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你發財了?”夏冰拆開包裝袋,看著裡面擺放著的頗有誘惑力的甜心小蛋糕,雙眼放光,“我不敢相信,吃完這些,我該是個多麼幸福的小男孩。”
蔣宗澤聽完嘴角往上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腹誹:這算什麼?我要說出我的淨資產,那該嚇死你。
夏冰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孩,喜怒哀樂全寫臉上,蔣宗澤偶爾也會羨慕他,這樣情緒外放的人兒時定得到足夠多的愛和安全感,讓他永遠放心地將自己的後背交給別人。
他兒時便陷入權力的旋渦中,面對著一群虎視眈眈盯著他的長者,他有任何錯處都會被這些人揪出來反覆鞭屍,也正因於此,他從不情緒外露,步步為營,將自己修煉成沒有感情而極有魄力的領導者,權力和能力才能讓他心安。
“那你吃個試試,”兩人並肩走到夏冰宿舍樓前。蔣宗澤大膽提議道,“要不就吃這個草莓夾心,你的最愛。”
“你怎麼知道的?”夏冰詫異地張大眼睛,又恢復往日的神情,“你不會調查過我吧?”
“是啊,調查得一清二楚,你小心點,千萬別得罪我,不然你會死得很難看。”蔣宗澤看他如小孩那般稚嫩發問,也將計就計逗逗他。
“媽耶!你好恐怖。”夏冰果然當了真,警惕地往後退了幾步,他此刻感覺自己像赤身裸體站在他旁邊,看他那雙聰明又漂亮的桃花眼,腹誹:他不會學過心理學和讀心術,能看清我內心的所思所想吧。
媽媽,好可怕。
“逗你的,”蔣宗澤一把將他拽了過來,“你之前自己說的。”
“有過這樣的事嗎?”夏冰眼珠子轉了一圈,腦中關於這一片的記憶相當空白,“有嗎?”他反覆確定。
“有。”蔣宗澤直接甩出一個聊天記錄的截圖。
夏冰定睛一看,兩年前他還在讀高中時曾無意間說過的話。他居然還都記得。
“你也太有心了。”夏冰搖搖頭,暗歎道,他甚至連蔣宗澤的生日都不記得,對方卻能清楚無誤地記得他的口味,他不會對自己有意思吧?!
“我過目不忘,”蔣宗澤看他遲疑的眼神,怕他把自己當成變態,“而且,我沒朋友。”他語氣平靜。
這事對蔣宗澤不算壞事,落到夏冰耳朵裡,他卻自動腦補了一個從小被霸凌、被孤立艱難長大的悲慘故事。
“你放心,你從前沒有,現在有了。”夏冰大臂一揮,攬著他的肩,“不出意外的話,我將是你一輩子的朋友。”
蔣宗澤還以為自己會一把將對方推開,然而他並沒有這麼做,他從小便缺失跟人肢體接觸這個環節。長大後,每一次稍微跟人靠近,全身像被烈油烹著,沒由來得不舒服。他也盡力避免這樣的事情出現,而今,被夏冰挽著,他有種久違的熟悉而舒服之感。
周思宇一下樓就看到“哥倆好”的這一場景。他在樓上寫扉頁,夏冰沒在,時間也像被人拽住了腿,走得分外緩慢。他心裡也不知道夏冰到底發生什麼事,心緒難安,乾脆撂下筆,終於尋了個周雲升上廁所的時刻,偷溜了出來。
一下樓,看到這麼有衝擊性的畫面。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打招呼還是該直接溜走。他瞥了一眼,看夏冰正在跟旁邊的帥哥也不知道在聊什麼聊得嘴角上揚,那是跟自己在一起時從未出現過的明媚如夏日般絢爛而刺眼的笑容,他倆站一起分外和諧養眼,吸引了不少路過的女生的眼光。
溜吧,看樣子他也沒事了。
周思宇嘆了口氣,往夜色中衝了出去。
“周思宇,你怎麼走了?”夏冰看著熟悉的身影,急急忙忙跟了過去,“我有個重要的事,正要跟你說。”
“什麼?”聽到前一句話,周思宇還是想逃,而夏冰長腿一邁,跑他前頭擋住了他的去路。
“我們的封面被出版社給斃掉了,”夏冰像犯錯的小孩低著頭,“出版社不能允許有人出現。”
“這麼嚴重,那要解約嗎?”周思宇心頭咯噔了一下,弱弱地追問了一句。他就知道,好事是輪不到他頭上,等待他的只有厄運和災難。
“那不要,換個封面就好了。”夏冰不知道他上一句話在周思宇心中掀起多大的風浪,“我希望你,不要介意,也不要難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更好的封面。”
“謝謝你。”周思宇像死裡逃生那般,僥倖地享受著劫後餘生的生活。
“他是我的好朋友,給我介紹了一個很牛的畫手,畫人畫景都是一絕。”見蔣宗澤走了過來,夏冰介紹著。
“哦。”好朋友有多好?比我還好嗎?呸呸呸,我算什麼東西?最多也就是個普通朋友,周思宇心像被一雙髒手給搓揉著。
“你好,我聽小冰說過你,”蔣宗澤禮貌地伸出右手。
“你好,”說過我什麼呢?脆弱敏感玻璃心嗎?他像被兩人無聊時用來交換玩著的一個玩物,他那顆此前還熾熱跳動的心墜入黑暗陰冷的冰窖裡。人要碎了,卻強行裝出一副淡然之姿,用盡最後的力氣輕聲地說了句,“我走了。”
也沒等人回話,便消失在黑暗中。
“他對我是不是有意見?”蔣宗澤哼了句,這是他社交生涯頭回遭遇的滑鐵盧,“我看他不對勁,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也這麼覺得,我去看看。”他像一個乍然碎掉的陶瓷,讓夏冰很不放心。
說完這話,他跟著衝進了黑暗裡。
蔣宗澤:……
呵,我只是提議,你也可以不接受提議?這麼著急追出去,怎麼,他是你的秘密情人嗎?那我呢?
擔心你不開心特意過來找你,沒想到看你整這一死出。
冷風吹了過來,蔣宗澤的理智回了籠,夏冰現在沒什麼事,他的使命完成了,他打了個電話,喊司機把車開過來。
樓上,有人開啟攝像頭,偷偷記錄司機給他開門時,他上車的矜貴模樣,配的文案是:震驚!這才是真正的豪門闊少,我看了直呼老公。
這條影片不斷髮酵,熱度瘋狂往上漲。
風吹屁屁涼:這是我們學校嗎?一分鐘之內我要知道這個人的地址?
土豆是個寶:因為你這一句老公,他躺在我懷中哄了我半小時。
再氣也要吃軟飯:你們沒有老公嗎?怎麼都來搶別人的老公。
…………
夏冰以為周思宇回了宿舍,他直接往他宿舍方向追,一路上也沒看見。還在驚歎於這小子跑得比兔子還快。
等他跑到周思宇的宿舍,敲開門,問他舍友周思宇在嗎?
裡頭傳來冷漠的“不在”。
他不死心追問一句“請問知道他去哪裡了嗎?”
“我們怎麼知道?我們又不是他爹。”
這都是什麼人?能不能好好回答問題了,夏冰聽著這些人陰陽怪氣的語氣,拳頭也跟著硬了。同樣是男寢,怎麼差別這麼大。
他待了也沒一分鐘,就很想打人,周思宇每天置身於這樣的寢室氛圍裡,他該有多窒息。
夏冰心疼起他來。
而那一頭,周思宇從夏冰宿舍樓衝出去之後,衝到學校情侶約會的小樹林,看時間還只有八點半,現在回宿舍不能倒頭就睡覺,於是徑直跑向了圖書館。
這裡是除了夏冰宿舍外,最讓他心安的地方。等他走進圖書館,屁股坐在凳子上,心也並未靜下來。他剛剛是不是情緒外露了,夏冰會怎麼看呢?他腦中胡思亂想著。
他開啟聊天軟體,夏冰並未給他發訊息。
當真是並不在乎他的死活,他心如死灰,將手機收入兜,強迫自己搞起學習來。
夏冰給周思宇發訊息,半小時之內都沒有得到回覆。他不死心,繼續打電話,也沒人接。
到底去哪裡呢?他會想起他離開時心碎的眼神,料想他定遇到什麼事,原本想跟自己訴說,但因為身邊有陌生人,他難以言說,只能自我消化。
這個小苦瓜。這麼晚的天,他一個人也不可能在學校裡散步,倦鳥歸巢,他第一次見到他便是在圖書館四樓的自習室,不出意外的話,現在應該也在那裡。
想到這裡,他加快腳步,以八百米的速度衝刺了出去。
等他到了四樓的自習室,推門一看,裡頭一個蘿蔔一個坑,挨挨擠擠的腦袋裡並沒有他。
他不死心地推開隔壁自習室的門,也沒見到他。
不可能。他像排雷那般,推開了每間自習室的門,也都沒發現想要見到的那個人。
周思宇,你到底去哪裡呢?
他頹然地站在大門口,看著進進出出的陌生男女,回想著剛才在周思宇宿舍聽的冷言冷語,越想越氣,腦中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等他找到周思宇,他想讓他搬到自己寢室來。
一來,他們寢室裡也沒幾個人,二來也還有大半年才畢業,下一年進來的人多半是學弟,正常的學弟對學長多少有點兒敬畏,也不會去為難他。
搬,地球爆炸都要搬,他沒頭沒腦下定決心,也沒問當事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