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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我的口袋只剩茉莉一片

“現代人是這樣的嗎?”

江清晝傻眼了,這話怎麼接?否定回答?那就和自已剛說的話相悖了,樓棄那麼注重邏輯的人不可能發現不了,等同於就是變相的肯定回答,那豈不是暗示自已也不是處男了!不對,她本來也不能是處男。

“也不全是,大部分人吧。”江清晝深知謊話要說的像真話就要真假混著說:“比如李輕眉那種。”

對不起了李輕眉,為了安慰樓棄,只能犧牲你一下了,反正樓棄本來也覺得你是個花心大蘿蔔,超級大渣男。

此時正在準備抬擔架給趙又歡送到醫院的李輕眉狠狠打了三個噴嚏。

“老李感冒了?”

“我看是有人又在罵他。”

周午推開他,讓肖其枝和姜頌抬趙又歡:“你讓開吧,別一會再打噴嚏給歡歡來個二次傷害。”

“是三次傷害。”

……

“…李輕眉……不是處男?”樓棄用近乎恐怖的表情說道。

“肯定啊。”

李輕眉又打了三個噴嚏。

“你怎麼知道……”

江清晝手拿可樂一口還沒喝下去,咬著吸管不知道說啥,“呃、就是、就是看出來的啊,哎呀反正他肯定不是,他每一任女朋友不都是睡了就分了。”

樓棄的下巴彷彿和手裡的可樂一起掉到了桌面上。

“!”

江清晝反應快,一手推開樓棄,一手拿走桌子上的手機,可樂只潑到了桌子上,還有一些濺到她衣服上。

江清晝叫住路過的服務員:“姐,可以幫我們這拿個抹布嗎,然後再要一杯可樂。”

“對不起。”樓棄拿紙幫江清晝擦衣服的可樂漬,江清晝接過紙巾隨意擦了擦,表示沒關係,這衣服好洗,讓樓棄別在意,而且也怪自已亂講話,不然可樂不會潑。

“都怪我說些亂七八糟的。”

江清晝想順勢打岔把話題轉移,讓樓棄忘了“處男”的事,但是對方顯然並沒有想忘記的意思。

服務員幫他們擦乾淨了桌子,樓棄拿起新的可樂,放到嘴邊卻沒喝,猶豫再三還是選擇問出口:“那你也……”

既然說到這裡,江清晝也不打算再藏著掖著,乾脆大方承認好了,她只需要陌生人尤其是男人面前維持人設,和樓棄也這樣太累了。

“其實我一開始就是打算和他睡覺才勾引他的。”

路過的服務員也被她的話震驚到,差點把蔬菜湯潑到樓棄身上,江清晝手上還留有黏糊糊的可樂糖漿,一抬胳膊擋住了要翻掉下來的湯碗。

“對不起!”

江清晝後知後覺感到痛,伸胳膊時完全沒想到那碗是燙的。服務員把湯放下,一邊慌忙地道歉,一邊去拿冰袋給江清晝冰敷。樓棄的可樂是冰的,他把可樂瓶小心翼翼地貼在她胳膊上,讓她感覺稍微好了一點。

“嘶……謝謝。”

“別說謝謝了,是我該謝謝你。”

用冰袋冰敷了一會,除了有道明顯的燙傷的紅痕,江清晝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他們這頓飯被免了單,江清晝說這是他們運氣好賺到了,樓棄卻不覺得,分明是太倒黴了,被潑了冰水又被潑了熱湯,他總覺得是自已害的。

回去的路上,江清晝和他聊著閒天,東一句西一句,樓棄沒認真聽進去,他一直看著江清晝的右胳膊,怕她亂動又磕到那裡。

“李輕眉還沒給我發訊息,也不知道今晚還要不要見他。”

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江清晝故意亂說話:“我其實想分手了,一開始還挺喜歡他的,但現在我喜歡別人了。”

“嗯。”

“你說我要不要分手?”

“嗯。”

江清晝說什麼,樓棄都機械地回答“嗯”,江清晝不滿他的態度,眯著眼睛想壞事。

“樓棄?”

“嗯。”

“要不等我和李輕眉分手了,你做我男朋友吧。”

“嗯。”

……

“嗯?”

“你果然沒聽我說話!”

樓棄平時為人處事都像是寫好了某種固定的程式,什麼都按計劃好的一步步來,就連和她相處,也像是在心裡規劃了好多種可能性的反應程式,以避免出錯。在江清晝看來,他活得太一板一眼了,說好聽點是過於理性,可人與其他生物最大的區別不就是受感情支配嗎,她不太喜歡樓棄這樣。

現在終於讓江清晝逮到他出錯了,叉起個腰就準備教訓他,話沒出口卻先被對方教育了。

“為什麼要用胳膊去接熱湯?”

“啊?”

“別亂動胳膊,衣服擦著傷口會嚴重的。”

“哦…哦。”

樓棄拉著她去了學校附近的藥店,拉著她去自習室給她擦藥。江清晝習慣了家裡哥哥這麼照顧她,也沒反抗。

樓棄看著她胳膊上險些被燙起泡的地方,僵著手不敢去碰,要是他當時拉來江清晝就好了。

“為什麼要用胳膊去擋?你明明可以躲開。”可樂灑的時候她就躲開了。

江清晝被他問得一愣一愣的,哪有為什麼,她不過是受本能支配罷了。

“我不擋著不就潑你身上了。”

像是江清晝會說的話,樓棄卻還是不明白,“我穿著衣服,即使潑到我身上,也不會燙傷我,也只是需要換套衣服罷了。”

“萬一潑到你臉上了呢?而且就那麼一瞬間的事,我哪裡會想那麼多。”

“人應該先保護自已。”

“可是保護朋友不也很正常嗎?”江清晝收回胳膊,自已擦藥,“當初我踩到裙子要摔倒時你不也過來接住了我嗎?”

“可是我接住你又不會把自已摔到。”

江清晝有點生氣了,他幹嘛總是這麼死腦筋,人哪裡是能靠邏輯就解釋得通的生物,如果真那麼簡單,江別塵和她哥還至於沒事就分手嗎?

“那如果你會摔你就不會接我了?”

江清晝故作生氣把手裡東西摔在一邊,也收著力沒太使勁,她就是想讓樓棄意識到自已生氣了。

樓棄像個啞巴,張嘴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沒發生過的事,我不能斷言……”

這下江清晝是真生氣了。

“這藥你自已留著吧,我回去了……再、再見。”

頭也不回地離開,把樓棄一個人扔在椅子上胡思亂想,江清晝管他怎麼想呢,說話傻子一樣,她才不想理。男人幹嘛都這麼蠢這麼討厭,情商高的要故意犯賤拿她開心,情商低的又不經意間說話氣死人。

男人怎麼都這麼該死。

江清晝用力踩著雪,今早剛下了一層薄薄的雪,現在溫度不算低,她氣得渾身發熱更不覺得寒冷,走著走著放慢了速度,欣賞起路邊的街景。

傷心時是容易觸景生情的,尤其是雪天的北方人,回憶裡有太多和雪有關的人和事。

開啟手機找到李輕眉的微信,發現對方原來下午就給自已發了訊息,說室友住院了,晚上也有事情,複習的事要改到明天了。

這樣也好,江清晝現在無法整理好心情去面對李輕眉,她想有人陪,但不能是李輕眉,她需要的是一個不需要她偽裝的人,一個她可以完全放鬆去依賴的人。

江清且應該在忙,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讓他擔心。

林予墨離她太遠,沒法在她身邊,宋與卿這個點也不會看手機……開啟通訊錄,手指輕輕翻到最下面。

“何度 生まれ変わっても,”

對方的電話鈴聲和自已的一樣,一時不知這歌聲到底從誰的那邊傳來。

“君とまた巡り逢いたい,”

說來,當初還是因為江清晝太喜歡這首歌,才拉著兩個人都一起換了電話鈴聲,這一換就一直用到現在。

“こんな気持ちを ありがとう,”

“いつまでも忘れない ……”

這一句沒有唱完,電話被接了起來,江清晝沒有說話,等待對面先張口。

“清晝?”

“嗯。”

“你在學校嗎?”

“在路上。”

“…要我去見你嗎。”

“樓卻,來陪陪我吧。”

……

江清晝和樓卻都是不喜歡打電話的人,所以一旦誰給對方打了電話,就預設是要見面的意思。

江清晝走到校門口沒有進去,現在還早,才剛過兩點,樓卻從學校趕過來只需要跨一個區,坐公交大概半小時。

她裹緊了外套,胳膊上的疤痕在隱隱作痛,她覺得是因為心理作用。

地上的積雪剛好沒過腳面,江清晝今天穿著棉鞋,上次穿高跟鞋出門時沒有下雪,她竟然也沒有感到寒冷。蹲下用手抓了一把雪,乾乾的,捏不成球,攥在手心裡融化,風吹過讓雪水在面板表面形成了冰。江清晝重複著讓它們融化再被凍住,直到手掌的溫度也變得冰冷。

她玩得認真,沒發現已經有人向她靠近,一雙溫熱的手把她雙手握在掌心,樓卻蹲在她身邊,把圍巾圍在她脖子上。

“手都涼了。”

“嗯。”

樓卻捧著她雙手放在嘴邊呼氣:“暖和嗎?”

江清晝把臉縮排圍巾裡,頭帶著身子往樓卻身上蹭,“暖和。”

兩個人蹲了一下,樓卻牽著她手拉著她站起來,把兩個人的手都插進自已衣服兜裡。

“要去走走嗎?”

“嗯。”江清晝點頭,把身體緊緊貼著樓卻。

兩個人沿著街邊壓馬路,路過各種店時,江清晝就要慢下來看一會,看清楚裡面在賣什麼。路過水果店時,江清晝突然停下來了,她像是被記憶裡的什麼東西鉤住,魚鉤上沒有魚餌,是她自願上鉤,對方甚至沒有拉桿想放她走,但江清晝執意要走近那家水果店。

“清晝,你想吃水果嗎?”

“嗯。”

兩個人牽著手走進去,樓卻盡力讓自已不去往其他方面想,江清晝就只是想吃水果而已。

現在是冬天,雖然不至於沒有草莓賣,但也很少有,江清晝目的明確,在店內看了一圈又一圈,沒有看到她想要的草莓。

她不死心地拉著樓卻去找其他果蔬店,要麼是沒有,要麼就是賣完了還沒上新貨,江清晝找到最後竟然要急哭了。

在從第五家沒有草莓的果蔬店出來後,樓卻忍不住攔著江清晝,“我們去江邊吧。”

“我要買了草莓再去。”

江清晝已經開始鑽牛角尖,任誰來勸都沒用,可樓卻真的不想她再白折騰了,不說點狠話罵醒她是沒法阻止她了。

“沒有草莓了,哪都沒有了,買別的水果也一樣的。”

江清晝把手從她衣服裡抽出來,語氣有點衝:“我就要草莓,買不到草莓我哪也不去。”

“沒有草莓了,我們都找了這麼多家了,這一帶肯定都沒有,別找了……”

“你回去吧,我自已去找。”

江清晝說著摘下圍巾還給樓卻,把圍巾放到她手上時,不出意外被她抓住了手。

“…草莓不是唯一的水果,買別的也一樣的。”

江清晝想抽回手,可樓卻死死抓著她,讓她無法掙脫,江清晝用另一隻手去掰她的手指,已經凍僵的手指根本使不上力。明知不可能還是不死心,她不可能掙脫樓卻了,也不可能買到冬天的草莓,許是老天和她作對,竟然在這時候下起了大雪。

雪花落在她頭上、身上、手上……臉上的雪花融化的水痕像是眼淚經過的足跡,樓卻把她另一隻手也抓住,把她往懷裡拉,最終抱了個滿懷。

江清晝放棄掙扎,她好累,乾脆卸了力靠在她懷裡,感受她的體溫擱著衣服傳遞到她身上。

大雪模糊了四周的街景,也模糊了她的視線,眼底一片融化的溼意。她吸吸鼻子,埋在樓卻肩頭裝死。

“樓卻,我想吃草莓。”

“我給你買。”

“可我現在就想吃。”

江清晝的聲音悶悶的,樓卻抱緊她,不說話。

“下雪了,現在十二月了,你知道,我要過生日了。”

江清晝的生日在年末年初的交界,總是趕上下大雪,高中三年她的生日都下了整天整夜的雪。今天這雪像極了三年前的那場雪,她和樓卻在放學路上踩著積雪跳房子,蘇沉在後面踩著她的腳印跟她走。

“我知道。”

樓卻一直裝傻不提蘇沉的名字,至少不要是自已先提這個名字,明明她也知道江清晝和自已一直都沒忘記他,都在擔心對方會提。

“……你說他今年會給我買草莓嗎?”

熱的眼淚衝破江清晝眼底的冰,滴落在樓卻鎖骨上。樓卻抬手用指腹擦去她的淚水,把圍巾重新圍在她臉上。

“我會給你買的,你想吃多少我都給你買。”

江清晝趴在樓卻懷裡無聲哭泣,到底是失了聲還是在有意剋制,樓卻明明希望她不用如此的,放聲大哭該更舒服的。

大雪裡兩個人靜默地站著,樓卻覺得這一秒裡江清晝完全屬於她,等她哭完了,她們會恢復到往常一樣,她要等待下一次大雪把她帶到自已身邊,給她機會充當臨時的溫柔鄉。

等到江清晝過生日,她會提前訂好草莓蛋糕,送給她過生日。生日當天會有很多人給江清晝送和草莓有關的禮物,自已的蛋糕不過是唯一留不下存在證明的東西,但是江清晝最喜歡的。

她討厭江清晝對草莓的執著,可她也只能縱容江清晝繼續執著,人總是得有點執念才能活下去不是嗎?

我的口袋只剩茉莉一片,怎麼給你帶來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