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下場就是第二天頭疼一整天。
江清晝本來就因為低血糖時常會頭疼，她這人睡覺認床，睡眠不足也會頭疼，今天還要繼續排練，好在只需要下午練一次，但是她答應了李輕眉今天一起去圖書館，還要見李輕眉這件事讓她更頭疼了。
“哎呦……”
江清晝回到宿舍換了衣服，林聽的襯衫和褲子她疊好放在髒衣簍裡，等洗乾淨了下次找機會還給他。
今天是週末，要不是該死的音樂節和李輕眉，她本可以一整天都和她的小床床約會，要是她沒答應和李輕眉約會。
黎鶴鳴在下鋪正準備補覺，感覺床一直在抖，她爬上梯子，上半身趴在上鋪，問江清晝怎麼了:“頭痛嗎？我給你拿點止痛藥？”
“我想就這麼疼著算了，我就可以偷懶不去排練了。”
“這可是大彩啊，怎麼可能讓你請假？”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煩的就是這個，昨晚幹嘛不直接報警給我抓了算了，今天就不用去見李輕眉了。”江清晝用被子矇住腦袋，好像想這樣把自已悶死。
黎鶴鳴伸手拽她被子:“你還不如後悔昨晚幹嘛去酒吧。”
江清晝把被子掀開，嘆了口氣:“可是我真的挺久沒喝酒了。”
“那在宿舍喝嘛，我陪你喝。”黎鶴鳴徹底爬上床，江清晝往裡蹭蹭，給她讓出點地方，兩個人擠在床上。
“你那個小酒量還是算了。”
黎鶴鳴酒量也沒那麼差，能喝兩瓶，但是兩瓶雞尾酒。還是江清晝太能喝了，目前已經江清且能陪她喝酒而且兩個都喝不醉，其他人，她還真不知道誰酒量比她好。
“而且學校又不讓在宿舍喝酒。”
“學校還不如夜不歸宿呢。”
“哎呀，規矩是死的，我不是活的嗎。”
江清晝在床上翻來覆去安不下心，最終還是在群裡一連串的訊息轟炸後妥協，決定去參加大彩。
昨晚在林聽面前翻車了，但還不算是徹底翻車，林聽還不知道她玩“男人”的事，乖妹妹形象出了點裂痕但是問題不大，就當是她的叛逆期來得有些晚，都是成年人，喝點酒又沒什麼。
林聽雖然平時愛磨嘰了億點，但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只比自已大了十二歲，也不至於活在大清。
沒事，沒事，沒出大問題，林聽應該沒發現別的問題……
江清晝一路上心神不寧，彩排時也總思想神遊、腦子放空，硬是把惡毒王后演出了清澈的愚蠢感。
好在她沒忘詞也沒出現走位錯誤，很快結束彩排，她跑到更衣室迅速換好衣服，不知怎麼，今天穿著那條裙子總是讓她不舒服。
樓棄和周午看樣子已經對吻戲麻木了，親到沒有感覺了，已經可以表情正常地走下臺了。
劉爽朋友很多，所以也沒時間總纏著江清晝，那幾天更像是故意在做戲給誰看。樓棄猶豫著要不要上去和江清晝搭話，他討厭被人打斷，上次是劉爽，上上次是李輕眉，現在少了一個障礙，但是最大的障礙還在這。他們的話劇是最後排完的，證明李輕眉也閒下來了，很可能隨時過來找江清晝。
樓棄越來越討厭李輕眉了。
而江清晝似乎也在上火這件事，手機叮咚響了一聲，她點開微信，收到了江清且發來的午飯照片，看了下時間，已經十二點多了，確實該去吃飯了，要和李輕眉一起嗎？還是去找黎鶴鳴，或者……她也挺久沒和樓棄單獨相處了。
李輕眉的電話緊隨其後打過來，江清晝嚇了一跳，她特別討厭接電話，要是能發文字訊息說清楚，她絕不打電話，連語音都不會發。
自已男朋友打來的總不能不接，她還沒想分手呢，不能現在就冷暴力。
“喂？”
“喂？江江，你還在後臺嗎？”
江清晝努力忽視“江江”這個讓她渾身難受得起雞皮疙瘩的稱呼，沒關係，這是她男朋友，叫得親密一點沒關係的，江清晝壓著噁心繼續和他講話。
“嗯，我剛換好衣服，你要過來嗎？”
“對不起江江，我們宿舍出了點事我得趕緊回去，午飯你先吃吧，下午我再聯絡你。”
江清晝心中大喜，嘴上還要帶點失望:“好吧，我知道了，那我等你訊息哦。”
江清晝迫不及待掛了電話，立馬就想給黎鶴鳴發訊息約午飯，怎料突然又來個樓棄。
“一起吃午飯嗎？”
上次沒能陪樓棄看電影，江清晝就有些內疚，樓棄這麼一問，她覺得再拒絕未免有些過分。
“好啊。”
於是她清空了文字，發了訊息告訴黎鶴鳴午飯不用管她了。
“去食堂嗎？”江清晝說完才意識到這個點食堂沒飯了，她在說什麼蠢話，去食堂還容易被熟人看見，萬一有人當傳話太監把她和男人在一起的事傳到李輕眉那裡就不好了。
“你上次不是說想吃披薩？”
“啊……可我這個月沒錢了。”她沒好意思找林聽要錢，廣告剛接也還沒開始拍攝，前幾天還衝動下單了一雙新鞋，現在是除了食堂什麼都吃不起了。
“那我請你，等你有錢了再請我一次。”
樓棄像是早就準備好一樣，江清晝沒能說出拒絕的話，她選了個不太貴的地方，點餐就交給樓棄負責，反正他花錢他說了算。
這家披薩店她和黎鶴鳴吃過幾次，價效比很高，而且披薩真的很好吃。樓棄根據兩個人的口味點了餐，等待的時候兩個人一起看了集動畫片。
“你什麼時候開始看火了？”江清晝很久以前是想去看火影的，包括柯南海賊在內的幾部長篇漫她都有打算看，但是因為實在太懶得去補，就一直拖到現在都沒能看完。甚至現在一個個的，完結的爛尾了，連載的喂屎了，她更覺得沒有看的必要了。
她想看火很大原因是想嗑CP的，結果結局一出，她被全網劇透，還目睹了身為火迷的朋友的發瘋全程，她下定決心後半輩子都不會點開它的第一集。
但現在是樓棄點開了，自已只是跟著看幾眼，而且他看的又不是第一集，無所謂。
樓棄也沒有多喜歡，只是最近沒什麼看的，剛好翻到了，就點開看了，他就看過了，所以也就是隨便點了自已喜歡的幾集重溫一下。
“就是無聊時隨便看看。”
“那我們現在看點別的吧！”江清晝拿出手機翻來翻去，樓棄不知道她點了什麼，拉著自已就開始看。
“你不喜歡？”
江清晝仔細想想，也不能算不喜歡，搖搖頭說:“不喜歡也說不上，我又沒真的看過，沒法做評價，雖然它的結局……懂得都懂。”
“那為什麼要換？”
若是剛認識樓棄，江清晝會覺得他在故意找茬，在挑釁自已，言語間盡是表達對她擅作主張的不滿。但他們幾個月的時間相處下來，江清晝認識到，樓棄整個人少了點感性的潤滑，像個精巧卻不夠靈活的齒輪，需要遇到足夠寬容的其他零件，才能讓他正常運轉，看清機械外表下的一顆會呼吸的心臟。
這句話僅僅是字面意義上的發問，絕無別的含義，江清晝在心裡警告自已別做文字解讀，別做閱讀理解，這是她社交的壞習慣。
“你剛才說是無聊時隨便看的，那我們看點別的沒準你會更喜歡呢？而且你現在也不覺得無聊吧。”江清晝能用理性控制自已不過度解讀，但她剋制不住自已話裡藏話的說話習慣:“和我出來吃飯讓你覺得無聊嗎？”
樓棄低頭看手機螢幕:“不無聊。”
和江清晝吃飯不無聊，江清晝找的片子不無聊，江清晝也不無聊。
江清晝找的片子是櫻桃魔法，它的另一個名字應該更出名——聽說到了三十歲還是處男的話會變成魔法師。
她當然清楚這是耽美漫，不過樓棄不像是會介意這些的人。她本來是想放劇版的，比起動漫她更喜歡劇版的演繹，但考慮到樓棄的死宅程度，動畫版估計更好接受一些。動畫出的時候她就沒怎麼關注，還是最近樓卻給她推薦的，說動畫一比一還原漫畫，沒有劇版最後幾集亂七八糟的劇情，她看了兩集還真有點上頭。
怎麼沒人畫個三十歲還是處女會變成魔法師呢，她也想有點奇怪的魔法，不過她也不可能三十歲還是處女就是了，前提就不成立，算了。
樓棄看得認真，以至於江清晝都開始分披薩了，他還在看手機。等江清晝把披薩塞到他嘴邊時，他才機械地張開嘴，咀嚼了幾下才從動畫裡抽出意識。
“好看嗎？”江清晝期待地看著他，樓棄並不排斥同性題材，他覺得愛只有純愛不純愛之分，性別不重要。
“我之前也看過百合漫。”
“男生看百合更好接受吧，我覺得和耽美還是不太一樣。”就像女生喜歡看帥哥貼貼，男生自然也喜歡看美女貼貼。
男女之間區別很大嗎？樓棄不覺得，最早讓他思考這方面問題的，不是漫畫，而是樓卻——他沒那麼親的親妹妹。樓卻很小就意識到自已喜歡女人，那時候他們還小，樓卻還會和哥哥講很多秘密，分享很多事情，樓棄於是也就知道了什麼叫同性戀。
樓卻和他流著同樣的血，看起來除了性別不同也沒什麼和他不一樣的，他們吃一樣的飯菜長大，叫同樣的人為爸爸媽媽，說同一種語言，一起看動畫片一起打遊戲……樓卻看見喜歡的小貓時，那眼睛閃光的表情分明和自已買到新cd時的反應別無二致，他們的喜歡如此相似。
“我妹妹她……”樓棄猶豫了一下，思考這麼把妹妹是同性戀說出來會不會顯得不尊重她，轉念一想，既然同性戀和異性戀沒什麼區別，幹嘛要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大方說出來才更顯得自已不歧視她們。
“我妹妹喜歡女生，所以我會看這種型別的漫畫。”
“因為想關心妹妹嗎？”
“一開始有一半是，另一半是好奇和我有什麼不同，但現在就只是想看，我有時候也會想看懸疑番。”意思是在他眼裡耽美番和懸疑番一樣，只不過是一個類別。
“你和妹妹關係好嗎？”
江清晝早從樓卻那裡知道了兩個人的關係但是一直沒有和樓棄提過。看樓棄剛剛提起樓卻時的神情，讓她想起了自已的哥哥江清且，看來樓卻和哥哥關係也沒有她說的那麼疏離。
“怎麼樣才算好呢？我們很早就分開生活了，她最近也不太會和我聯絡。”
江清晝想起自已青春期時也不太愛理江清且，青春期的他倆都蠻有病的，一天天活得像實體化網抑雲，互相看對方都覺得這人在裝什麼深沉，現在想想當時真弱智。
江清晝不會安慰人，樓棄也沒需要她安慰，兩個人坐在一起又繼續看手機。
樓棄看著螢幕，突然說了句:“不科學。”
“變成魔法師？魔法確實不科學，學園都市裡的魔法可能會科學一點吧。”江清晝相信魔法真的存在，她是那種小時候真的等過好幾年有貓頭鷹從窗戶飛進來給她送信的人，況且fork和cake這種荒唐的事都能成真，魔法怎麼就是假的了？“怎麼可能三十歲了還是處男……”
“我覺得這點挺合理的。”
“啊？”
“嗯？”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難道說他還是處男？
難道說她不是處男？
不是，江清晝怎麼也不能是處男，樓棄真覺得自已腦子有點病了。
“你看，主角這麼好看，而且工作能力也不錯，證明他肯定上學時成績也還可以，為人也很讓人舒服，怎麼會到了三十歲還是處男啊？”
江清晝為了緩解尷尬一派胡言亂語，絲毫沒注意樓棄的表情已然視死如歸。
“肯定會被人追過的吧，那應該會有合適的人交往過的，都是成年人了，不是異地的話，談的時間長了都會睡吧……”
“現代人是……這樣的嗎……”
樓棄像個古代穿越來的外星人，感受到時代變化之快的同時，感慨人類真是一種神奇的生物，在自已不知道的情況下偷偷完成了新一輪進化，怎麼沒帶他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