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悅媛趕到醫院之前，孟北堯先接到了方序的電話。
孟氏下面的一個食品公司被爆出安全問題，這個子公司是方序所管理的，事情一經曝出，還未查實，就已經在網上傳得沸沸揚揚，當天孟氏的股票一開盤就直接腰斬，並且還在繼續往下跌。
方序讓孟北堯立刻回Z市。
孟北堯心煩意亂地掛掉方序的電話，接下來方序打過來的十幾個電話孟北堯都沒有接聽，方序就給楊助理下了死命令。
不論用什麼方法，就算把孟北堯綁，也要綁回Z市。
楊助理一臉為難地走進病房，梁施爾還沒醒來，病房裡安靜地能聽見她平穩的呼吸聲。
孟北堯坐在邊上，牽著梁施爾的手，專注看著她。
“孟總……”
孟北堯自然知道楊助理是來幹什麼的。
看他為難的模樣，孟北堯問道：“嬸嬸還有多久能到？”
楊助理趕緊回答：“說是已經出了機場，最多二十分鐘應該能到醫院。”
“你去回覆方董，等把爾爾交給嬸嬸，我就回去。”
“好！”
楊助理偷偷抹了把冷汗，趕緊逃出病房。
沈悅媛趕到醫院的時候，一眼就看見孟北堯緊緊握著梁施爾的手。
她腳下的步子一頓，孟北堯聽見聲響，鬆開梁施爾站了起來。
眼窩有些凹陷，疲憊地對沈悅媛問好：“嬸嬸。”
“爾爾怎麼樣？”
沈悅媛點了點頭，走上前去，看了看梁施爾，比她上次見面的時候，瘦了一些。
安安靜靜睡著的模樣，倒是比打電話時候總是不肯回家來那個樣子順眼多了。
“對不起。”
孟北堯向沈悅媛道歉：“我沒有保護好爾爾，讓她受傷了。”
沈悅媛輕輕嘆了一口氣。
“北堯，我一直很喜歡你，你是聰明優秀，溫和禮貌的孩子，廷書如果能有你一半懂事，我不知道能少操多少心。可是你和爾爾的事情，不行，我不同意。”
孟北堯的眼皮跳了一下，沈悅媛怎麼會……
“你是很聰明的孩子，爾爾會喜歡你，我一點也不意外。同樣，你也應該很清楚，你們兩個並不合適，不論是……”
沈悅媛話音頓住，但是在場的兩個人，都心知肚明沈悅媛所指的是什麼。
孟北堯沉聲回答：“這些不是問題，我會解決。”
“什麼時候解決？怎麼解決？北堯，你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也把自己想得太強大。你母親和你奶奶是不一樣的，你和你叔叔也是不一樣的，你們之間的問題是不可跨越的鴻溝，聽我的話，算了吧。”
算了？
怎麼算了？
孟北堯在去M國前，想過他與梁施爾的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有把“算了”考慮在內。
“嬸嬸，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我們的出發點都是相同的，希望爾爾不要受到傷害。請你相信我。”
孟北堯向沈悅媛鄭重說道。
沈悅媛搖了搖頭，不是她不信任孟北堯，是她太瞭解方序，太瞭解孟家。
兩人之間的談話到此為止，楊助理來敲了好幾次門。
孟北堯答應方序，沈悅媛到了以後，他需要立刻動身回Z市。
-
梁施爾在孟北堯離開後不久就醒了。
沈悅媛坐在她旁邊削蘋果。
長長的蘋果皮被完整地削下來，傍晚的夕陽透過車窗灑進來，打在沈悅媛的身上，透出一圈柔和的橘黃色光。
梁施爾默默看了許久，一直到沈悅媛削完整個蘋果，才看見梁施爾醒了。
“爾爾。”
沈悅媛將蘋果放回桌上，伸手摸了摸梁施爾的臉，將她鬢角的碎髮捋到耳後：“覺得怎麼樣？身上疼不疼？”
“不疼。”
梁施爾輕聲回道，沈悅媛鼻頭一酸，難過極了。
“那麼粗的樹，從你手臂的肉裡穿過去，流了那麼多的血，你還騙媽媽說不疼。”
梁施爾輕聲“哎喲”了一下，然後看著沈悅媛笑著說：“現在有點疼了。”
沈悅媛又好氣又好笑，卻也拿梁施爾沒轍。
“吃蘋果嗎？媽媽剛削的。”
梁施爾點了點頭，沈悅媛將蘋果割成小片，餵給梁施爾。
清甜脆口的蘋果，化去了梁施爾嘴裡不少的苦澀味道。
“媽媽，你什麼時候到的？”
梁施爾蘋果吃到一半，想起來自己出車禍時候的事情。病房裡卻只有沈悅媛，沒有看到公司裡的同事，還有……孟北堯。
“下午剛到的，上午接到你出事的電話，媽媽魂都要嚇沒了。”
“我……同事呢？”
梁施爾輕聲問著。
沈悅媛知道梁施爾其實也想問孟北堯，也不瞞著直接和她說了實話：“你其他的同事大多是輕傷，處理好事故後續也已經都回去了。只有你傷得最嚴重，北堯等你做完手術，等我到了以後才走的。”
已經……走了啊？
梁施爾自己都沒察覺到那一瞬間十分失落的情緒。
“對不起媽媽，給你添麻煩了。”
沈悅媛聞言，手上的動作一頓，許久沒有說話。
梁施爾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抬起頭已經看見沈悅媛眼眸通紅。
“媽媽？”
“爾爾，媽媽太失敗了。”
沈悅媛總覺得與梁施爾的母女關係，如履薄冰。
每一次她想要靠近梁施爾一點，梁施爾就總會離她更遠。
誰家的女兒，會在命懸一線死裡逃生之後，看見媽媽的第一眼，不是抱著媽媽哭一頓慶幸劫後餘生還能再見到親人，而是先為怕造成媽媽的麻煩而對來照顧自己的媽媽道歉說對不起的？
沈悅媛的哭泣，令梁施爾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的不對，惹得沈悅媛難過。
“換藥。”
病房的門開啟，是值班醫生來檢查梁施爾的傷口術後出血情況，並且換一下藥。
梁施爾鬆了口氣，慶幸醫生及時出現，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傷心哭泣的沈悅媛。
開啟紗布，牽扯到傷口處的神經，因為麻藥的效果已經過去，梁施爾疼得倒抽一口涼氣。
沈悅媛止住了眼淚，揪著眉頭看著梁施爾的傷口，縫合好後的傷口看著倒是沒有這麼嚇人了。但是沈悅媛看了一眼後，還是忍不住心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