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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是誰(3)

眼下於陛下而言,趙家還動不得,於是王皇后也順坡下驢,避過那白花燈的話題,言道,“自然是想說後宮所費過多,如今南邊大旱,為了減輕國庫的負擔,本宮想著節流,從今日起後宮的分利所有人減去三分之一,而本宮則減半。”

楊貴妃覺著此舉並不好,“皇后娘娘身為國母要減半,我們身為妃嬪卻只減免三分之一,更何況如今您還懷著孕,傳出去,別人該怎麼看待咱們啊。”

這話說得確有道理,眾人都附和起來,而淑妃卻說道,“南邊大旱確實持續已久,本宮家中來信也說外間有不少流民。所以,從根源上講,本宮也同意皇后娘娘減半分利。”

但她話鋒一轉,“可是娘娘最近怕是懷孕傻了糊塗了,那賬目上總是支出多過收入,人說開源節流,若是不開源只節流,只怕再怎麼減半分利,也不過是杯水車薪,又能真的幫到皇上嗎。”

淑妃本意是想給皇后臉色瞧,誰知皇后反倒順著她這番話笑著說,“淑妃說的對,所以本宮也想著在皇宮中舉辦一場珠花集會,遍要京城各名流世家來參會,將一些奇珍異寶、古玩字畫,甚至是家中許久不用的債莊田契拿出來拍賣或是交換。”

這話兒一出,淑妃當即冷笑,“皇宮中的東西如何能流入外頭,皇后娘娘此舉,也是太不顧陛下臉面。”

楊貴妃正想懟回去,就被王皇后抬手製止,她神情還是柔和的,言,“不是宮中的。”說著她示意敏希將自己早已準備好的東西拿出來,她接過後亮出,眾人瞧那上頭的曼珠沙華,嘆道,“這....不是嬌藏閣的令牌嗎。”

嬌藏閣是天下第一珍寶閣,裡頭有不少新奇好玩兒的,還有聞名天下的珠寶,頗得女子喜愛,在世家之中很有名頭。

王皇后瞧了眼沈心儀,笑著說,“這是令婕妤交給本宮的,她還說何美人手裡也有一塊。”

話音落,何緬玥便從袖中拿出屬於自己的令牌,交到王皇后手中,言,“妹妹早就跟我說了這件事兒,只是上回覲見時忘了帶,便瞅著今日個兒帶過來了。”

楊貴妃眼瞧著淑妃不太開懷,言,“淑妃妹妹的臉色怎麼不太好,哎呀你如今有著身孕可不能多心了。”說著她又轉向皇后,讚賞道,“皇后娘娘此舉甚好,若是真有好東西,也是造福宮裡的姐妹和宮女們。”

貴妃都說話了,其他人也不能落下,便都說到,“謹遵皇后娘娘懿旨。”這樣的回答令王皇后十分滿意,她一揮手,言,“時辰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

沈心儀與何緬玥剛出福寧閣的大門,就著意在這兒停了停,等著賢妃出來,才笑著上前搭話。賢妃見這二人專門在這等她,便問,“二位妹妹,是有什麼事兒嗎。”

她二人將賢妃圍在中間,站著她左右朝前緩慢走去,沈心儀說道,“何姐姐跟我說,漪蘭殿的風水獨特,那心蘭花開得極美,我便想著去看看。今日請安正撞上了,便在這兒等等賢妃娘娘。”

“我哪兒哪有琉璃殿美啊。”她覺著二人說的實在不是實話,不過都是同處一宮的姐妹,去瞧瞧也好,便道,“但二位妹妹既然跟來了,那便一同去吧。”說著她又轉而跟何緬玥道,“你昨日回來之後,喝了那茶水,竟有些反胃,如今可好些了?!”

想起昨晚大半夜肚子忽然絞痛,疼得她醒過來,何緬玥還是心有餘悸,“多謝娘娘記掛,今日起身時已經見好了,想來是不會再出岔子的。”

沈心儀聽著事兒就皺眉了,趕忙關心道,“方才與姐姐一同來皇后娘娘宮中時,姐姐怎麼沒同我說起此事,現下如何,可見好了?!”

“妹妹寬心,現下已無大礙了。”但想起這件事兒,何緬玥還是覺著奇怪,“昨夜我是在賢妃娘娘宮中用了晚飯,才去的妹妹宮裡。在琉璃殿,我也只用了妹妹親手做的糕點,大半夜的怎會腹痛呢。”

沈心儀想起昨夜她二人的談話,說道,“姐姐還記得,昨夜你來我宮中時,吃糕點曾說那糕點有苦味。今日晨起時,陛下離開後我讓宮內的婢女又按照我的方子重新做了,剛才紅粵進殿稟報,說並未有苦味。”

何緬玥聽出她的畫外音,“你是懷疑,有人在你的糕點裡加了其他的東西,才導致味道出了差錯。”

“是。”沈心儀神情十分沉重,“其實昨日我也這麼想,只是陛下來得不巧,我沒有時間去核查。”

賢妃瞧她二人神色如此緊張,思索了會兒,便說道,“沈妹妹,不如待會兒你到我宮裡,將這糕點重新做一遍,而後放在我殿裡儲藏。晚間回到自己宮裡時,再把這糕點做一遍,若是又出了問題,便拿著糕點到我這兒來對比,這一來二去,就能知道問題了。”

這意見倒是好,可沈心儀覺著未必能如賢妃所想,“賢妃姐姐不知道,我原是懂點醫道的,且這糕點是我擬的方子,若有問題應當能發覺。可便是我都未能想出哪裡出了錯兒,只怕這件事兒沒那麼簡單。”

“若是藥物的事兒,或許是查不出來。”賢妃覺著她自己想的方向沒錯,“但若是二者相沖的,原就是可入口的食物或花卉一類,那你原先的方向,可就不對了。”

她這樣一說,沈心儀也是靈機一動,“賢妃姐姐的意思,是有人用了相沖的東西加入了糕點之中,導致原本無味無色的東西變了味兒,這才被我們察覺出來。”

賢妃點頭,“我年少時看過不少話本,也喜歡聽鄰里講一些故事。其中就有人,將相沖的食物給女子吃,以使女子不孕或是中毒一類,也不算新奇。”這種事大多都是家宅內事,互鬥才會出現,往往聳人聽聞。

但若真是此番,那就是嚴重了,賢妃同她囑咐,“你先派人去宮裡把該拿的材料和方子都拿過來,我們緩緩再回去。”

聽賢妃說完,何緬玥心理已生了火,但她面兒上還是平靜的,“賢妃姐姐說得對,紅粵和憐惜,你們快回去,照著做。”她這邊吩咐著,紅粵和憐惜見沈心儀點頭,也趕緊跑回去。

將話兒聽進去的沈心儀,皺著眉頭心裡亂,問道,“咱們要不要告訴皇后娘娘一聲,畢竟若是查出來,想要處置人,也得找皇后娘娘的。”

賢妃搖頭,示意她稍安勿躁,“妹妹別急,這種事兒本就是暗地裡做,想要稟告必定得有實打實的證據。再說,你每日著太醫請脈,也無人查出你身體有錯,若要追究,哪是那麼簡單的。”

“對對對。”何緬玥也安撫起來,“我跟賢妃姐姐都在這兒,你先別害怕。”

沈心儀微點頭而後長嘆,“這剛入宮才幾日,有些人就這樣沉不住氣了。”若是最後查出,真的是有人下手,那麼她往後便要多加防範了。真是沒想到,才幾日的時間,祖父跟她說的那些,就用到自己身上來了。

三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決定避過這個話題,眼瞅著就要到御花園了,便走進去,指著那些花卉和鳥兒閒聊,後頭又聊到陛下和房中之事,正是歡笑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哭聲。

這聲音有些小,感覺像是低低訴著悲切,最先聽到的沈心儀停下腳步聽了會兒,確定了才跑回她二人身後,將她二人拉著轉過身來,言,“你們有沒有聽到哭聲?!”

她這麼一說,二人也屏息凝神聽起來,約半盞茶的功夫,兩人都聽到了。“或許是哪個受罰的小宮女,在這兒舒緩情緒吧。”何緬玥低聲說,語氣中透露著不確定。

這哭聲如此低沉悲傷,若說是受罰的小宮女倒也說得過去,不過三人方才才說了,要在外頭多轉一會兒。所以賢妃也提議,“咱們不如過去看看,若是傷得重了也幫幫,畢竟宮女在宮中也不容易。”

二人點頭,便跟著賢妃循聲走過去。大約繞了三個假山的功夫,才見到一個蜷縮在兩座假山夾縫之中,嚶嚶哭泣的人影。她好似穿著霽色的宮衣,從背後看樣式和花紋,倒真是個宮女。

然湊得近了,沈心儀才驚呼,“流心,是你?!”二人趕忙上前瞧,那梨花帶雨的臉可不就是孫修媛旁的婢女流心嗎,何緬玥也認得,“當日,就是她跟初容一同陪著孫修媛,跪在朝華殿前,如今這是....怎麼了?!”

流心見著她二人,似乎如夢初醒,擦了擦淚水就要走,卻被三人團團圍住。賢妃沉聲說道,“流心,你有什麼難處,說出來,我們去跟孫修媛提,或許可以幫你。”

她三人帶著流心匆忙來到漪蘭殿,剛進臥室,賢妃便同身後的蘭雪吩咐道,“在屋外盯緊了,別讓人進來。另外,如若令婕妤宮裡的人等下帶著東西過來,你們幫著搭把手,若是他們不願,那你們便在旁邊守著,千萬別讓旁的人碰著了。”

蘭雪和身旁的蘭姿見著自家主子如此鄭重,便十分恭敬地說,“娘娘寬心,奴婢們定盡心守護,絕不出任何差錯。”

待大門一合上,她三人便讓流心坐到那桌子上,沈心儀瞧她神色上有些慌張擔憂,趕忙安慰道,“別怕,我們二人今日與孫修媛,一同拜見皇后娘娘,我們是如何對她的你也知曉了。”

何緬玥也接下話,“若是你的事,我們便可幫你去找孫修媛說幾句,畢竟你是她的宮女,有事兒還得她點頭;若是她的事兒,只要你願意也可說與我們聽,大家都是同處一宮的姐妹,坦白出來我們才好幫手。”這話兒一說,賢妃也跟著點頭。

流心瞧她三人面色和善,確不像有壞心思的人,當即跪下道,“那就請三位娘娘,現在幫著去稟告皇后娘娘,請她救救我家小主的祖父。”

這.....沈心儀遲疑了,嘆道,“你家小主的父親如今已下了獄,陛下如何處置尚不可知。至於你家小主的祖父,這罪臣家眷,速來是由宗品樓看管著,裡頭還有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手,我們如何插得進去。”

“不是,不是。”搖頭的流心淚如雨下,打斷了何緬玥和賢妃接下來要說的話,“那孫家,擺在面兒上的並不是我家小主的親生母親,至於孫大人,救或不救亦無所謂了。”

“這是什麼話。”賢妃十分震驚,“孫修媛可是孫大人的親生女兒,哪有女兒不想救父親的道理。”她話音落,那流心便把自己所知的緩緩說來。

......

原來,孫大人在入京做官之前,確然曾有一位原配夫人。只是這位原配夫人出身於窮鄉僻壤,家裡只有一個老父親撐著,那年孫大人入京趕考,正是這位老父親和她原配夫人掏盡家底兒,撐著他一路的錢糧,他才有到貢院的那一日。

本來雙方說好的,若是他中舉了,便回來將自己的正妻和那老父親,接入京中享福。誰料到,那起子表面上說得好,實際已經在京裡另作他娶。彼時,原配夫人已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軒轅家次女何等金尊玉貴,斷斷容不下這位毫無家室修養的原配,可孫大人卻不能對她肚中的孩子置若罔聞。

所以,孫大人假意將原配夫人騙入京中,置了個宅子給他們修養,以孕婦懷胎生子難,為了保證孩子能夠安然落地,不得出府為由將人困在那宅院兒裡。而後對外報稱,軒轅家次女已有了身孕。

五個月後,原配夫人產下一個女嬰,卻因難產母親沒能活下來。老父親聽聞噩耗,正要上京去尋,卻被孫府打了出去,壓根沒見著孫女,後來一打聽才知道,軒轅家次女於那原配生產當日,同樣產下一個女嬰。

.......

如此家宅秘聞令三人震驚,不過賢妃聽得多,緩過來快,當即問,“那你家小姐....阿不,是如今的孫修媛,她到底是誰的孩子。”這話兒一出就抓到關鍵了。

流心邊哭邊說,似乎要把孫修媛這些年的苦水全都倒出來,“小姐這些年在府中,根本不得夫人的喜歡。自從夫人剩下新的兒女後,對小姐愈發差了,往日裡剋扣衣飾錢糧是小事,有請宴聚會的也從來不帶我家小姐,還讓我家小姐去做一些灑掃的下人功夫。”

“冬日裡浸了太多次水,我家小姐的身子早就壞了。可便是這樣,夫人還是不肯放過我家小姐,竟要將我家小姐許配給已年過六十的靖國候。”

天吶,何緬玥暗道這軒轅家次女果真是狠辣,言,“這靖國侯是近兩年陛下才封的,原本武帝當年已經取消了這個封號,後來的這位是因為軍功累累才有,他身下子侄不孝,勾欄瓦舍、吃喝嫖賭、走雞鬥狗的是樣樣不落,這老侯爺早寒了心,陛下給這個封號,只是想他安度晚年。”

那沈心儀就不懂了,“既是如此,為何還要娶妻呢。”

賢妃冷哼一聲,“邊疆的人素來身子差,自從靖國侯夫人過世後,靖國侯的身子也一日日不行了,他的兒子們怕失了這個富貴,就著人上京尋女孩子給他們娶來沖沖喜。”

何緬玥接下茬,“京中富貴人家,舉凡知道這個訊息的,都不願意嫁,反正遠在邊疆,他們也不好勉強。誰知道這孫夫人為了害孫修媛,竟上趕著。”

這要是嫁過去,女兒家一輩子可就毀了。話都說到這兒,流心也不打算再瞞,便說,“當日要進宮為妃的本來不是我家小姐,但我家小姐不願自己一輩子就這樣壞了,便偷了名冊給家裡下了昏睡的藥,一個人入了宮。”

“流心!”外頭傳來孫修媛厲聲呵斥,“住嘴!”話音落時,她正一把把門推開,而跟著的蘭雪則請罪道,“娘娘,孫小主闖得太快了,奴婢們沒能攔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