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羲睜開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不過耳邊有輕勻的呼吸聲，入手處是絲綢薄衣。

略一思索，猛的驚坐起，冷汗直冒。

枕邊人被長孫羲驚醒，也是立刻起身，拉過床邊掛著一件衣服披上，拿起桌上火摺子點燃蠟燭，屋子瞬間亮堂起來。

長孫羲一看，那人是自己的王妃喬芷荷。長孫羲微微一怔，喬芷荷不是在三年前就病亡了？面前這個又是誰？

喬芷荷關切的看著長孫羲，問道：“怎麼了，羲，是不是做噩夢了？”

喬芷荷是長孫羲的青梅竹馬，忠信侯喬松坡嫡女。

長孫羲看到喬芷荷，腦海裡閃過之前的種種，不由伸出手把她攬入懷中：“芷荷，我做了個夢，夢見你離開了我，然後我一個人好孤獨。”

喬芷荷輕輕攬住長孫羲，溫柔道：“不要怕，羲，我不會離開你的，這一輩子都會和你在一起的。”

兩人相擁良久，喬芷荷推了推長孫羲：“好啦，夢裡的事就不要想它了，快點歇息，三更天了。”

長孫羲起身，拿起床邊掛著的披風披在身上。喬芷荷神色關切：“你要出去啊？”

長孫羲把喬芷荷抱回床上：“我睡不著，你先睡吧，我出去坐坐。”

給喬芷荷蓋好被子後，吹滅蠟燭，離開喬芷荷所在的凌雪居，來到自己的明月閣。

如今下人都睡了，當值的侍女趴在桌子上打盹。長孫羲也沒去打擾她們，回到自己的書房。

想了想，敲了敲桌子，片刻，一個侍女走進來，行禮：“王爺。”

長孫羲道：“你叫什麼名字？”

侍女恭敬的回答：“王爺，奴婢叫東珠。”

“東珠，本王現在乏了，有些記不清了。現在是幾年了。”

“王爺，現在是豐逸六年。”

長孫羲揮手示意她退下，然後沉思起來。

明明是豐逸二十年，怎麼現在才豐逸六年？長孫羲自然不會認為是侍女欺騙他，侍女沒有這個膽子，也沒必要騙他。

剛才處於震驚，現在回過神來，才想起來，喬芷荷的容貌，才是十五六歲的樣子。而她病故時已經三十歲了，與她現在的容貌相差甚多。

也就是說長孫羲在死後回到了十四年前，回到自己剛被封王的時候。長孫羲上一世有太多的遺憾：韓依靜成為太子妃，喬芷荷病故，嫻貴妃病逝……

現在既然重新來到這個時候，長孫羲自然不會讓這些事情發生。

不覺天色微亮，王府下人早已起身，另一個侍女接替了東珠的班，進來伺候長孫羲洗漱。剛洗漱完，準備用早膳就有小廝前來，說側妃楚妙夢來了。

長孫羲思索了一下，武威將軍嫡女楚妙夢，在上一世是在豐逸十四年被長孫羲休了。說起來上一世長孫羲貌似自從娶了楚妙夢之後就沒理過她，致使她如同守活寡，後來性情大變。再後來和喬芷荷發生衝突，失手傷了喬芷荷，還怒罵長孫羲。

想到這裡，長孫羲也有些愧疚，讓楚妙夢進來一起吃飯。

楚妙夢如今十八歲，比長孫羲還大兩歲，有些像是長孫羲的姐姐。他們的親事也是由皇帝和武威將軍定下的，是皇帝獎勵武威將軍破敵的一個獎賞。

上一世也是因為這樣，所以長孫羲才不願理會楚妙夢。如今想來，楚妙夢自從嫁給長孫羲後，恪守婦道，勤儉持家，也沒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這麼冷落她也是長孫羲的錯。

嫁給長孫羲三年多，這是楚妙夢第二次和長孫羲坐在一起吃早餐，上一次是大婚第二天，在皇宮裡，陪皇后娘娘一起。之後這兩年來，長孫羲和她總共也沒見幾次面。

這次長孫羲讓她過來，實在是出乎她意料。

進門準備行禮，長孫羲就制止了她：“夫人，都是一家人，不必行禮了，坐下陪本王用餐吧。”

楚妙夢依言坐下，陪長孫羲吃早餐，席間沒說什麼。皇家禮儀，用飯必須不發出多大的聲音，下人伺候也不能發出聲音。所以用飯時很安靜。

吃完後長孫羲起身離開：“本王先走了，夫人自便。”說完就走了，雖然有心彌補，不過不是現在。

獨守兩年空房，突然間對她太過熱情說不定會嚇到她，這種事還是不能太過著急的。

楚妙夢在長孫羲走後，命下人撤掉飯菜，起身來到凌雪居。側妃每天都要給王妃請安，只是以前長孫羲幾乎每天都在凌雪居，不讓人打擾，所以她一直沒來。

今天她見長孫羲不在，所以想來見見喬芷荷。從喬芷荷嫁入王府到現在，楚妙夢總共見過她不到五次。

除了過年進皇宮給皇帝皇后拜年能見到過，平時在王府，兩人都甚少在王府內走動，所以很少遇到。

喬芷荷聽到侍女說楚妙夢來給自己請安，也感到奇怪，雖然她知道王府規矩，可是長孫羲在時很少讓她們過來。除了喬芷荷剛嫁過來第二天楚妙夢按照禮儀有過來給正妃請安，這近一年好像她都沒有來過。

奇怪歸奇怪，但喬芷荷還是讓婢女請她進來。雖然是側妃，可是畢竟楚妙夢是長孫羲第一個妃子，就算不受寵，喬芷荷也沒有說看不起她什麼的。

長孫羲寵喬芷荷有一點就是她沒有勢利眼，對王府任何人都能平等待之，所以不會說出現喬芷荷仗著正妻之名欺妾的事情。前世十餘年，喬芷荷在的時候，長孫羲的後院一直是一片安寧，沒有什麼太大的意外。

反觀其餘王爺的後院，每天可都是精彩絕倫，堪比朝堂。寵妻滅妾的有，嫡庶之爭的有，扶妾滅妻的也有。

韓依靜在太子宮中就經常受太子寵妾刁難，因為她本身性格溫和，不喜與人爭。太子對她也不寵愛，所以其餘寵妾就百般刁難她這個太子妃，想要逼走她，自己坐上太子妃的位置。

楚妙夢走進來，準備行禮，喬芷荷也制止了她：“姐姐使不得，姐姐是王爺的第一位夫人，也是芷荷的姐姐，你我姐妹間就不需要行禮了。”

楚妙夢搖搖頭：“王妃此話不妥，您是王妃，我只是王爺的側妃，斷不能和王妃姐妹相稱。”

喬芷荷準備來扶楚妙夢，聽到她的話，動作一頓，不過還是扶她到椅子上坐下：“姐姐說的哪裡話，你我皆是王爺的妻子，在妹妹這沒有什麼正妃側妃，你就是我的姐姐，我們都是一家人。”

不知道喬芷荷這句話的意思，楚妙夢也沒打算和她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便轉移話題：“今日來有兩件事，一是給王妃請安，二是給王妃送點小禮物。”

一揮手，侍女端上來一個盒子，開啟盒子，裡面是一支金絲翠碧玉步搖，一雙玲瓏珍珠耳墜，一塊南海明月金鑲玉佩，一副冰絲羊脂玉手鐲。

“這是我兄長前些天給我送來的，我覺得這些東西我用著不合適，倒是王妃適合，戴上去好看，便送予王妃，希望王妃別推辭。”

喬芷荷看著幾件首飾也很好看，也沒說客氣什麼的，揮手讓侍女拿下去。挽起楚妙夢的手：“那芷荷便謝謝姐姐啦。”

楚妙夢等喬芷荷放開後，站了起來：“時辰不早了，不打擾王妃了，我就先走了。”說完帶著侍女離開。

喬芷荷也沒有挽留，親自送到凌雪居院門口。

回到自己的韻綺軒，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三年來幾乎都是這樣，天天坐著發呆。除了孃家有人來的時候，其餘時間均是枯燥無味的。

有些時候，她也覺得嫁給長孫羲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不過當初嫁給他可是楚妙夢自己要求的，所以她父親才會用戰功換這門親事。

那時長孫羲武藝超群，容貌俊美，待人溫和有禮，眉目含笑，有不少貴女心儀。她也是心儀長孫羲，所以成親時滿心歡喜，可是入了王府才知道，長孫羲心裡只有喬芷荷，根本容不下別的女人。

和她有相同命運的還有王府冰泉軒的王亦寒，長孫羲的妾室。

和楚妙夢不同的是，長孫羲娶了王亦寒後就沒同房過，簡單舉行個禮接了過來就一直居住在冰泉軒。

她本是嫻貴妃跟前宮女，嫻貴妃把她賜給長孫羲做通房丫鬟，後來懷了長孫羲的孩子。嫻貴妃才讓長孫羲娶她為妾，但也僅僅是封了個姨娘。

她只是負責教導長孫羲一些知識，不過她運氣好，一次就懷了。不過後來孩子小產，沒保住。

她們二人都是夜夜獨守空房，長孫羲留宿一般只在凌雪居，平時也是在明月閣。

上一世，王亦寒在豐逸十三年時鬱鬱而終，無子，葬禮也很簡便。

王亦寒比楚妙夢有心，只是長孫羲壓根不理她，她地位又低，再有心，沒有施展的機會。滿腹心思只能安安靜靜呆在這冰泉軒裡，鬱鬱寡歡。

冰泉軒是王府中比較偏僻的院子，在這裡說明她不可能得寵，所以上一世她也沒翻出什麼浪來。長孫羲也許早已經忘了她這個姨娘了，就算病逝，也沒來看過她哪怕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