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形容李輕眉現在的心情。
就好像,他摸魚混到下班點後,正磨磨蹭蹭收拾東西假裝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很累要回家休息時,被路過的領導摁住說小李啊這個PPT還要改你今晚前發給我,被迫加完班後最晚離開公司,深夜地鐵已經停運,他拎著公文包在路邊壓馬路,路過黃燈區看到站街的美女,其中一個長相和身材特別符合自已胃口,遂上去打招呼直接問一萬多少錢,去便捷旅店開了房,一夜春宵後醒來發現床邊是空的,床頭是滿的,滿滿的鈔票,還留了紙條說自已服務不錯,所以多給了小費,才知道原來對方不是雞但自已被當真鴨子。
一種既爽又無奈又荒唐的感覺。
江清晝酒量雖好,喝太多了也是會發瘋的。也不知道劉爽給她灌了什麼酒,江清晝不過喝到第九杯,就臉頰泛紅,而這陣子整個人都是紅的了。
親完李輕眉,江清晝轉身撇下他一個人在沙發上坐著發呆,摟著裙裙姐又喝起不知道哪來的酒。
此刻有人喝酒是借酒消愁,那江清晝又是因為什麼?
江清晝肚子裝不住酒,喝幾杯就要去一次廁所,這不她剛拉著劉爽喝了一杯,現在就放下杯子又往衛生間去了。一路上扶著牆才沒撞到人,牆壁和瓷磚地有稜有角的直線條在她眼裡像是跳舞的線。江清晝不覺得自已醉了,儘管眼前的畫面有些扭曲,她也覺得原因不在於酒精。
而包間內,犯罪嫌疑人已經逃離現場,受害者李輕眉坐在沙發上放空,許久才反應過來江清晝剛對他做了什麼。
反應遲鈍般紅了臉,肖其枝端起兩杯果汁坐過來,今天一整天他都忍不住注意力往江清晝身上飄,自然也目睹了李輕眉調戲江清晝反被調戲的畫面。橙汁遞給李輕眉明明是要給他喝,卻頗有種要潑他臉上的感覺。
加了冰塊、杯壁還在流水的橙汁,直接懟在李輕眉臉上,涼得他一激靈。肖其枝沒慣著他,鬆手要任玻璃杯在地心引力作用下摔到地上,李輕眉眼疾手快接住,阻止了一場小小的悲劇。
一口果汁下了肚,零下的溫度凍住他的食道,也凍醒了他的腦子。抬胳膊用胳膊肘懟懟肖其枝問:“我女朋友呢?”
“你物件你問我?”
李輕眉心不在焉地拿起手機,準備刷會兒影片緩解一下尷尬。
肖其枝一口喝完杯子裡的果汁,看見門口從衛生間走回來的江清晝,她身子搖晃,步伐不穩,看著就要向前倒,突然一雙大手從門口伸出,摟住她的腰。樓棄不知何時跟著江清晝走了出去,他從門外走進來,抱著江清晝慢慢走到沙發旁,扶著她坐下。江清晝被安置好,眼神追隨著樓棄移動,腦袋於是也動來動去。
肖其枝看著入了迷,轉頭看身邊的李輕眉,果然也在看那兩人。抬起的手舉著橙汁一口口往肚子裡灌,眼神死死盯著剛剛抱過江清晝的樓棄,都要把人身上盯出一個洞。
一杯喝完,李輕眉放下杯子讓肖其枝再給他倒一杯,肖其枝拿了瓶什麼給他續上杯,明知故問他怎麼了:“找到你女朋友了?”
“找到了。”
“呦,剛才在你懷裡離開時你不看人家,現在跑別人懷裡你就看見了。”
肖其枝犯起賤來也是蠻賤的。
剛續好的杯又被李輕眉一口飲盡,伸出手還要一杯,“咋沒看人家了,我還……”
“還親了。”肖其枝神色如常,接著給他續杯,“寢室長估計拍照了。”
李輕眉每任女友都會被周午留下一些照片證明她們曾經的存在,最初是用來批判李輕眉,下半身動物見一個愛一個、愛一個睡一個、睡一個分一個,現在已經演變成了記錄他談了多少女朋友的計數工具。
但這次周午只是想給大家拍照片,看到江清晝的瞬間父親癮大發,按下快門卻拍下了江清晝和李輕眉接吻。看著手裡的照片,周午想衝過去一個相機砸在李輕眉頭上,然後質問他打算什麼時候和江清晝分手,不要再禍害他女了。
劉爽:哥們你什麼時候成爸爸粉了?
肖其枝和周午坐在一起,他不喜歡酒局,但喜歡喝酒。一個人拿了好多酒坐下細品,藏在周午身後也沒人注意他,況且他本來也不是什麼常社交的人,人際關係也就那樣,在場本沒幾個能主動和他說話的人,躲避社交對他來講不是難事,輕而易舉。
手拿著幾種飲品,正準備自已調點雞尾酒喝一喝,眼前的周午舉起相機對準一個方向遲遲不放下,肖其枝於是抬頭順著看去,江清晝紅著臉坐在李輕眉懷裡。
這畫面怎麼看這麼不舒服,肖其枝調好酒,喝了一口還算滿意,給周午也倒了一杯,“在拍他倆?”
“我就想給粥拍照!李輕眉怎麼還不和她分手啊?”
周午氣呼呼地放下相機,嚐了一口肖其枝遞給他的酒,咂咂舌頭:“甜的,橙汁啊?”
“有度數的。”肖其枝自已看了看也覺得像橙汁,又兌了點酒進去,“他還沒睡到?每次不都是睡了就分了……”
純純渣男。
“睡什麼睡!直接給我分!”
“你小點聲。”
肖其枝嫌丟人,也不想別人知道他和李輕眉有關係,若是聽到他們在這裡討論他睡沒睡到女朋友,容易惹人誤會,可不是人人都像李輕眉,至少他肖其枝不是,周午也不是。
兩個人已經處了將近三個月,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事,而且看樣子李輕眉這三個月裡都沒對江清晝失去絲毫興趣,反而越來越喜歡人家。這是壞事,這證明李輕眉很大機率是愛上對方了,真心實意的那種,想要和對方結婚生子共度餘生、死了都要埋在一個墳墓裡的那種愛。哪怕除了花心這一點,李輕眉算得上優秀的人,當成結婚物件來看也稱不上太差,但……他說不出原因,只是覺得李輕眉和江清晝在一起的畫面充滿了違和感,江清晝不會多幸福,李輕眉也不會愛她多久。
這種違和感從始至終存在於兩人之間,肖其枝如此認為,打他第一次見到他們在一起,用肉眼看見江清晝的臉時,他就這麼認為。
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但又像是同類,說白了江清晝一開始也不過是見色起意,到現在還抱著玩一玩的想法,而李輕眉傻子一樣動了心、亂了情,遊戲愛情成了愛情遊戲。
壞事,從各方面來說,兩個人不會有好結果,甚至不會有結果;李輕眉會受傷,可能從此封心鎖愛,浪子回頭金不換;江清晝可能會愛上別人,也或者她從始至終誰也不愛,只愛自已。
無視喝了酒借勢發瘋吵著要讓江清晝甩了李輕眉的周午,肖其枝掐著他下巴灌了他一杯威士忌,後者立馬老老實實躺在沙發上。看著江清晝親了李輕眉又離開,肖其枝拿著調好的假橙汁,走向發呆的李輕眉。
“今年第五個。”肖其枝數著周午拍過的照片,提醒李輕眉。
李輕眉不以為然,也沒喝出這橙汁有何不對勁:“嗯哼。”
“去年是六個。”
“這麼關心我?怎麼,暗戀我?”
肖其枝一記眼刀,李輕眉閉了麥,雙手合十道歉:“錯了錯了。”
“現在是十二月,希望你已經找好了下家,除非你想聖誕節一個人過。”
“我有女朋友幹嘛要一個人過?”
“你不覺得你該分手了嗎。”
“我為什麼要分手?啊……雖然你也看見了清晝身邊有很多男人覬覦她,但她肯定還是愛我的啊,我相信她不會選擇別人背叛我,我也不會拋棄她……”李輕眉好像已經喝醉了,說的話沒有邏輯,肖其枝聽著不像是他會說出的話,甚至都不像人話。
“我覺得是你該背叛她了。”肖其枝摁下李輕眉又要倒“橙汁”的手,他頭腦已經很不清醒,可不能再喝了,“你是不是忘了自已的人設了?”
“……校園王子李輕眉?”
肖其枝一巴掌糊在他臉上,但是沒用力,“三個月戀愛理論是狗發明的是吧。”
“啊!”
“你別說你忘了?”
“……也不是……”
姜頌拿著一堆紙牌,突然擠過來,一屁股坐在李輕眉和肖其枝中間,打斷了兩個人說話。
“來來來,玩國王遊戲!”
肖其枝有些煩,想偷偷溜走,他最討厭這種聚會遊戲或者酒桌遊戲,姜頌一把摁住他:“不許跑!你都自已在那喝了多半天酒了?”
姜頌不給他再逃跑的機會,站起來大聲招呼其他人都過來,很快幾乎所有人都吵吵著要玩國王遊戲,肖其枝被卡在中間的位置出不去,被迫參加。
劉爽摟著暈乎乎的江清晝也坐過來,旁邊的人起鬨讓江清晝坐到李輕眉旁邊。劉爽摟著她不願意鬆手,乾脆跟著一起移位置,最終小情侶眾望所歸擠到一起。
周午被灌了威士忌後一睡不起,樓棄藉口照顧周午不想參與,還是被人拉了過來。
“你還真要當他的白馬王子啊?”
“你們玩吧,我——”
“放心吧,這黑瞎子公主沒人敢碰。”
姜頌作為主持人,大概講了遊戲規則就開始發牌,發完一圈給自已也留了一張:“我當然也得參加,來來來,誰是國王?”
大藝的一個女生舉起手:“我是。”
“好!請國王行使權利——”姜頌賤兮兮地笑著,偷偷看了眼自已的牌,又扣在桌子上,用口型悄悄和對方說:“別選五別選五——”
對面的女生心領神會,避開了數字五:“四號和十三號十指相扣喝交杯酒。”
“臥槽我是十三號。”這是動漫社社長。
“誰是四號?”
“我。”這是肖其枝。
姜頌強忍笑意,拿出手機要偷偷拍照,能拍到肖其枝這種畫面實屬不易,他就是冒著被肖其枝打死的風險也必須把這個畫面記錄下來。
兩個大男人都有些尷尬,他倆是真不認識,連對方名字都不知道,姜頌可不想錯過這個大好機會,帶著大家起鬨:“肖哥別慫啊。”
李輕眉反倒是安靜下來,身旁的江清晝歪歪扭扭地靠在他身上,看見社長被選中,她突然興奮,第一個跟著姜頌起鬨:“季繁星站起來啊!”
季繁星是動漫社社長大名,除了大一新生,全社團都知道他大名,這麼一喊,社內其他人也跟著起鬨。
“紀梵希不行啊。”
“什麼紀梵希,不是紀存希嗎?”
“社長不是叫焚寂星空嗎?”
“我叫季繁星!在外面不許叫那個!”
最終季繁星和肖其枝架不住一群人的狂轟亂炸,硬是牽著手喝了兩杯血腥瑪麗。
江清晝靠在李輕眉身上咯咯笑,肩膀一抖一抖的,李輕眉也跟著她樂。
第一輪遊戲結束,姜頌開始發第二輪的牌,發到劉爽時,兩個人突然頓住,劉爽把牌直接亮出來,姜頌看了一眼說到:“劉爽是國王!”他又接著發完了其他人的牌。
劉爽想瞟一眼江清晝的牌是幾號,可她躺在李輕眉身上,牌的方向也朝著另一邊,她根本看不到,於是隨便說了兩個數字:“七號,八號,九號。”劉爽慢悠悠說著,拿過一瓶新的礦泉水,擰開了瓶蓋。
“用這個傳骰子,用嘴。”
江清晝聽罷給她豎了個大拇指,還是劉爽玩得刺激,可她忘了自已也有可能被點到,不過這一把她運氣好,沒被點到。
有些人可就沒這麼幸運了,裙裙姐舉起手說:“我是八號。”
“哎呀,不好意思啊裙……以檸姐。”裙裙姐大名叫楊以檸。
姜頌膽戰心驚地看了眼自已的牌,然後悲催地站了起來:“我是九。”
肖其枝“呵呵”一聲,給他倒了杯血腥瑪麗:“來喝酒。”
姜頌生無可戀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然後看著劉爽:“誰是七啊?還有誰?”
滿桌人沒有人再舉手,劉爽和李輕眉都看見江清晝沒有看自已的牌,李輕眉小聲問她:“寶寶,七號不會是你吧?”
“啊?”江清晝搖搖頭:“姜頌剛才忘給我發牌了,不可能是我。”
一邊的劉爽因為距離近也聽到了江清晝的話,鬆了一口氣,接著季繁星又舉起了手:“我是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