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她高中時最好的朋友!”
樓卻幼稚地向樓棄炫耀自已的身份,但也清楚這個所謂的“最好的朋友”必須加上一定的字首修飾,江清晝有很多朋友,她是其中一個,她很重要,但她不敢說自已是最重要的。
樓棄失語,難掩失落的情緒。
樓卻執意要帶江清晝去醫院,她說不過樓卻,只好搬出學校當藉口打發樓卻走。
“我現在就陪你去醫院。”
“好好好,我去醫院,但是我自已去就行了。”江清晝鬆開樓卻的手繼續講:“現在都下午了,你要是回去晚了該趕不上晚自習了。”
該死的,樓卻忘了自已還要上晚自習。
“可是……”
樓棄這會兒倒是反應快,向前走了一小步,強行插入兩個人的氛圍:“我陪她去醫院。”
樓棄態度堅決,樓卻沒法反駁他,因為她確實要趕回學校了,即使心裡不情願離開,也不想把江清晝交給樓棄。
她拉著江清晝的手:“明天你在臺上一定要小心,我明天肯定去看你。”
“好。”
臨走前江清晝給她口袋裡塞了兩塊糖,說她路上無聊可以吃,萬一餓了也可以先墊一下肚子。樓卻叮囑江清晝好好照顧自已,然後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糖到最後放過期了也沒捨得吃。
送走了樓卻,江清晝和樓棄之間尷尬起來,她還沒有原諒樓棄,剛剛決定和人冷戰,現在又被他救了,還答應了讓樓棄送她去醫院。
“我自已去醫院就行,你先回去吧。”
江清晝手捂著胳膊,緊繃著肩膀轉身要走,樓棄胳膊一伸輕鬆抓住她肩膀。
“等一下!”
認識樓棄也蠻久了,江清晝還沒聽他這麼激動地講話過,回頭懵懵地看著樓棄。
樓棄咬緊牙關,垂下腦袋,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字一句嚼碎又吐出的話,像是一顆顆沙礫落在地上。
“昨天你問我,如果當時你踩到裙子摔倒,我明知自已也會受傷還會不會去扶你。”
江清晝聽到這裡也放掉了想要快點離開的念頭,靜下心來認真傾聽樓棄的每句話。
樓棄說一句話就喘一口氣,像是魚試圖從水中呼吸氧氣,他就要溺死在空氣中,吐泡泡一般接著說下去。
“我還是覺得未發生的事,我不能肯定我會怎麼選擇。但是……”
江清晝轉過來,正面看著樓棄,手去摸肩膀上樓棄的手,拿下來,牽著他。
“但是什麼?”
“但是昨天晚上,還有今天一整天,直到現在,我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樓棄輕輕地反轉過她的手掌,試探著地撫摸著她手臂上那塊被燙傷的肌膚,目光凝視著那個傷痕說:“這個傷疤,本該出現在我身上。”聲音裡帶著些許自責和愧疚。
江清晝的胳膊依然隱隱作痛,回想起兒時的回憶,她小時候也燙傷過一次。那時因為媽媽生了一場重病,年幼的她和哥哥江清且想給媽媽煮一碗粥。江清且負責熬粥,而她則在一旁打下手——這麼多年來江清且一直比她更擅長烹飪料理。
粥終於煮好,心急如焚的江清晝迫不及待地想要將它端到媽媽面前,小孩子性子急,走著總沒跑得快,一不小心被門檻絆倒,滾燙的稀粥瞬間全灑在她的腳上。
江清晝疼得哇哇大哭,媽媽和哥哥都趕緊跑過來,江清晝腳上被燙了好幾個水泡,後來的幾個月,她無法穿上鞋子正常行走,連襪子也不能穿,只能依靠哥哥和她一樣瘦弱的後背馱著她行動。那半年多的時光,她就是這樣在哥哥溫暖的脊背上度過併成長的。
胳膊的燙傷雖然隔著一層衣服,遠沒直接燙傷那麼嚴重,但是痛感真實存在、不容小覷,只不過因為沒有直接接觸熱源,傷勢相對較輕罷了。但是燙傷這東西可不會因為輕重而有多大區別,螞蟻啃食一樣的疼痛如影隨形地纏著她。
而身上穿著的演出服,通常都是為了追求舞臺上的完美視覺效果而設計的,並不會過多考慮穿著者的舒適程度。就這樣,經過大半天時間的摩擦,她原本受傷的胳膊更是雪上加霜,疼痛愈發劇烈起來。剛才被嚇到時又不知道磕到了哪裡,可能已經腫了,甚至連活動一下手指都變得十分困難。每一次微小的動作都會引起一陣鑽心的刺痛,讓她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剛才在舞臺側面,我注意到你頭頂的橫樑要斷了,而你就在下面站著,我不知道該叫你離開,還是應該先通知社長或者學生會的誰去把排練暫停,好讓所有人都能安全撤離。”
江清晝耐心地聽他講,神情溫柔。
“我知道應該先讓大家都離開舞臺,但我私心只想馬上叫你離開那,因為你正好站在那。”
“我沒怎麼和人相處過,以前總有人說我沒人情味,說我冷漠得好像沒有感情……樓卻也常常說我是個無趣的機器人。”
江清晝沒忍住淺笑一下,機器人嗎?樓卻的形容很貼切,樓棄確實蠻像個輸入了穩定程式的AI。
“我想不明白朋友間該是怎麼樣,我也想不通當時為什麼你會直接離開,而我也就讓你離開了……”
江清晝這下真的忍不住笑了,她抬胳膊,手握成拳頭捶他肩膀:“說重點,笨蛋,還要不要陪我去醫院了?”
“……我還是不能回答你的問題,但是我不想看見你受傷,如果我可以代替你,那我希望這個傷疤出現在這裡。”樓棄指了指自已的肚子、胸口、脖子還有臉,這是他本來應該被熱湯潑到的地方,“而不是這裡。”他又指著江清晝的胳膊。
江清晝撅著嘴,鼻子酸酸的,想哭,但還能忍。
“早這麼說不就好了……”
樓棄聽話地輕輕點了下頭,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已到底在點頭回應什麼。
他猶豫了一下,然後試探著捲起江清晝的衣袖,動作輕柔得彷彿生怕驚醒一隻沉睡中的蝴蝶。隨著衣袖逐漸向上掀起,江清晝胳膊上的疤痕也展現在眼前,有些地方還殘留著被挑破水泡後的痕跡,宛如一片片殘破凋零的花瓣。
樓棄的目光緊緊鎖定在那些傷痕上,眼神中流露出無法掩飾的心疼。他小心翼翼地扭動著江清晝的胳膊,想要更仔細地看清那片紅紅的痕跡究竟有多大,形狀又如何。動作輕柔得彷彿手中捧著的不是人的肢體,而是一塊易碎的玻璃。
江清晝忍著痛,偷偷看樓棄。
“剛才蹭到這裡了,很痛吧。”
樓卻不知道她胳膊的傷,摟著她胳膊時一直蹭著那裡,江清晝忍著痛忍了大半天。剛才她們從舞臺出來,樓卻一緊張用力抓住她胳膊,水泡挑破的地方被蹭開了一層皮,她痛得差點叫出聲,表情都不太對勁。當時樓卻只顧著和樓棄較勁,沒分一下注意力在江清晝臉上,但樓棄看到了她在皺眉。
樓棄又捲起一圈袖子,蹭掉的面板因為乾涸的血沾在衣服上被扯下一塊,江清晝痛得“嘶”一聲,樓棄不敢再動。
江清晝晃晃胳膊扯他手,示意他沒事,樓棄像是在碰易碎的古董,謹慎地伸出手。
“出血了。”
“嗯。”
“很痛吧。”
“痛死了。”
“你等一下。”樓棄讓她抬著胳膊,自已扒著衣服袖子以防它滑下來又碰到傷口。
樓棄從口袋裡拿出一包新的創可貼、紅黴素軟膏還有一袋新的碘伏棉籤。
“我沒給人擦過,痛的話不用忍。”
“嗯。”
樓棄給她擦了藥,把破皮的地方用創可貼貼上,江清晝慢慢試著把袖子放下來,還是痛,但也好多了。
樓棄伸手把東西遞給她,江清晝卻沒有接手的意思,樓棄疑惑地歪頭看她,江清晝笑著說:“我想讓你繼續幫我塗不行嗎?”
“哦、行。”
他又把東西收起來,抬頭髮現江清晝還在盯著他看,看著像是要說些什麼,又欲言又止。
“怎麼了?”
“不是要陪我去醫院嗎?反悔啦?”江清晝裝作要走的樣子,樓棄趕緊伸出手想抓住她,又馬上想起來她的胳膊,手僵在半空又收不回來,尷尬地停在半空,江清晝被他的樣子逗笑,伸手牽著他。
“逗你的,走吧,陪我去醫院。”
樓棄鬆開她手,走到她前面蹲下,作勢要揹她。江清晝滿臉問號看著他,樓棄等了會兒也沒感受到後背的溫度和重量,轉頭看著江清晝問:“你的腳踝不痛嗎?”
“我腳沒事,我是說去看胳膊。”
樓棄哦了一聲就要起來,突然後背壓上帶著溫度的重量,江清晝的聲音帶著笑意,慵懶地從他耳後傳來:“你蹲都蹲了,給你點面子。”
樓棄背起江清晝,兩個人往醫院走去,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
到了醫院,樓棄陪著江清晝掛號、看醫生、拿藥,忙前忙後。護士給她處理好傷口後,又囑咐江清晝一些注意事項,樓棄在旁邊認真地聽著,並記了下來。
江清晝的腿和腳踝都沒受傷,但胳膊可就慘了,本來燙傷就沒及時處理,今天還一頓折騰。
兩個人穿著特殊,一趟下來沒少被人圍觀討論,江清晝的裙子配上羽絨服還算平常,但樓棄的王子裝可就不一樣了。他揹著江清晝進醫院掛號時,就有好多人看他們,他還聽到不少人討論什麼男不男朋友的。
全部忙完後,樓棄又準備揹著江清晝回去,江清晝一拍他後背,讓他站直了,又勾勾手指讓他彎腰靠過來。
樓棄情商低歸低,也不是完全沒有,小聲問她怎麼了。
“你別揹我了,這麼多人看著呢。”
“哦,好。”
樓棄剛要直起身子又被江清晝揪住衣角,“等會兒,來都來醫院了,我想去看個朋友,要不你先回去吧?”
“我不急,我陪你。”
江清晝急忙打斷他:“不不不,你回去換身衣服……太顯眼了……”
樓棄這才注意到周圍人看向他的眼神為什麼這麼奇怪,一下子紅了臉,點頭答應說好。
江清晝送他到醫院門口,告別時樓棄叫住她,讓她小心胳膊,又說自已明天會負責給她換藥,後天也會,一直到她傷徹底好了為止。
樓棄說完就急匆匆離開,江清晝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在蔓延。
難不成她讓AI有了感情?
江清晝走回醫院,給趙又歡發訊息問他在哪個病房:“歡歡,你在哪個病房啊,我來醫院開藥,順便看看你……”
……
李輕眉心神不寧、心不在焉、心煩意亂。
江清晝受傷了嗎?沒被嚇到吧?應該被嚇到了吧,肯定被嚇到了!那橫樑怎麼會掉下來?學校豆腐渣工程都這個地步了嗎?還是說有人做了手腳。他們社團那個演王子的木頭人是誰?和江清晝是什麼關係?他怎麼就反應那麼快?該不會是他做的手腳故意製造英雄救美的機會吧!
李輕眉想不明白那破樑子為什麼會斷,但他和樓棄的樑子算是結下了。
簡單開會安排人去和學校上報,並調一下監控看看是不是有人故意使壞,再派人來看看舞臺其他地方有沒有別的安全隱患。
肖其枝在一旁待了一會兒覺得無聊,他也不是學生會的,這個會他沒必要參加,於是找了個機會跑出去透氣。
這一出去就剛好看到樓棄、樓卻和江清晝在外面不知道說些什麼。
肖其枝拆了塊從趙又歡那裡順來的糖,含在嘴裡,站在牆後偷聽。
不對,不算是偷聽,他只是剛好在這裡,而她們也剛好在那裡,他又剛好聽到了她們講話。
沒太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麼,肖其枝也待得冷了,吃完了糖正準備回去,就看到樓棄和江清晝牽著手,然後樓棄又揹著江清晝離開。
肖其枝身上帶著趙又歡交給他的相機,他拿出來想拍一張,發現沒有交卷,也不是拍立得,他又把手機拿出來,拍了張照片發給趙又歡。
木有枝:【圖片】
李又悲:?
木有枝:把這個給李輕眉看,他會不會快點分手
李又悲:啊?
木有枝:他們該分手了,我幫他提提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