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天氣特別詭異,十月中旬還是熱得該死,如果不是身處最北部,將近三十的溫度或許還算是正常。
各樓層寢室門大開著,鍵盤聲、吉他聲和其他聲音交織在一起,除了這些嘈雜的聲音,空氣中還混雜有著吹不散的汗臭味,即便一樓大廳的空調已經全部開動。
趙又歡抱著一大堆快遞和兜子在一片混亂中推開了唯一關著的523寢室的門。
“寢室長的拖鞋,我的防曬衣,老李的……你買的啥玩意兒?”趙又歡把幾個人快遞放到各人的桌子上,又開啟手裡拎著的零食袋子:“你們要的吃的我都買好了,下來自己拿啊。”
“知道了知道了。”
“辛苦歡歡啦~”寢室長從上鋪爬下來,按單子把每個人的零食分到各自的床上。
“歡歡快來上號,咱打五排。”
“歡歡來替我,有點事。”
李輕眉摘下耳機,把位子讓給趙又歡,去桌子上翻自己的快遞。
“怎麼不玩了?”
“李大人忙著排練迎新晚會呢,對吧?”
有人說話陰陽怪氣的,李輕眉也沒在意,忙著拆快遞盒。
“買啥了?”
快遞拆開是個黑色染髮膏。
“呦,打算把頭髮染回來了?”
李輕眉輕輕挑眉:“舞臺表演要求黑髮,每天都噴一次性的太麻煩了。”
趙又歡看一眼他手裡的染髮膏,又看一眼李輕眉忍俊不禁的表情,“又看上哪個美女了?”
李輕眉年初搞了一頭金髮,身為大學生漂個頭發不算什麼大事,可他是學生會的,而且是各類大型晚會、表演都必不缺席的常駐人員。剛開學就有朋友勸他把頭髮染黑,可他仗著一頭金髮比以往更加頻繁登上表白牆後,就死活不願意拋棄這一層鍍金的嫁衣,如今這麼主動要換回黑色,指定有鬼。
“先別說!我猜猜,是不是一教那個?”
“啊?不是針推那個學姐嗎?”
“我是那麼長情的人?”李輕眉幫寢室長分起了零食,順便拆了塊糖。
“那個早分了。”
一用力咬碎了口中的糖,橘子味在嘴裡爆開,李輕眉皺緊眉,他不喜歡橘子味,喝了口水乾脆一口嚥下去,“打你們遊戲去,寢室長幫我染頭髮。”
“現在就染?”
“下午我得去排練,晚上沒時間了。”
李輕眉向來不是什麼老實聽話的好學生,參加晚會也不過是為了所謂的綜測評價,能在期末成績上錦上添花,讓他有一份好看的大學學歷。
快速染完頭髮,李輕眉頂著一頭溼漉漉的黑髮就去排練了。
迎新晚會分兩個部分,一個是正式的、由學生會組織的官方的迎新晚會,節目內容為各個組織和社團上報再經過學生會稽核透過確定。另外還有由社團們共同組織的操場live,節目不需要稽核,所以一般不過審的節目都會被保留到live,類似春晚和元宵晚會。
李輕眉只負責晚會的節目,live加綜測少,他一般不參加。
晚會早live一天,兩邊的排練要同步進行,江清晝本來只有一個live的宅舞要排練,畢竟live比較隨意,跳得不好也沒關係,她也不會太緊張,現在又要出演會上晚會的舞臺劇的女二,兩邊跑搞得她心煩意亂。
但是答應都答應了,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已經跟著排練了幾天,江清晝也差不多習慣了,至少不會再忘詞或者咬舌頭了。只要堅持過今天的最終稽核和明天的大彩還有後天的正式演出,這場折磨就結束了,江清晝不斷麻木自己。
李輕眉緊趕慢趕還是來晚了一點,他參加的節目是鋼琴彈唱,個人節目,今天不是大彩,所以他來晚了也可以直接把排練時間延到最後,都是學生會自己人,小小走個後門不是問題。
“不好意思,來晚了。”
李輕眉和後場的人打了聲招呼,直接坐到稽核組,“第幾個節目了?”
同組的學長往他面前甩了份預備節目單,“剛審了四個,都是些常規唱跳節目,沒什麼有趣的。”
“下一個是……舞臺劇?這個呢?”
“又是動漫社那群瘋子,他們的節目每次都要刷到一半以上,但是確實有趣。”學長從口袋裡掏出幾塊巧克力:“你瑤瑤姐買的,說是加班費。”
李輕眉隨手拿了一塊放到嘴裡,嘗不出什麼味道。
“你那鋼琴曲準備的怎麼樣了?”
“老樣子,還是追光者。”
“什麼時候換個歌啊?追光者,起風了,還有什麼……反正那老四套你都唱多少遍了?”
“外語歌又不好過審,而且沒必要。”
沒必要冒被刪節目的風險去換歌,他要保證能出演才能加綜測,而且這幾首歌已經足夠讓他被各年級女生記住,沒必要換歌。
“瑤瑤姐這買的什麼巧克力?”
“盲盒巧克力,每一塊味道都不一樣,我這個好像是玫瑰味的,你那個什麼味?”
“……沒嚐出來。”
“別聊了,好好審節目。”被唸叨的瑤瑤姐過來用節目單一人給了一下。
舞臺劇中規中矩,有笑點,有高潮,多有趣算不上,但已經是現有的節目裡最有看點的了。
李輕眉全程心思都不在舞臺劇上,他根本懶得認真看,做主要決定又不是他,他只要附和著說幾句就行。比起節目本身,他更喜歡看節目裡的美女。
本科三年,李輕眉幾乎把學校裡的大美女交往了一遍,雖說有幾個只是“朋友關係”,至少都是他朋友圈裡的熟人,不是前女友,就是前曖昧物件,都是熟人也就失去了新鮮感,得益於此,他最近正享受著難得的單身時期。他很少主動追人,因為少有他真正感興趣的美女,失去了太久樂趣的人正期待大一新生能帶來什麼驚喜。
目前看來,希望不大。
“這節目……能過審,但是得縮短點了,時間太長了。”
“嗯。”李輕眉吃完了嘴裡的巧克力,猜想大概是某種水果的味道,可是一時突然想不起來巧克力能有什麼水果味道,“看一下結局吧,可以把這裡刪一點,主角回憶太多了。”
話音剛落,一位身著吊帶白裙、一頭黑色及腰長髮的少女出現在畫面裡,裙襬隨著少女的步伐抖動,宛若一隻白色翅膀的蝴蝶在花間飛舞。
舞臺劇結束了,少女的角色只在男主回憶裡短暫出現過,戲份不多。李輕眉攔住了要刪節目的副會長,建議保留這個舞臺劇的全部內容。
“挺有趣的,穿插在歌舞裡也能避免觀眾審美疲勞。”
副會長沒什麼意見,默許了,把演出人員表遞給李輕眉:“一會你讓過稽核的節目都來籤個字,留作記錄,演出結束後學生會給蓋章加綜測。”
“好嘞。”
江清晝等人剛把道具清下舞臺,站在後臺等待稽核結果。
“社長,咱們現在能走了嗎?”
社長並不在後臺,估計是和學生會的熟人打感情牌求讓他們過審了,負責音效的樓棄接了江清晝的話:“節目單應該還要一會才能定下來,你先走吧,我幫你轉告社長。”
“好。”
這裡後臺換衣間太擠,江清晝來不及換衣服,穿著一身白裙頂著假髮就要走,樓棄攔住她:“假髮先拆下來吧,你戴著跳舞不方便。”
江清晝覺得有道理,點點頭同意,上手拆假髮卻發現本來夾在頭上的髮卡不見了。
“壞了我髮卡掉了!”
李輕眉此時拿著單子沒有急著回到座位上,站在舞臺邊上張望著後臺的方向,他所期待的那個白色的身影很快從那裡跑了出來,也向他這邊張望著什麼,李輕眉見狀退回到評審席。
不出幾分鐘,果然見江清晝找到這邊。
“我是剛才舞臺劇的演員,那個……我有個髮卡掉在舞臺上了,可以幫我找一下嗎?我等一下要去live那邊彩排?”
江清晝盡力柔聲細語地講話,李輕眉根本沒關注她說話的語氣,只盯著她胸前的裙子褶皺看。
“請問是什麼樣的髮卡?”
“一個一字夾,上面有個茉莉花。”
“好的,如果有人撿到了我會通知你的,留一下名字和電話吧。”
江清晝接過李輕眉遞過來的筆,纖細的小臂像潑出的牛奶,胸前褶皺因彎腰而向下塌落,有淡淡的香氣鑽進李輕眉的鼻腔,他緊盯著江清晝鎖骨到胸前吊帶的塌陷,最終眼神飄到她寫下名字和手機號的指甲上。江清晝連道了幾聲謝謝後匆忙離開,李輕眉看著紙條上的字跡出神,一閉眼還是那條白晃晃的吊帶裙,還有胸前的褶皺。
“江清晝……”
“你小子笑什麼呢?發現新美女了?”身邊的學長不知何時也回來了,靠過來想看看他手裡的紙條,李輕眉一把攥緊,揣進口袋。
“是草莓。”
“什麼草莓?……啊!你說巧克力!”
李輕眉不明所以地笑了笑:“我聞到了,是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