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輕眉從衛生間回來時,看見江清晝正和吧檯裡的男人聊天,手裡還拿著一杯酒,看樣子是金湯力。
江清晝的無糖可樂剛喝了一口就被人搶走,她無語地抬頭看著伸出手的人,張嘴便是連聲抱怨:“林聽哥~”
“來我這就喝這種東西?不給我面子啊。”
男人笑著倒掉可樂,調了杯度數比較低的酒,兩根手指將酒杯推到江清晝面前,江清晝看了看酒,故作煩惱地看著林聽。
“我哥又不讓我在外面亂喝酒。”
“你哥也得管我叫哥。”林聽被小姑娘的話逗得好笑,他知道這小姑娘是故意氣他,於是也不惱,他對江家倆孩子頗有耐心,“在我這怎麼能算是亂喝酒,度數很低的,放心吧。”
江清晝哪裡不知道金湯力的度數,但她還是想故意犯賤:“萬一我喝多了被人拐了怎麼辦?”
林聽聽罷一挑眉,“在我的地盤,誰敢拐你?”
“嘁~”
江清晝不再繼續說下去,再多說肯定要吃虧,她個半隻腳都沒邁出學校的人,哪裡鬥得過林聽這個兩隻腳都早已邁入社會還在社會里買了房買了車擁有父母留下的千萬資產的人。
“在你的地盤就故意給我灌酒,你們男人果然沒——”
“果然沒一個好東西。”林聽放下手中擦乾淨的酒杯,右手伸到江清晝額頭前彈了她個腦瓜蹦:“小姑娘說話總這麼難聽,哪裡沒有好男人了,你哥不算還是我不算?”
“你是老男——哎呦!”
林聽又給了她一個腦瓜崩,這一下比剛才還狠,江清晝吃痛地摸額頭。
“沒大沒小的。”
“是是是,我得尊老愛幼,林、聽、叔、叔!”
“叫哥。”
“嘁……”
江清晝識趣地閉上嘴,老老實實喝林聽給她調的酒,度數比不上她平時喝的,但味道還不錯,最主要她得在林聽面前裝乖,不然一開始也不會點無糖可樂了。
林聽是她和江清晝初中在外面打工時認識的,當時兄妹倆為了補貼家用,揹著媽媽出去打工,兩個人用一個身份輪班幹,用的是她的名字(因為江清且在高中徹底變聲之前都太像個女孩子了,而且fork的身份也不方便),林聽是他們打工店裡的常客。突然有天江清且下班回來,和她說自己被發現是男的了,那人就是林聽,但是林聽並沒有拆穿他們,反而之後還莫名其妙給他們加了工資,兩個人辭職後才知道,那家咖啡店就是林聽家開的。
林聽這人脾氣怪,之後也一直有幫助兄妹倆,年齡上都可以當他倆叔叔了,卻非要他倆叫哥,久而久之三個人也熟絡起來。隨著瞭解的逐漸深入,江清晝才知道原來當初林聽幫他倆是因為她長得好看,林聽從小就想要個妹妹,可是爸媽早早去世,所以他才堅持讓兩個人叫他哥。
林聽家裡具體是幹什麼的,誰也說不清楚,只是很多行業都有所涉及,妥妥的富二代,坐吃五百年山也不會空的那種。她曾經懷疑這人是不是和林予墨有點子親戚關係,被林予墨“我有這親戚我還能和你上一個貧民學校然後成為閨蜜嗎”給罵醒,想想也覺得林也不算生僻姓氏,確實是她想多了。這酒吧是林聽前幾年無聊時盤下來的,說是可以看著兄妹倆別亂跑出去野,想喝酒了來找他,一切免費。
江清晝也不是想佔這個便宜,只是她要真揹著這兩個哥哥——現在還要多個嫂子哥——揹著這三個哥哥和男人出去喝酒,誰知道她會先背哪個好哥哥“弄死”,風險太大,不值得冒險,她還得演個好妹妹、乖妹妹。
“林哥,你今天怎麼有空來這?”
“心情不好,過來喝點酒。”林聽用剛擦乾的裝無糖可樂的杯子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不過現在心情還不錯。”
“因為看見美女了?”江清晝笑著回頭看舞池裡的人群,有沒有美女她不知道,但有幾個身材不錯的成年雄性是真的。林聽揉了把她的頭髮,順勢把她頭轉回來。
“怎麼把頭髮染黑了?”
“就是想染回來了……你不是說我黑頭髮更乖嘛,不好看嗎?”
“好看。”林聽說著又狠狠揉她的頭,“這樣更好看。”
“林哥!你把我髮型都怪亂了……”
林聽不再鬧她,看她整理頭髮的樣子怪可愛的,還是沒忍住又摸了一把:“哥先走了,約了人,你自己注意安全,要是那小子圖謀不軌,這的保安我都交代過,都認識你,你直接喊他們就會來幫你。”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再磨嘰又要長輩分了。”哪裡像哥哥,簡直是爸爸。
她當然知道那些保安都認識她,不僅如此,她還早在第一次來時就和他們交代過,千萬不能讓林聽知道自己在這裡和男人“約會”,她的乖寶寶形象可不能被毀了。
“臭丫頭。”
江清晝朝林聽背影吐吐舌頭,還沒整理好頭髮,餘光就看到有人坐到了她身邊。
李輕眉剛在不遠處目睹了兩個人聊天的全程,沒聽清他們說什麼,他也沒偷聽別人說話的愛好,只隱約聽到江清晝叫那人“哥”,看樣子也確實比江清晝大不少,只是看著怎麼也不像親兄妹。
“剛才是你哥哥?”
“嗯。”江清晝還不打算讓李輕眉那麼瞭解他,沒必要多解釋,反正林聽也差不多算她親哥了。
或者說半個親爹。
“學長來這裡……約會?”
李輕眉苦笑一聲:“心情不好,過來喝點酒。”
“有什麼煩心事,方便和我講講嗎?”江清晝把酒杯推到一邊,倒了杯冰水給李輕眉,“如果不方便講,就陪我喝一杯吧,我請客,算是剛才的回報?”
“好啊。”
“我不怎麼喝酒,不知道什麼好喝,學長你點吧。”
“好。”
李輕眉點了兩杯莫吉托,身子輕輕靠向江清晝,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草莓甜味。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下個月的四六級考試。”
“學長還沒考六級?”江清晝是真沒想到會是這種問題,學校考試名額少,她也不過上學期才考過了四級,這次六級沒搶到,又要再等下一次,不過她閒的無事幹脆去報了日語的考級。考級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也確實足夠一個大學生心煩。
“咱們學校的四六級有多難搶你應該也經歷過,我也是上個才考完的六級。”
既然考過了,是嫌棄分數不理想?李輕眉這種學生,明顯就是奔著全學年獎學金和保研去的,嫌棄分數不夠想抽考一次也是可能的。“是分數不夠高嗎?”
“我外語修的是俄語,所以上學期考的是俄語六級。”
“啊……”
江清晝知道李輕眉優秀,沒想到優秀到這個地步,原來就是他這種人在試圖卷死她。
江清晝說我是洗衣機的髒衣服口袋裡的衛生紙,給我卷死了,誰也別好過。
“可是英語比俄語要簡單吧,學長俄語都學得那麼好,英語應該不成問題的。”
兩杯莫吉托推到他們面前,李輕眉拿起其中一杯喝了一口,“我外婆是俄羅斯人,所以我從小就學俄語,對我來說就像中文一樣,至於英語……我是真不會。”
江清晝覺得他是真的在苦惱,英語這東西,確實難說,對有天賦的人——比如她——簡單得就像呼吸,對於沒天賦的人,那就是天書了。
江清晝手捏著酒杯,遲遲沒有喝,“或許我可以幫學長複習?”
聽到這話,李輕眉一改愁容,臉上表情輕鬆起來,“可是,這是不是太麻煩你了?你們專業的課我記得也很多的。”
“沒事的,我也可以順便準備六級。”
江清晝善解人意地笑,兩個人接著話頭閒聊了很多,只是江清晝只有中間喝了一口酒就沒再喝任何東西,這種氛圍一直持續到江清晝的手機響起溫柔的男聲音樂。
“清晝,導員十點半要來查寢,你快回來。”
“知道啦,我馬上回去。”
江清晝掛了電話,看了眼時間,現在走回學校大概要半小時,勉強來得及趕上門禁。
見江清晝急急匆匆起身要走,李輕眉知道自己也該回去了,女孩溼漉漉的眼睛看著他,李輕眉一口乾了剩下的酒,包括江清晝的。
“走吧。”
李輕眉大步流星走在前面,江清晝急忙跟上去,路過門口保安時還不忘和大哥對視一眼,見對方點頭她才放心離開。
兩個人步行回學校,其實就是藉著晚風吹散一身酒味,一路上江清晝不安地看著時間,總覺得要來不及了。
李輕眉見她急得好像要哭了,笑了,牽起她的手:“可以跑嗎?”
江清晝今天穿的是平底布鞋,點點頭,李輕眉便拉著她跑了起來,風吹著李輕眉身上洗髮水和酒精的味道,江清晝聞著他的味道,像鹽水湖,像白蘭地。
她的長髮飄散在空中,淡淡的草莓包圍了兩個人,李輕眉每次呼吸,都有無數草莓落進他肺裡。
這次運氣好,江清晝看見了開著的大門,兩個人放慢了速度,李輕眉一直送江清晝到女寢樓下,目送她走進樓裡,剛要轉身,卻聽見女孩在身後叫自己。
“學長,還沒說晚安。”
“那、晚安。”
李輕眉看著江清晝和他說完晚安,再次轉身跑進樓裡,終於轉身離開。
李輕眉慢慢向寢室樓走,路上點了一支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