵架就是談戀愛，總之花在他親親男朋友身上了。”
江清晝的男嫂子，蘇沉也有聽說過，但還是第一次從江清晝口中聽說。她講得這麼自然，不知道是因為信任蘇沉還是缺乏常識。不對，江清晝對於常識的認識也有很大問題。
“我倒是挺想和我哥一起聊天的，上個月他還會和我在一起浪費時間，這個月……不知道他們兩個又怎麼了，每天在吵架，雖然之前他們也喜歡吵，可是最近也太頻繁了吧！明明這個月要我哥多做兩份便當已經很麻煩了，江別塵那個渣男能不能不要再和他吵架了啊！”
江清晝越說越氣，忍不住抱怨。
“男人那麼小心眼可不會有人喜歡的，我哥真是瞎了眼了……啊，我是不是說太多了……”
“沒事，我喜歡聽你和我抱怨。”
“那也不能總和你發洩負面情緒，我不想你也跟著我心煩。”江清晝不希望自已的不開心影響到身邊人，她經常性處於負面情緒中，這是她的常態，她無所謂，但是影響到別人可不行，那太討厭了。
“說點別的吧，總是我在說，你也說點什麼你的事給我聽聽。”
“我的事？我可沒什麼有趣的事可講啊。”
“無聊的事也行，或者和我抱怨也行，你都讓我和你倒苦水了，你也可以把我當樹洞，我保證不告訴其他人。”江清晝說這話時沒什麼情緒，但又聽起來認真得不像假的。她的眼睛裡就刻著真誠，閃閃發光的真誠，讓蘇沉看得入了迷。
緩過神，蘇沉感覺到自已臉頰發燙，心跳似乎也在變快，聲音大概也不太自然吧:“真的？”
“當然了。”
走著走著，蘇沉用胳膊去蹭江清晝肩膀，兩個人胳膊緊緊貼在一起。
“那……”
蘇沉小心翼翼地牽起了江清晝的手，江清晝的心跳瞬間加速，但並未掙脫。
“最近上課累嗎？”蘇沉問。
“有點兒，不過有你教我化學，感覺還好。”江清晝紅著臉低聲回應。
“化學是我強項啊，你可以隨便問。”
“o……哦。”
“多問點別的也行的。”
“別的？什麼別的？”
“閒聊天啊，比如明天晚飯想吃什麼啊，一會放學要不要去後街買冰淇淋啊……”
“那你明天晚飯想吃什麼？”
“餃子吧，你呢？”
“我也想吃餃子……”
“那、那你……要不要來我家吃晚飯。”蘇沉和江清晝都憋紅了臉，“我媽最近不在家，我自已吃飯也挺無聊的。”
“孤男寡女不太好吧。”
“我有辦法解決，你要聽嗎？”
“你說說看嘍。”
“要不——”蘇沉停下腳步，抓著江清晝的手突然和她十指相扣:“你要不要當我女朋友……”
“ha……”好字被她含著說出來，也不管蘇沉聽沒聽清，江清晝趕緊轉移話題:“后街列印店旁邊的冷飲店新出了草莓味的冰淇淋，放學要不要去吃。”
“我請你。”
“不行，我請你。”江清晝握緊了蘇沉的手:“我請我男朋友的。”
蘇沉難得臉紅個徹底，支支吾吾說了哦，兩個人又在黑暗裡走了會兒。
“……明天餃子吃什麼餡的？”
“三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