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了半周的醫院,江清晝總算是回到學校了。
江清晝一路上阻止了林聽很多次,把她送到校門口就好,她室友會來接她的,就算沒人來接她,她可以自已想辦法回宿舍。但林聽很明顯是一句也沒聽進去,要不是女生宿舍不讓男人進,他都要直接給人送到床上去。
“也許你還記得我只是崴了腳,不是雙腿截肢。”
“但你也坐在輪椅上。”
“那是因為你不讓我拄拐!”
黎鶴鳴下樓時,就看到江清晝正坐在輪椅上和身後的男人吵架。
黎鶴鳴尷尬的毛病又犯了,不敢上前,江清晝眼尖看到她,趕緊喊她過來:“鶴兒!”
江清晝轉頭又和林聽吵了幾句,林聽看嘴型答應著好好好,推著輪椅向黎鶴鳴的方向走過去,把人交到黎鶴鳴手裡。
“我妹妹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
“不用理他,我們上樓。”
黎鶴鳴伸手要去拿行李,江清晝突然伸胳膊攔住她,讓黎鶴鳴推著自已去找宿管阿姨,不知道說了什麼,宿管阿姨同意林聽把行李給她拿到樓上。
“走吧,你不是喜歡當苦力嗎,把行李搬上去吧。”
“你和阿姨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
黎鶴鳴把借來的拐遞給江清晝,江清晝擺擺手說自已不會用這玩意,抬胳膊讓黎鶴鳴扶著她慢慢上樓梯,林聽拎著行李跟在後面。
“我說你是我爸。”
林聽一腳踩空差點摔死在樓梯上。
黎鶴鳴不敢吱聲,安靜地扶著江清晝。
“咱們寢室怎麼不在二樓,四樓也太難爬了。”
“至少不是五樓。”
花了點時間,三個人磕磕絆絆爬上四樓,除了途中江清晝兩次差點摔倒,過程還算順利。
“好了,現在你可以走了。”
黎鶴鳴看著江清晝的手勢,接過行李,向林聽鞠躬,道了聲謝謝再見然後迅速關上了宿舍門。
江清晝一屁股坐在黎鶴鳴床上,如釋重負,這幾天在醫院先不說睡得不舒服,她還要每天面對一堆男人,裝著乖乖女的形象,可把她累壞了,這比上一週的課還要累。
黎鶴鳴把她往邊上擠擠,坐到她旁邊,“你的腳真沒事了?”
“沒事沒事,走路小心點就行。”
“那你怎麼坐輪椅回來的?剛才上樓梯還那麼難。”
江清晝伸了個懶腰就勢躺下:“我那是演給林聽看的。”
黎鶴鳴並不認識林聽,透過剛才的事也看不出來這人和江清晝是什麼關係,“就剛才那個男的?”
“對。”
“他看著可挺有錢的,誰啊?”
“他哪是挺有錢啊?相當有錢了。”說到這江清晝又激動地坐起來,和黎鶴鳴好好講講林聽到底多有錢。
“他不工作也能養活起百十來號人一輩子不用工作。”江清晝突然拍了拍自已的腿,“我這次能住單人病房也是因為他,那個瘋子投資了醫院。”
“咱們學校附屬醫院?”
“咱們省所有醫院。”
黎鶴鳴覺得自已的下巴要砸到地上了。
“他包養你了??”
“沒有。”江清晝搖搖頭又點點頭:“之前沒有,現在和包養也差不多。”
“啊?那你剛才和阿姨說他是你爸……”
“那個瘋子昨天把我和我哥收養了,名義上是我倆的監護人了。”
黎鶴鳴快速接收消化著龐大的資訊量,CPU差點燒了,“你在哪認識的這麼有錢的傻子,能不能讓我也認識一個。”
她倆沒事總說什麼來個人包養她吧這樣她就不用努力了少走彎路幾十年,但黎鶴鳴只是口嗨亂說幾句,沒想到江清晝是真的付出行動了。
“監護人而已,我還是把他當哥的。”
黎鶴鳴瞭然地點點頭,想了想又覺得不對,拍拍江清晝大腿和她說:“他比你大多少?”
江清晝掰手指頭算著年齡,林聽好像比她大了十多歲來著:“他今年應該……32。”
“比你大13歲!還好還好,雖然大但沒大到真的當你爹。”
“看是哪種爹了,糖爹可以。”
黎鶴鳴一臉驚恐地看著一臉平靜地說出這話的江清晝,“你不會真的……”
“說說而已,他把我當小孩看,這不都收養我了,真要對我有想法早就有了。”江清晝一開始也不是沒想過和林聽在一起,但是年上者哪裡是那麼好追求的,年齡差已經是無法逾越的鴻溝了。
“他接手公司的時候我還沒斷奶呢。”
“可是你現在長大了,還很漂亮。”
黎鶴鳴拾起她一縷頭髮,烏黑的髮絲劃過掌心,帶著淡淡的茉莉花香。
“他都三十二了,見過的美女不知道有多少,談過的肯定也不少。”
“那你見過他女朋友嗎?他們這種有錢人是不是都交往的是千金大小姐啊?就像小說寫的似的。”
這麼說了,江清晝還真的沒見過幾次林聽身邊有女人存在,以前確實聽說過他有未婚妻,後來也沒見他提過,這麼多年他也沒結婚,現在女朋友估計也沒有了。
“嘖,我懷疑他有個愛而不得的白月光,現在才這麼潔身自好的。”
“那你是沒機會讓他成為糖爹了,最多是乾爹。”
“也不是沒可能。”
“怎麼說?”
江清晝翻著手機,林聽的朋友圈找不到任何女人的身影,他的朋友圈背景是一張海邊的照片,他站在海水裡,張開雙臂擁抱著海風。關了螢幕看著手機殼,粉紅色的海浪有些斑駁了,該換個新的了。
“萬一我長得像他的白月光呢?”
年長者是無法攻略的,若是他真的有過白月光,青春啊、情愛啊、承諾啊……年少輕狂都給那個人了,你爭不到頭一個,哪怕成為下一個與他承諾百年的人,也怕從他眼中看見不達眼底的笑意,看見他在你眼中找尋其他人的影子。
白月光是很難被打敗的,尤其是活在回憶裡的白月光,江清晝是最清楚這件事的。
“長得像也沒啥用,睡了。”
“你別亂動了,就睡我這吧。”
“好。”
江清晝一翻身,抱住黎鶴鳴,兩個人頭挨著頭躺在一起。
“那你現在是不是不用去打工了?監護人哥會給你錢吧。”
“他給歸他給,打工還是要打工的,誰會嫌錢太多呢……”
……
周午到教室時,就看到趙又歡趴在桌子上啃麵包片,他走過去把一個手抓餅扔到他手上。
“沒錢吃飯了?”
趙又歡把手抓餅推開:“不接受施捨。”
“誰說是施捨了,等你下個月有錢了得還的。”
趙又歡拿起手抓餅咬了一大口,說話嘟嘟囔囔得聽不清楚:“我要留著錢住酒店,只能吃點麵包片了。”
“你今晚還不回來住?”
“除非陳星和我道歉求我回去住。”
“他沒準還等著你去和他道歉呢。”
“那他慢慢等,我這次要是先理他,我就隨他姓!”
趙又歡幾口吃完手抓餅,周午又把手裡的酸奶塞給他,“那你也不能一直住外面吧?”
“怎麼不行?”趙又歡點開微博,他前兩天剛剛把江清晝的照片貼上去,還附帶了上次他拿來比賽的照片,想著看看能不能有人聯絡他,快點給江清晝找到工作,他也能快點有錢。
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雖然沒有馬上接到廣告,但轉發點贊都挺好看。
“不和你說了,我的錢要來了。”趙又歡把微博截了圖,發給了備註“金主”的江清晝。
李又悲:平面模特!怎麼樣?
江清晝此時還在睡覺,哪裡會會他訊息,趙又歡無所謂,自已一個人也能聊得很開心。
李又悲:既然你出院了,這周我們就拍一組照片吧
李又悲:我還可以給你拍個影片
李又悲:要不我們拍個小短劇吧!沒準還能成為小網紅,順利的話進娛樂圈當個小演員
李又悲:那我就可以當你的助理了
李又悲:你要是真的成大明星了千萬別忘了我 (*꒦ິ⌓꒦ີ)
……
等江清晝醒來看手機時,李又悲已經絮絮叨叨給她發了幾十條訊息,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比樓卻還能說的人。
趙又歡沒收到江清晝的回覆,失落地趴在攤開的書上,姜頌不知何時換走了周午坐在他旁邊,用筆捅了捅他的臉。
“怎麼了這是,垂頭喪氣的,沒錢吃飯了?”
“我好像被人討厭了。”趙又歡扒拉開姜頌的手,“我話很多嗎?”
“我覺得不對。”
“我也覺得。”
肖其枝聽不下去,打岔道:“因為你們兩個一個比一個話多。”
“明明是你話太少了,才會覺得我倆話多。”
肖其枝懶得理他倆,拿出作業本開始寫作業,“我可提醒你倆,這次的作業只有我會。”
“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和歡歡低頭嗎……”
“肖哥,我錯了,你別聽姜姜亂講,他不低頭,我低,我脊椎軟,我可容易低頭了。”
姜頌一邊鄙夷趙又歡一邊給肖其枝道歉:“趙又歡,沒骨氣。肖哥,剛才是我被奪舍了,不是我講的。”
肖其枝用書給他倆一人敲了一下頭:“兩個軟蛋。”
趙又歡揉揉頭,絲毫不覺得丟人,拿出作業本抄肖其枝的作業,姜頌被打得痛,撇撇嘴也不敢造次,只能在心裡罵肖其枝。
“誰嫌你話多了,還是你覺得有人嫌你話多了?”
趙又歡低著頭,抬眼給了肖其枝一個眼神,沒有說話,等姜頌被周午叫走,趙又歡才張嘴說話:“甜粥不回我訊息了嗚嗚嗚。”
“甜粥?誰?”
“啊,就是小美女,我給她起的暱稱,可愛吧。”
肖其枝感覺反胃,“你倆什麼時候這麼熟了,你還給她起這種……噁心巴拉的暱稱,她真同意你這麼叫了?”
“當然!她不同意我怎麼會叫,我又不是老李,我可是很尊重女性的。”
不遠處的李輕眉打了兩個噴嚏。
“她怎麼不理你了?我覺得她不是那種人。”
江清晝看樣子不像是會莫名其妙不理人的,至少也會說他好煩不要再給自已發訊息之後才會不回訊息吧。
“我剛給她發了訊息,都半個小時了,她竟然還沒回我!”
“才半個小時。”肖其枝真搞不懂趙又歡的腦回路,“你平時給陳星發訊息他有在兩個小時內回過你嗎?”
“那傻逼一般都要第二天才回或者乾脆不看訊息……你提他幹嘛?我以後才不會再給他發訊息!誰理他誰是狗。”
“可憐的歡歡都忘了自已就是小狗了。”
李輕眉說著像擼狗一樣去rua他的頭,被趙又歡一巴掌拍開。
“去!”
“你就沒想過人家是在睡覺或者在忙嗎?又不是人人都能二十四小時看著手機的。”
“你說得對,那她什麼時候才能看見我的訊息啊嗚嗚嗚……”
趙又歡看著手機哀嚎,肖其枝想著說些什麼安慰安慰他好讓他閉嘴,突然趙又歡舉起手機眼睛放光,開始鬼叫。
“呀哈!她回我了!”
金主:週六上午九點,主樓門口見
“我就知道小粥粥不會討厭我,哈哈。”
肖其枝收回安慰他的話,握緊拳頭給他肚子來了一拳:“死。”
趙又歡捂著肚子舉著手機,頭垂在桌子上,肖其枝剛才那一下是真用力。
“我勸你別當著她的面叫什麼小粥粥,很噁心你知道嗎。”
趙又歡抬頭苦笑看著肖其枝說:“知道了,我的腦子知道了,我的肚子也知道了。”
“你今晚打算住哪?”
“隨便找個長椅。”
肖其枝抬起胳膊又要給他一拳,趙又歡趕緊好好說話:“我亂講的!找個旅店住一晚上,明天再說明天的……反正我不回宿舍。”
“就那麼不想見陳星?”
“他上次那麼罵我,還不道歉!我得多厚臉皮還能像個沒事人一樣回去,回去天天還有看見他,晦氣。”
“歡——”
“肖哥你不用給他說好話,我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他如果不好好和我道歉,我這次就……我就真的和他絕交。”
“那就絕交吧。”
陳星站在趙又歡面前,不帶什麼感情地說:“你回來宿舍住,除了休息時間你不會在宿舍看到我,我不會和你道歉,你不用擔心我之後會再煩你,你說的,我們絕交。”
趙又歡又驚訝又憤怒,他其實早就消氣了,他只是覺得丟人,平日裡總是他先低頭認錯,這次他想任性一點,希望陳星能願意給他個面子,讓他也硬氣一回。
氣也好,不甘也罷,愛啊恨啊都煉成了蒙塵的珠子,顆顆渾濁,穿成項鍊勒緊了他的聲帶,讓那些本該說出口的辯駁和爭吵卡在了咽喉。他咽不下這口氣,咽不下滿腔的怒火,咽不下的滿溢的情緒,咬碎了吐在地上,再看不出是什麼。
“好啊,絕交。”
趙又歡背起書包,離開時故意繞開陳星,連眼神也不分給他了。
“陳星,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討厭,所以你才一直都沒有朋友,只有我像個狗皮膏藥粘著你和你打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