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把時間地點告訴我，我保證專業迅速，拜拜~”

“下次記得有這種好事再找我哦~”

扒著門望眼欲穿，就差那拿個小手絹，擦一把虛無的淚水，望眼欲穿地看著遠方。

宋聲慢送走了這位財神爺，再看看門口被高效清理完畢，光潔如新的店鋪牌匾，心情這個好啊。

感覺有錢就是好，能挺直了腰板，一個字：爽！

蹦著跳著就往裡面走，抄起放在角落裡都要長草了的揹包，塞進去一張銀行卡，還有那破的都開不開機的手機，找了兩塊錢零錢，門口坐公交去了。

心裡算計著要買些什麼，瞧著要坐的公交車上人不多，開心地找了個後排位置坐下。

“歡迎乘坐36路公交車，本次公交車終點站，盧西殯葬場。”

“下一站是靜海花園，請要下車的乘客準備下車。”

坐在最後排的車座上，這司機師傅開車又穩當，大中午的也沒幾個人。

宋聲慢晃著晃著，就緩緩閉上了眼睛，整個人昏昏沉沉，一副將睡未睡的樣子。

前排的一對小情侶，正膩歪在一起看手機，翻著相簿，小聲討論著兩人的甜蜜時光。

再往前是一對母女，女兒穿著漂亮的粉色小裙子，跟媽媽坐在一起，正是對什麼都好奇的年紀，遇上什麼都想問問。

“媽媽，我們還要坐多久才能到啊？”

“還有五站呢，過了橋，咱們就快下車了。”

“是那座上面有很多漂亮的小白象，底下的水很大的那座橋嗎？”

“是呀，就是那座啊，一會蠻蠻可以數數橋上有幾隻小白象，然後告訴媽媽好嗎？”

“好，那媽媽也要跟蠻蠻一起數，我們一起數小象。”

“好，媽媽跟蠻蠻一起數。”

母女倆溫情又親密地靠在一起，望著窗外，午後的陽光偏愛世間，人身上暖洋洋的，讓人不由得身心放鬆。

“各位乘客請注意，目前已經進入汛期，前方即將經過跨江大橋，請各位不要將身體的任何部位伸出窗外，如果有看見水中任何東西，請不要尖叫。”

“請各位謹記，水中沒有幸存者，更不會有你的家人，請各位務必謹記。”

“請各位務必謹記，如果車輛在經過大橋途中，在車內看見任何奇怪的人或者東西，請各位切莫驚慌，不要尖叫，更不要與他們對視說話。”

“實在害怕可以閉上眼睛，請各位謹記，請各位謹記，請各位謹記。”

“本次36路公交車，即將駛入跨江大橋，請各位乘客繫好安全帶，注意安全。”

這個播報似乎在透露些什麼，又彷彿在掩飾些什麼。

宋聲慢突然睜開了眼睛，瞧著風平浪靜的水面，波光粼粼的，像是塊待人發掘的寶石。

等著車頭行駛到跨江大橋的那一刻，陡然變故出現，那前一秒還是平靜安逸的水面，突然翻滾起來，吞水的“巨龍”直衝天際，卷著水裡的東西鋪天蓋地而來。

拍打著橋上岸邊的白色大理石的象形雕塑，“噗”的巨浪衝擊著公交的窗戶，沒來得及關上的窗戶，衝進來些像是水草一般的成團的東西。

黑乎乎的，驚得前排小情侶中的女生一陣尖叫。

宋聲慢朝外面看去，隨著水浪翻湧上岸的，還有些五顏六色的東西。

再定睛細看，殘損的四肢，泡到發脹的男人，纏著黑色水草的氣球，吐出了半條的魚身子。

那氣球又被浪花一衝，一雙瞳孔渙散的灰色眼睛，瞪大了，正盯著這輛36路公交車。

一股寒意爬上了宋聲慢的天靈蓋，她一個激靈，想側開眼睛，卻正對上一張慘白的娃娃臉。

一個穿著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一隻手拍著地上那顆人頭，血紅色的指甲，溼漉漉的頭髮。

咧著嘴角，衝著宋聲慢笑，笑著唱著，“拍皮球，拍皮球，大家一起拍皮球……”

“姐姐，你要下來，咱們一起拍皮球呀…”

漆黑得不見瞳孔的眼睛，腫得像是氣球的小胳膊，詭異的紅色指甲，在這混合著泥土的江水裡，儼然就是唯一的亮色。

宋聲慢也不知道怎麼著，突然感覺這個小女孩好可憐，就想下去陪她玩一會。

可她的手剛放在車窗上，就看見那小女孩突然變臉，整個人跟蜘蛛似的，彈跳起步，趴在了車窗上，整張臉詭異地笑了起來。

隨著這個笑容，她的嘴慢慢變得鮮紅，“姐姐，來陪我玩呀…”

“去你丫的！”

宋聲慢上去就是一箇中指，掰著窗戶生怕她鑽進來。

“哐哐哐”砸著窗戶，宋聲慢掰著車窗，盯著外面呼嘯的江水，可這公交車安安穩穩地行駛在路上，絲毫不受影響的樣子。

“媽媽，這個阿姨怎麼跟那個哥哥，渾身都溼透了？”

小女孩清脆又可愛的聲音響起，宋聲慢渾身的緊張神經瞬間被調動起來，她扭頭看向公交車上那對母女的方向，車上怎麼突然多了兩道人影？

地上憑空出現的水漬，瀝瀝拉拉地淌著，那女人的身影后面牽著個大概十歲的小男孩，兩人低著頭，面容看不清，渾身簡直就是泡在水裡一樣。

“什麼阿姨哥哥的，蠻蠻，別亂說話！”

被自己親媽訓斥了，小女孩還是不理解，“不就在那嗎？媽媽，咱們給她們讓個座吧…”

瞧著自己女兒不像撒謊，她媽媽臉上出現了驚恐，一把捂住自己女兒的嘴，小聲地說。

“別亂說話，你忘記剛才車上的廣播了？看見什麼都別說。”

“呵呵呵呵…”

一陣低沉且尖銳的女人笑聲迴盪在車裡，宋聲慢不知道如何形容這種笑聲，似乎是一種即將解脫的嘲笑，又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悲哀。

“既然你看見我們了，那這輛車上，該回去的就是我們了。”

那女人一把扯過蠻蠻的媽媽，徑直甩到了車廂中央，前排的小情侶嚇得瑟瑟發抖，相互依偎著，不看那邊。

宋聲慢雙手拉著車窗，怕那拍皮球的小女孩衝進來，給自己一巴掌。

“司機師傅，司機師傅，司機師傅！”

前排的司機師傅渾然不覺，似乎遮蔽在這些聲音之外，他平穩地駕駛著公交，似乎這一切都是宋聲慢的幻覺。

“人來隔重紙，鬼來隔座山，千邪弄不出，萬邪弄不開。”

“急急如律令！”

幾句防鬼咒出口，宋聲慢急忙起身就要去救那對母女，可誰料那拍皮球的小女孩，在她手離開車窗的時候，徑直把手伸了進來。

一把扼住了宋聲慢的咽喉，火燒火燎的那種焦灼感，她感覺喉嚨處彷彿捱了塊烙鐵，隱約都能聞到自己皮肉燒焦的味道。

“拍皮球，拍皮球，大家一起拍皮球，姐姐陪我拍皮球…”

那詭異而童真的唱詞，愈發收緊的喉嚨，疼得扯著皮帶著肉，宋聲慢雙眼血絲爆紅，臉上的青筋凸顯，手都險些抬不起來。

“金光…金光速現，覆護…吾身！”

強忍著疼痛，她咬著牙抬起手，扯著那小女孩的頭髮，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車窗上砸去。

“哐哐哐”的，碎玻璃渣子濺在了車外的水裡，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江水慢慢染上了鮮血的紅色，宋聲慢上去又是一腳，直接給那拍皮球的小女孩踹到了水裡。

顧不上脖子那種燒焦的疼，跌跌撞撞的，就要去救那對母女。

可誰料，那對母女早已經渾身溼透，那小姑娘回頭看著宋聲慢，一臉的呆滯。

鮮紅的嘴唇，張開後，開始唱到，“拍皮球，拍皮球，大家一起拍皮球，姐姐一起拍皮球…”

“啊~”

頭上傳來悶疼，宋聲慢突然睜開了眼，發現窗外陽光正好，哪裡有什麼滔天巨浪。

窗戶的玻璃映照著江水的波光，岸邊的白象閃著銀光，舒適的江風吹過宋聲慢的面龐，讓人清神氣爽。

前排那倆小情侶還在膩歪，討論著男孩打籃球的影片特別帥。

女孩的紅指甲戳在手機螢幕上，滑動著，本來白皙的面板顯得更是如同玉石般透亮，不知道說到了什麼，低聲嬌笑了起來。

起先坐著那一對母女的地方，那個叫蠻蠻的小女孩不見了，也或者是已經下車。

現在換成了一個媽媽，帶著一個十歲的小男孩，母子倆手牽手，男孩的頭髮還有些溼潤。

“兒子，離開家裡這麼久，馬上要回去了，開不開心呀？”

“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