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又歡拎著裝滿快遞盒的布兜子，在一片鍵盤敲擊聲中推開了523寢室的門。
“花露水，風油精……寢室長，這都要秋天了你買這些幹什麼？”
寢室長正坐在床上寫著作業，聽到趙又歡叫他，伸手要過了自己的快遞:“秋天也有小蟲子啊。”
“老王的新鍵盤，肖哥的新滑鼠還有……新耳機？你們少點打遊戲吧！”趙又歡不可思議地把快遞扔到桌子上，被點名的兩個人還忙著在電腦前戰鬥，趙又歡聽著鍵盤滑鼠發出的激烈的響聲，篤定今天新買的幾個小傢伙也活不長。
“最後是，李輕眉的髮卡？”
不對勁，這很不對勁。
“你什麼喜歡這種風格的東西了？還是說要送給哪個小姑娘？”
李輕眉面前的電腦螢幕變成黑白，下一秒咬碎了口中的水果糖:“不知道。”
這髮卡倒覺得眼熟，趙又歡翻了翻零袋子，看還有沒有剩下的糖，“是不是上次那個小學妹？小茉莉花？”
“不知道。”
出乎意料的答案，但李輕眉是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買這麼個髮卡。
幾周前的迎新晚會，他在後臺看著女孩，只注意到燈光下和她笑容一樣發光的茉莉花髮卡。
白色連衣裙，亞麻編制的低跟涼鞋，露出骨感白皙的腳踝，李輕眉情不自禁地想象那纖細的腳踝能否被一隻手就握住。他想看清女孩現在的模樣，眨眼間，她卻消失在別人懷裡。
反覆下單又取消，最後還是買下了這段時間總在他夢裡閃閃發光的髮卡。
“去吃飯？剛才誰輸得最多，說好了請客的。”
肖其枝回答了個“我。”，接著起身關閉電腦，幾個人跟著關閉電腦也準備出門，李輕眉把髮卡放在桌子上，“歡歡，還有糖嗎？”
趙又歡摸摸口袋:“就剩這一塊了。”
李輕眉拿過糖，是草莓味的，忍不住罵了句髒話，趙又歡問他怎麼了，不喜歡草莓味嗎，他搖搖頭把糖揣進口袋，又拿走了髮卡。
……
他又聞到了那股草莓味。
按常理來說，他不該聞到這味道，他不可能聞到任何味道，他在十一歲時就失去了全部的嗅覺。
女孩今天穿著粉黑色的公主裙，露出了修長白嫩的腿，粉色緞帶在胸下交叉，顯示出女孩漂亮的胸型，最後繞到後腰，系成了蝴蝶結的樣子。
“讓壽星請客吃飯，真有你們的。”
肖其枝剛取了蘸料和小菜，頗為不滿地伺候著幾位大爺，“你們會遭報應的。”
“能讓你輸遊戲請客估計四年也就這一次了。”要不是幾個人商量好了針對肖其枝，今天這頓飯他還真請不成。
“點菜吧，別點海鮮。”
“OKOK。”
江清晝很喜歡這條公主裙，這是樓卻去年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樓卻強烈要求穿這條裙子必須讓她第一個看見，她一直留著今天才穿。
她和樓卻已經半年沒見面了——因為她該死的課表，為了能有時間陪樓卻過生日，她推了好幾個活動，包括樓棄邀請她去探新開的漫畫屋。
“兩個人吃海底撈，我說是不是太奢侈了。”
“你不是一直想試試嗎？”
江清晝和樓卻東一句西一句，雖說每天都會在手機上聊天，但是真的見面了還是有好多說不完的話。
“樓卻，問你個事。”
“什麼？”
江清晝剛認識樓棄時就有個疑問，這個姓氏應該不算多見，偏偏她認識兩個人都姓樓，“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樓棄的？”
樓卻一口汽水差點嗆死自己。
“我哥叫樓棄。”
“果然有親戚……”江清晝抽了張紙巾給樓卻擦嘴:“你哥在我們學校？”
“應該是吧，我只記得他也學醫。”
“……你倆關係很差嗎？”
“倒也沒有，我只是不想關心他，他也懶得關心我，兄妹不就是這樣。”樓卻又補充到:“啊，你和你哥算少數個例。”
樓卻和樓棄是相差一歲的親兄妹，兩個人在父母離異以後，樓棄跟了媽媽，樓卻跟了爸爸。
“我們倆個從小就分開生活，他跟了我媽，性格卻像我爸，我最討厭我爸那樣的人你知道的。但他畢竟是我媽養大的，我還不至於很討厭他……就是有一點討厭他。”
“我感覺他這人還挺有趣的。”
“我哥哥當然有趣，他就是煩人。”樓卻突然覺得不對勁:“你說你認識我哥？！”
“嗯，在社團認識的，我們倆聊了挺久了。”
“呀！我哥不會是見色起意了吧！”
“哎呀，我倆就是朋友，你哥還幫過我呢。”江清晝想起上次，她洗乾淨了外套還給樓棄，為了表示感謝請他吃了飯，兩個人就此關係徹底拉進，“要是真對我有非分之想……”上次就可以趁人之危的，畢竟江清晝相信吊橋效應。
“我瞭解我哥，他審美和我一樣，肯定——”
“所以你是我的朋友，他也是我的朋友，不對嗎？”
“好吧，但是我哥要是欺負你了你得趕緊立刻馬上告訴我！”
“好好好……”江清晝安撫好樓卻，拿起長筷子開始涮肉:“吃飯吃飯。”
樓卻本還想說幾句哥哥的壞話，但她也不想讓江清晝為難，還是少說幾句的好。
許是李輕眉的目光太明目張膽，江清晝幾分鐘前就注意到了有人在看自己，她餘光瞄過去認出那人是李輕眉，之後極力避免看向那邊，避免一個不小心與李輕眉對視，卻總忍不住偷偷看向那邊，看他是不是還在看自己。
“粥粥，你看什麼呢？”
樓卻順著江清晝的視線方向看過去，並沒有看見什麼。
“沒什麼，有點兒走神。”江清晝把自己的碗遞給樓卻，“幫我調點蘸料吧，想試試麻醬之外的口味。”
“沒問題，我保證給你調一碗最好吃的。”
李輕眉一直目送樓卻離開，看樣子她是和朋友出來吃飯，就像自己一樣。
李輕眉本想摸口袋裡的草莓糖，卻先摸到了髮卡，鬼使神差地，他拿出髮卡舉在燈光下，想看看它會不會像那晚那樣發光。
“老李？幹嘛去？”
“廁所。”
李輕眉並不是藉口去廁所，但他故意路過了江清晝那桌。女孩身上沒有任何看起來像是情侶款的首飾或者物品，也就說明她很可能還是單身，認清這個事實讓他的心情得到了質的飛躍。
江清晝的劉海長了，還沒來得及剪，每次低下頭吃飯左邊都會垂下去妨礙她吃飯，為了不讓頭髮弄髒也為了不吃一嘴頭髮，她會隨身帶一個髮卡，在吃飯時把左側頭髮別起來，但她今天忘記帶了。
“樓卻，你有髮卡嗎？”
樓卻搖搖頭:“我去樓下幫你買一個。”海底撈在商場最頂層，下面自然有賣髮卡的地方。
“沒事沒事，你別下去折騰了，我小心一點就行。”
江清晝抬手拂過劉海，將其別在耳後，指尖感受到一陣來自他人的溫度。彼時李輕眉剛從衛生間出來，遠遠看到江清晝一直在用手摸頭髮，他捏了捏手心的髮卡。再次路過江清晝時，他彎腰給女孩戴上了那朵發光的茉莉花。
江清晝下意識抬頭，躲了一晚上終究沒躲過去，視線與李輕眉撞了個滿懷。
“新發色很好看。”
粉色掉光後，江清晝又把頭髮漂成了金粉色。
“……謝謝。”
“那就不打擾你們了，我朋友還在等我。”
江清晝微微點頭，李輕眉笑了笑，等他走遠後，樓卻一臉八卦地拉住江清晝的手腕:“誰啊？”
“一個學長。”
江清晝摸了摸頭上的髮卡，最後乾脆取了下來，是一個茉莉花，比她丟的那個更大。
送出髮卡後李輕眉心情愉悅，肖其枝見狀調侃他，怎麼去了個廁所把煩惱也拉沒了，趙又歡笑得前仰後合，李輕眉懶得理他們，又看向女孩的方向，這次是小心翼翼地偷看。
他看見那朵茉莉花和女孩的笑容一樣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