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晝移開視線，拉著樓卻讓她把手放下。

“那不是我男朋友，他旁邊那個才是。”

“啊？”樓卻這才看到李輕眉，“這確實和你描述的挺像的。”

肖其枝的視線不明顯，但他確實是一直在看江清晝，樓卻心裡頓時有些不是滋味。她忍不住瞪了肖其枝一眼，轉過頭對江清晝說道:“那小子不是你男朋友，幹嘛還一直盯著你看？變態啊？”

江清晝有些無奈地看著樓卻，“他可能是覺得我好看吧。”江清晝笑了笑，她當然注意到了肖其枝的目光，但並沒有放在心上。

肖其枝和自已又不熟，可能只是因為自已是李輕眉的女朋友，又剛好看見自已了。又或者是在想一會兒該怎麼和自已聯絡，然後商量拍攝的事情，希望趙又歡真的和他說清楚了。

這時，領唱比手勢讓臺上安靜下來，排練開始了。江清晝和樓卻在觀眾席認真看著，收起了手機。

江清晝拍拍樓卻，讓她別再看自已了看舞臺:“認真點兒，叫你坐這裡是看錶演的。”

“表演沒你好看。”樓卻轉頭目視前方，心思還在江清晝身上。

“看我什麼時候都能看。”

“那可沒準兒……”

臺上已經開始放伴奏，樓卻最後這句小聲說的話沒被江清晝聽見。

合唱的曲目是周杰倫經典歌曲串燒，學校本來要求唱紅歌，什麼黃河大合唱、我和我的祖國，類似難忘今宵、相親相愛這種閤家歡的歌也可以。李輕眉帶領一眾同學強烈反對，在淘汰了一大堆流行歌曲後，周杰倫的歌全部倖存，於是合唱節目就變成了周杰倫專場。

開場第一首是《楓》，陳星不會唱，他根本沒聽過，張著嘴在那念歌詞，給肖其枝和李輕眉都念得不會唱了。李輕眉用胳膊肘懟他一下讓他閉嘴別出聲，張嘴幹嘎巴嘴就行了。

“說了再見，才發現再也見不到～”

江清晝聽流行歌也不多，她現在歌單裡一大半的歌都不是中文，臺上都換歌了她也沒聽出來，還是樓卻先反應過來。

“說了再見？”

江清晝聽不清她說話，沒搞懂她在說啥，“啊？”

臺上音樂聲很大，她們還坐在前面，不貼著耳朵說話都聽不見對方的聲音。

樓卻探身子往她耳邊靠，“我說這歌是不是說了再見？”

“說好陪我到老，永恆往哪裡找～”

江清晝於是認真聽歌詞，看著樓卻點點頭:“是。”

還沒能聽幾句，又換了歌。

“再給我兩分鐘～讓我把記憶結成冰～”

江清晝拉著樓卻問:“這歌也是周杰倫的？！”

臺上的姜頌爆發出和江清晝一樣的疑問，李輕眉手掐他下巴給他臉掰正:“唱就完了，你管它誰的。”

樓卻沒聽見江清晝說話，她已經在認真聽歌，音樂能傳遞情感，有些歌詞讓樓卻共情，她已經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一起長大的約定，那樣清晰，打過勾的我相信～”

“說好要一起旅行，是你如今，唯一堅持的任性～”

這首歌陳星終於會唱了，一張嘴沒控制好音量，越唱聲音越大，肖其枝被他吵得耳朵痛，想罵他又在唱歌不能罵，但髒話都要說出口了，拐個彎變成歌詞就破了音。恰巧李輕眉也嫌他丟人想讓他閉嘴，陳星聽話地把音量降下來，結果反而突出了肖其枝劈叉的嗓子。

這種時候，你唱得好大家不一定能聽出來，但是你破音或跑調了肯定有人注意到。

臺上好多人都在憋笑，臺下的觀眾也沒好到哪去，樓卻本來都要沉浸在“而我已經分不清你是友情還是錯過的愛情”的悲傷裡了，被肖其枝一嗓子整樂了。

樓卻:我真服了。

氣笑了的樓卻笑得最誇張，臺上好多人被她吸引了注意力，這一看不要緊，臺上也開始笑。

李輕眉和姜頌要笑死了，陳星也覺得好笑，但是沒笑得多過分。周圍的歌聲漸漸被笑聲蓋過，許是肖其枝心臟再強大，也受不了突然被全場關注還被這麼嘲笑，他被笑得耳朵根發紅，眼神亂飄想找個地方逃離，卻看到了臺下的江清晝。

那人眼裡帶著悲傷，表情平和地看著他，她彷彿被回憶所籠罩，周身被用音樂與其他人分隔，她散發出一股無盡的落寞，彷彿隨時都要哭出來。

一瞬間那些笑聲他都聽不見了，擱著不遠的距離，他眼裡的世界只剩下江清晝。

肖其枝靜靜地聽著伴奏聲，腦海中浮現出那些因為笑容而愛上對方的故事。他從未想過，自已竟然會被江清晝悲傷時那易碎的模樣所打動。

也許她是沉浸在歌詞裡沒有注意到他的失誤，也許她是出於尊重而沒有笑話他，也許她是覺得自已太可憐了那悲傷是在心疼自已，也許她根本就什麼都沒聽。

燈光如水灑在地上，有一些邊緣的餘光薄紗一般鋪在江清晝腿上。她沉默地坐在那裡，眼神中透露出無盡的悲傷。她的身影顯得如此脆弱，彷彿一陣微風就能將她吹倒，肖其枝彷彿看到了她因為抑制眼淚而微微顫抖的嘴唇。

肖其枝的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感，他想要走過去，將她緊緊擁入懷中，為她拭去眼角的淚水。他被她的悲傷所觸動，那種脆弱讓他心生憐憫，同時也激起了他內心深處的保護欲。

愛上一個人可以這麼簡單嗎？肖其枝突然清醒，這隻能是吊橋效應，不能是愛情。他不過見了江清晝三次，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他們應該還是陌生人，怎麼會產生愛情。

他見過了她的笑，見過了她的悲傷，但不該因此就fall in love。

肖其枝突然冷靜下來，小插曲很快過去，合唱繼續進行，後面除了陳星還是不會唱幾首歌以外沒再出什麼問題。

下了舞臺，陳星第一個脫下演出服，也不顧李輕眉阻攔，就要回醫院。

“我得回去照顧趙又歡。”

“好好好，你滿腦子就只想著趙歡歡！”

李輕眉犟不過他，乾脆放他走，讓他們留在這也沒什麼用，又不會再排練一次，於是讓姜頌和肖其枝也可以走了。姜頌換了衣服回宿舍睡覺，肖其枝倒是衣服也不換，就在那坐著。

李輕眉過去扒拉他肩膀，“咋了？”

肖其枝不想理他。李輕眉也沒指望他能理自已，反正肖其枝不管什麼反應都不影響他犯賤。

“不用太在意，畢竟不是人人都能像哥一樣事事都做得優秀。”

肖其枝幽怨地看他，李輕眉還在繼續說:“真不用在意，肯定沒人記住你，相信我，臺下的小姑娘都是來看我的。”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要臉幹什麼？又不能當錢花。”

李輕眉說的也有道理，但是有個屁的道理。

“你沒事了是吧？”肖其枝把他手從身上扒拉掉。

李輕眉也不再煩他，換了衣服又趕緊去看後面的彩排。

就要到話劇了，江清晝檢查下衣著，起身準備回後臺。樓卻笑趴了在擦眼淚，和江清晝鬧了幾句就放她走了。

“我去後臺候場了，你別一會兒看話劇還笑。”

江清晝已經能想象到待會兒樓卻看到黑皮白雪公主和樓棄版白馬王子時會笑成什麼誇張的樣子了，更不要說他倆還有吻戲。

想到樓棄，江清晝又有些生氣，幹嘛要想他，算了，在這裡擔心樓卻笑也沒用，大不了自已要笑場時就去看樓棄，看到他一生氣就笑不出來了。

來到後臺，發現肖其枝在角落裡一個人坐著，李輕眉不在，周午他們也不在，誰都不在。

大好的機會這不就送上門來了，江清晝心想，趁這時候趕緊去找肖其枝要微信，之後的事可以微信裡慢慢說。

想著她就朝肖其枝走過去，沒想到對方下一秒就抬頭看著自已，江清晝被嚇了一跳，速度慢下來，一遲疑就站住不動了。

肖其枝料到在這裡能等到江清晝，所以故意沒走，沒去換衣服也是怕剛好那時候錯過。江清晝剛進來他就注意到了，這時已經在江清晝愣神的瞬間走了過去。

肖其枝走近了，江清晝才發現，他怎麼這麼高。江清晝本身就有一米七，江清且沒比她高太多，滿打滿算一米八；江別塵也不過一米八多點，林聽她沒注意過，但是也和江別塵差不多高；李輕眉和樓棄好像也只比自已高半個頭，那也就一米八多。

肖其枝足足比她高了一個頭，目測有一米九了。

江清晝頭一次感受到身高帶來的壓迫感 肖其枝這人還總是冷著臉，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氣，此刻近距離低頭看她，壓迫感十足。江清晝在腦內模擬的數十次對話一下子忘得精光，全白準備了。

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兩個人沉默著對視，江清晝先移開眼，肖其枝看見她視線飄忽，棕褐色的瞳孔盈著水，他看到江清晝睫毛輕顫，發覺自已這樣是真像個黑社會，往後退了一步，腰也輕微彎下一點，視覺上不那麼俯視江清晝。

自已應該沒有嚇到她吧。

江清晝和江清且兄妹兩個面無表情裡臉都很臭，自已是看著就像生氣了一樣不能惹，江清且是看著像是冷血無情的毒蛇一樣讓人不想靠近。從小經常聽到別人對她的評價是反差大，所以她對於一些冷臉時很可怕的人也不過會覺得這人表情管理和自已一樣差，但是肖其枝這種程度的她也真沒見過。

面無表情，但是看起來又把情緒都寫臉上了，就是不爽，不對這個世界的不爽，活著就不太耐煩的樣子。

肖其枝看江清晝的表情猜不到她在想什麼，還以為自已嚇到她了，又懶得解釋。

江清晝終究是好奇心戰勝了一切，問肖其枝:“你在生氣嗎？”

“啊？”

“啊不是，就是……呃、我覺得你看著心情不太好的樣子。”肖其枝聲音也低低的，一張嘴給她嚇一跳，江清晝一邊覺得該反思一下自已為什麼這麼容易被嚇到了，一邊又嘴上忙著疊甲。

“我就是亂說的，沒事……”

“我沒生氣。”

“……哦。”

說錯了話之後江清晝不敢再貿然開口了，她完全不瞭解肖其枝，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和他講拍攝的事，剛才的尷尬讓她難受得不想再說話。

肖其枝把手從口袋裡拿出來，走回剛才坐的地方，給江清晝也拉了個椅子，叫她過來。

“坐下吧，你那個鞋站著也不舒服。”

江清晝點點頭，但其實她寧願站著，坐下不是更尷尬了嗎？

江清晝提著裙子坐下，小心翼翼護著裙襬，怕自已走光，肖其枝看出她動作的扭捏，覺得自已可能是又做了什麼錯誤的決定。

“要不你還是站著吧。”

“啊？”

怎麼剛讓自已坐下，現在又不讓坐了，他不會是因為剛才自已說的話和我生氣了吧？

肖其枝和江清晝說話驢唇不對馬嘴，看她表情更加難看，又是一副委屈的樣子，肖其枝擔心她這回真哭出來，趕緊解釋。

“你的裙子坐著不方便，我沒有衣服給你蓋腿的。”

江清晝這才明白肖其枝剛才是什麼意思，她答應了兩聲，想站起來又覺得站著確實累，乾脆把外套脫下來蓋在腿上，這一脫反而把肩膀後背全露了出來，這下子輪到肖其枝不自在了。

“這裡挺冷的，會感冒。”

最後江清晝還是站了起來，把外套穿回身上。

“我是肖其枝，趙又歡應該告訴你了。”

江清晝點頭。

“他出院前我來替他幫你拍照，還有影片，你加一下我好友。”肖其枝把早就準備好的二維碼遞給江清晝，又給她發了自已的電話號，“我把課表發給你，拍攝時間你定好了通知我就行。”

“哦，好。”

江清晝站姿乖巧，拿著手機給肖其枝改備註，對照兩個人的課表準備當即就把時間定下來。

肖其枝看她認真的樣子，又和剛才在臺下時的模樣毫無關係，沒忍住問她說:“剛才在臺下你是唯一沒笑的。”

“啊？啊……你看見我了啊……”

“你坐在前面挺容易看到的。”

“也對啊……”

“為什麼沒笑？”

江清晝手停下動作，回答他:“因為我覺得不好笑啊，而且你唱得挺好聽的。”

江清晝改好了備註，收起手機，發現同劇組的演員們已經開始準備上場了，她和肖其枝告別也過去匯合。

肖其枝也打算去換衣間換衣服，手機放在桌子上，換好衣服後發現螢幕亮著，江清晝給他發了幾條訊息。

【剛才說你生氣不是因為覺得你破音被大家笑了所以會生氣】

【我以為你是是因為李輕眉拉你來當苦力才生氣】

【但是破音確實蠻好笑的】

【但是我沒笑也是因為唱得真的挺好聽】

【破音了也挺好聽的】

【聽著感情更符合歌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