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哥?你怎麼來了?”
“妹妹住院了,我還不能來看看了?”
見來人是林聽,江清晝也不慣著他,癱在床上讓他自已安置自已,“我可沒說不能啊。”
林聽拉了椅子坐在床邊,挽起襯衫袖子,手背貼上江清晝額頭,江清晝無奈地嘟嘴。
“我是把腳扭了,又不是感冒發燒。”江清晝抬了抬腿,給林聽看她受傷的腳,生怕他不相信自已似的。
林聽趕緊把她摁住,叫她別再亂動,又給她蓋好了被子,“萬一你在醫院沒休息好,受了風寒,怎麼不能發燒?”
“我是醫學生我比你更懂。”
林聽給了她腦門一腦瓜蹦:“又和我臭顯擺,怎麼說話呢?”
江清晝撇撇嘴,不再頂嘴,她現在不方便行動,萬一懟狠了,跑都跑不了,只能任憑林聽處置。
“你不會是空手來的吧。”江清晝看他什麼都沒拿,身後也沒跟著兩三個黑衣保鏢或者管傢什麼的,還說自已是大少爺,誰信啊。“來看生病的妹妹什麼都不買?”
“怎麼沒給你買了?”
林聽翹起二郎腿,腳尖敲敲地,“這間病房是你專屬的了。”
“啊?”江清晝環視一圈,也沒看到這屋裡還有第二張病床,“這間不是單人病房嗎?”
林聽被她逗笑,真是單人病房怎麼可能安排她一個腳扭傷的人住,而且還只要她普通病房的住院費。
“……你什麼時候把這裡買下來的?”
“你大一剛開學的時候。”林聽回憶著:“我和你還有你哥學校附近的醫院都提前交代過,要是你們兩個來看病,優先給你們安排好單人病房。”
江清晝不是第一次覺得這哥讓人無語了,“這樣不會佔用資源嗎?萬一,萬一有人更需要單人病房呢?”
“所以這間病房是專門給你建的。”林聽不以為然,好像他剛在說的事只是和江清晝說今天晚飯吃西紅柿炒雞蛋一樣平常,“而且我已經付了住院費了,你可以放心住到腳完全康復,別急著出去找兼職。”
“不找兼職我怎麼吃飯啊?”
“你現在窮得都沒錢吃飯了?”
意識到自已說多了話,江清晝緊急閉嘴,林聽可不打算裝作沒聽見。
“沒錢了怎麼不和我說?”
“……我又不能總用你的錢。”
“你是我妹妹,為什麼不能用我的錢?”
“我又不是你親妹妹。”
“丫頭,我說過,你沒必要和我劃清界限。”自從第一次幫助兄妹兩個,林聽就已經被他們當成了親生的弟弟妹妹,但這兩個小孩卻總是不願接受自已的幫助,他討厭這種疏遠他的禮貌。
“我幫助你們是心甘情願,我也不差這點錢,即使不幫助你,這錢也只會被我用來花天酒地,你不必感到不好意思。”
林聽表情嚴肅,語氣認真,像是在談生意。江清晝也鑽起牛角尖,驢脾氣一上來,鐵了心和林聽犯倔。
“你已經幫我們夠多了,我和我哥都是成年人了,馬上就可以自已工作掙錢了,連我們……我們父母都沒有義務再撫養我們,我不能接受你身為哥哥就平白無故資助的錢。”
江清晝也很認真,林聽知道她沒在開玩笑,這次並不是小孩子鬧脾氣,而是她經過深思熟慮做出的決定,這讓他更加難受。
林聽洩了氣,兩條長腿被西褲緊繃著,微微岔開向前伸,上半身無力地靠在椅背上,抬起小臂蓋在臉上。
“好吧,你確實長大了。”
但他也不會就此妥協。
“但是你要怎麼掙錢?你現在連自已走路都難,還隨時可能因為低血糖暈倒,或者因為別的什麼病,我不知道,你總是會生病。”
“…總會有辦法的。”
說實話江清晝也不知道怎麼辦,但她必須在這裡拒絕林聽,不然以後就更沒有理由阻止林聽施捨一般的幫助。
“你根本就沒有辦法,丫頭。”林聽頓了頓,繼續說:“沒有我的幫助,你連住院費都付不起,他們現在就可以把你從醫院裡趕出去。”
“那我今天就出院。”
江清晝說著就要給江清且打電話,讓他來接自已出院,林聽一把摁住她的手。
“我沒說要趕你走。”
江清晝瞪著他,眼神堅定,林聽知道她的脾氣,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主,他如果再堅持下去,估計江清晝能直接拄拐離開。
“唉……好吧,我答應以後不會再以哥哥的身份亂給你們錢了。”
江清晝眼神有所緩和,細品又覺得林聽話裡有話,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林聽接著說:“只能讓你們正式成為我的家人了。”
“哈?”江清晝腦子一懵,林聽的父母早就去世了,他找誰收養自已,才能讓他倆成為他一個戶口本上的弟弟妹妹?
“就算你真成了我倆的哥哥也沒有義務給我倆錢!”
“哥哥不行,乾爹可以。”
“乾爹也……啥?你瘋了吧林聽?!”
江清晝小腦想萎縮了也想不出林聽會這麼對付她。
“成為你倆法律上的監護人,至少我就有資格負責你倆畢業前的學費和生活費,畢業後你倆也可以選擇啃老,我的錢足夠我們三個花幾百年。”
林聽完全不顧江清晝的疑惑、驚訝和接下來的憤怒、不解,已經開始聯絡人給他辦領養手續。江清晝腦子和胸裡都在冒火,腦子裡是CPU燒的,胸裡是生氣氣的。
“你真的瘋了吧林聽?”
“我說認真的,下午我去找蕃茄,和他商量一下。”
蕃茄是江清且的小名,順便說一下江清晝的小名是粥粥,一般只有家裡長輩會這麼叫他們。
說是商量,其實就是去通知一聲吧。
看這樣子,林聽真是認真的,江清晝也顧不上生氣了,她可不想管林聽叫爸爸,“林哥?林聽哥!我、我不和你頂嘴了,你別生氣。”
林聽已經挺直了脊背,他用少有的板正姿態面對江清晝坐著,“我沒生氣。”
“沒生氣你幹嘛說胡話。”
林聽抬手捏了捏她的臉,“誰讓你和蕃茄總是不讓我幫你們,我又沒有其他家人,你們也需要個法律上的監護人。”
這兩年江清晝和江清且一直是互相當家長的狀態,也確實需要個法律上的監護人,但這人不能是林聽,江清晝感覺腦子要炸了。
“即使我們需要個監護人,你還是可以當哥哥啊,只要咱們在一個戶口本上。”
“不是你說的。”林聽故作傷心的樣子模仿江清晝的語氣:“您都老得可以當叔叔了我才不叫你哥哥呢。”
江清晝幾年前射出的子彈現在射中了自已。
江清晝最後是吵也吵不過,勸也勸不住,乾脆擺爛不管了,她媽的,無所謂了,毀滅吧。
“希望你不會後悔,幹、爹。”
“雖然聽你這麼叫感覺也不錯,但我還是喜歡你叫哥哥。”
“好的,乾爹。”
江清晝趕走了發癲的林聽,緊急把這個訊息通知給她哥。早在高三那年,林聽就提出過讓兄妹兩個搬到他家去住,他可以找關係把他們的身份改成自已的弟弟妹妹。但是兩個人死活不同意,那時候他們不願意接受母親離開的事實,固執地認為這世上只剩下彼此是唯一的家人。像是在和尚存於人世的父親作對,寧願成為無依無靠的孤兒,也不想求助於任何人。
現在的江清晝已經不太能理解自已當時的心境,或許那是她和哥哥遲來的叛逆期,想用小小的反抗對社會表達自已對命運的不滿,結果就是兩個還未成年的孩子根本對社會造不成什麼影響,只能影響他們自已的生活,讓生活變得更加艱難。那段日子很不好過,江清晝覺得正是那時讓哥哥的胃病加重,而自已的低血糖也成了一輩子治不好的癌症。
如果當時選擇接受林聽的幫助就好了,如果讓她和哥哥再選一次……算了,他們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江清晝深深嘆氣,搖搖頭把亂七八糟的想法搖出腦子,不願再想那些過去的糟心事。
靜下心來,她才聽到外面有人敲門。
“進!”
趙又歡抱著一個大大的袋子走進來,好在他個子不矮,還能露個頭,他後面還跟著一個高他一頭的人,低沉著臉不說話。
剛才過來時,因為趙又歡懷裡抱著東西,沒注意到從江清晝病房出來的林聽,但肖其枝注意到了,林聽一身穿著看似低調,實際上都是名牌,就那種沒錢的人不會買,也看不出和地攤貨的區別,但有錢人又把它當地攤貨隨便買的衣服。
肖其枝對這些也不算了解,只是家裡有個當櫃姐的表姐,所以對一些品牌眼熟。不難看出林聽是個有錢人,但這人怎麼從江清晝病房走出來的?他好像還聽見了什麼“乾爹”。
肖其枝控制不住想一些有的沒的,想著想著真想給自已來一巴掌,怎麼認識李輕眉久了,自已腦子也髒了。
趙又歡問他怎麼了,一直甩頭,他說沒什麼你趕緊走吧,一會禮物再掉地上該髒了。
進病房的前一秒他還在糾結一會兒該怎麼面對江清晝,而剛看見她的第一秒,肖其枝就忘了要糾結什麼。
江清晝真人可比照片漂亮太多了,五官精緻得像是洋娃娃,面板白皙透著淡淡的粉色,整個人像是開了柔光,和周圍環境甚至不在一個圖層,他明白了為什麼李輕眉會對這個女孩著迷。
女孩眉眼彎彎,溼漉漉的眼睛像是無害的小鹿,張嘴微笑時能看見她的兩顆兔牙,嘴角彎彎,看得肖其枝也想一起笑。
在他和那雙小鹿眼對上視線的一刻,他在心裡給女孩的分數改成了一百分。怎麼有人可以美成這樣。
什麼乾爹包養的都滾一邊去,他不相信江清晝會是那種人,就算是也無所謂,她長成這樣有人包養也是沒辦法的事。
天殺的李輕眉,他不知道趙又歡是不是要撬牆角,反正他想撬了。
“學長好……這位是?”
江清晝越過趙又歡,探身子看向肖其枝,沒聽說趙又歡還會帶人來,她難免好奇他的身份。
趙又歡把懷裡的大傢伙放在椅子上,讓開身介紹肖其枝:“這是我室友,肖其枝,他也懂一點攝影,閒著沒事我就帶他過來了,你不介意吧?”
江清晝笑了:“不介意,坐吧。”
她又指了指趙又歡抱過來的那個大傢伙,“這是什麼?”
“啊。”趙又歡把那個大傢伙遞給江清晝,“給你帶的見面禮,拆開看看?”
江清晝很好奇這麼大個的東西會是什麼,這幾天她收了太多吃的,趙又歡來之前,她生怕他也拿來一袋子的水果或者零食。
江清晝開啟,發現是一個巨大的兔子抱枕,手感超級好。
“哇!”
這個江清晝是真喜歡。
“它耳朵和尾巴里裝的是花籽,有香味,助眠的。”
江清晝捏了捏兔子的耳朵,臉埋在上面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
兔子懷裡抱著個蘿蔔,趙又歡把那個蘿蔔拆了下來,“這個是個暖水袋,電的,你看。”
江清晝把手插進去,發現裡面的手感也像兔子一樣好,熱熱的,很舒服。江清晝發現蘿蔔可以拆卸時眼睛都放光了,她滿意地抱著兔子,把蘿蔔又裝了上去,“謝謝學長!我還擔心你會不會拎著水果來,我都要吃不完那些草莓了。”
趙又歡心想還好肖其枝阻止了他,並幫她挑了這個兔子,“你要謝就謝他吧,還是他幫我挑的禮物,不然你今天可能會看到更多的草莓。”
肖其枝聽到趙又歡說到自已,對著江清晝點點頭,江清晝也向他點頭微笑,“謝謝學長的禮物。”
肖其枝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安靜地站在趙又歡身側後面一點的地方,江清晝以為他是天生話少,也沒多想,招呼兩人坐下說話。
而趙又歡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如果他現在手裡有相機,一定要把這幕拍下來——漂亮的女孩坐在床上,懷裡抱著一隻可愛的兔子玩偶,對著床邊的男生微笑。俊男美女的畫面對他眼睛很好。
他注意到肖其枝發紅的耳尖,偷偷在心裡給李輕眉道歉。
壞了,老李,我好像讓你多了個情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