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落地,整個東極辰光大天都出現了片刻的停頓,而後一片純淨無暇的白光宛如潮汐一般向著四面八方擴散。
恍惚間,大天之中一切生靈都是看到虛空之中立著一扇巨大的,阻隔蒼穹的門戶。
門戶非金非玉,通體潔白無瑕,沒有絲毫雜色。
可這門又給人一種非常純淨的感覺,好像純淨到能夠吞噬一切顏色和光輝,讓其成為一個特殊的奇點,讓所有人看到他的人都不由自主生出一種被其吸引,渴望靠近的感覺。
楚泰看著門戶,他也是被這門的氣息吸引,那門戶的就像是阻攔了【有】和【無】、【已知】和【未知】,【永珍】和【唯一】,似乎只要推開門就能夠超脫一切。
“雖然你這門戶確實存在【飛昇】【超脫】的概念,可你這樣一直看著,可不行啊……”
回頭看去,楚泰見到了一個虛幻的影子,他的身後有著四十九重光輝轉動,層層迭迭,演繹出無限的變化,以及無窮無盡的可能性。
“您便是彌羅天帝的源頭?”
“亦是太乙真君的源頭。你稱呼我為彌羅便可。”
彌羅回答後,看向楚泰捨棄東皇鍾鍛造出的天門,感慨道:“兜兜轉轉,最後成為了門戶,倒也是有些意思。”
說著,彌羅將手按在門戶之上,四十九重光輪烙印其上,相互迭加,在純白的門戶上渲染上諸多色彩,讓其看上去華麗許多,同時也消減了其至純至淨帶來近乎吞噬的奇妙感覺。
唯一的問題是,楚泰同門戶的聯絡非常緊密,在四十九重光輝渲染門戶的時候,他恍惚間看到了無數生靈的生活經歷。
楚泰能夠感受得到那些生靈並非真實存在,而是留存在某些人的記憶之中。
只是因為彌羅的境界高妙無比,能夠化虛為實,硬生生讓這些生靈獲得了新生。
“這是您的道路?”
“嗯!”
彌羅點了點頭,目光悠遠,嘴角含笑道:“當年我答應過他們,會一直記住他們,這份誓言我從未忘記。後來我為了救下更多的人,我傾盡所有,陷入一場不知何時才能清醒的沉眠之中。”
“在沉眠期間,他們的記憶一直陪伴著我,可我卻沒有料到,我心之所繫,讓夢境無限延伸,讓他們在其中經歷了無數的悲歡離合,於百千萬次輪轉之中,磨礪心性,昇華靈性,最終竟漸漸超脫出了我的夢境藩籬,如同雛鳥破殼,將要脫離而去。”
說到這裡,彌羅的語氣不由帶上些許的感慨,以及一絲絲的後怕。
“長夢迷離,讓我心神混沌,渾渾噩噩之中,竟將他們的重生視作是我要將他們遺忘了,以至於生出妄念,試圖將他們囚禁在夢境之中。若非你將我喚醒,我還不知道要在這無知無覺間,鬧出多少亂子來。”
楚泰靜靜的站立在一邊,並沒有回應,他看得出來,那些在夢境之中得到實質的生靈同樣感謝著彌羅。
所謂的囚禁,其實是他們自願留下的,他們也想要陪伴這位不知什麼原因,陷入長眠的道君。
他們用自己的力量,用自己的靈性,在彌羅長長的夢境之中,編織出無數的故事,陪同他一起等待著再次醒來的那一天。
當然,這相互關懷,相互陪伴的行為,也是讓這些生靈的靈性得到了不小的蛻變。
加上一次次輪迴的經歷,更是將他們的根器和元炁打磨的越發通明、澄澈、圓融,並且隨著彌羅道君的醒來,他們過去積累的無數力量也是得到了顯露。
哪怕是根器最為淺薄之人,也有望得證上乘功果,若是那些磨礪到巔峰的存在,楚泰懷疑他們的修為境界很快便可以追趕上他,開始嘗試逆返先天的修行。
彌羅顯然也是看出楚泰的想法,他笑了笑:“算了,不說我的事情了,說說你吧,你打算怎麼處理這東西?好好的一件先天靈寶就這樣被你捨棄了,鑄就了這特殊的門戶,你真打算以門戶的概念步入先天嗎?”
“自然不會,原本我還有些糾結如何改變,有了道君您先前的幫助,現在倒是輕鬆許多。”
說著,楚泰把手按在門戶之上,四十九重光輝向內重迭,最終化作了九位神祇的浮雕。
這些浮雕不是死物,更不是裝飾,而是楚泰原先掌握的八重道果,也是太一之道律動的具象化產物。
位於門戶最上方的浮雕自然是東皇,其身形縹緲,光輝純淨,最是接近蒼穹。
東皇身上有著顯而易見的仙道和神道概念,二者宛如龍蛇在他身上盤旋,源源不斷的從蒼穹之中抽取天之概念,分化仙神兩道,衍生重重洞天福地、神域道場。
在東皇下方,是光輝璀璨的東君和朦朧靈動的雲中君。
前者宛如一輪大日橫空,綻放出無窮的金色光芒,每一道光線之中都蘊含著原始的、純粹的、蓬勃的生機,後者則朦朦朧朧,好似隱藏在雲霧之後的明月,散發著清冷的靈性光輝。
二者的力量交織,宛如日月交泰,百千萬億的光輝絲線,在虛空之中來回交錯、纏繞,而每一次的交融,都會衍生出無數仙真、神祇的虛影。
再往下便是大司命、少司命和湘君湘夫人。
其中大司命周身散發著死亡和空寂,少司命則是造化萬物的生機。
同東君不同的是,少司命的生機更接近於實質,而東君的生機更接近於概念,說是生機,更接近於宇宙本身的活性和生命力。
因此,大司命和少司命力量的交織、凝結,推動的便是永珍的生死變化,無論是人從幼兒到老年,還是草木的枯榮交替,再或者是山石的風化重塑,都是大司命和少司命運轉的結果。
這過程中,湘君湘夫人立在身邊,宙光化作長河,在二者腳下蔓延。
其中又承載了無數生命帶來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的虛影在長河之中不斷映照,最終那百千萬億眾生的情感,將宙光長河,渲染成為命運的根基。
長河蔓延到門戶的最下方,此地站立著河伯和山鬼。
河伯宛如歸墟的顯化,又似乎一切動靜的具象,他帶動實質的液體流淌,也帶動命運的變化走向必然的未來,斷去蒼穹掙脫束縛的可能。
而山鬼則是化作千萬山脈,承載一切物質,這過程中,山鬼的力量又吸收了雲中君的靈性,東君的光明、少司命的生機,三者在門戶的最下方衍生。
只見裸露的褐色巖體上出現了清泉流水,在荒蕪的土地上浮現出無數翠綠的新芽,奇花異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破開岩層,舒展枝葉;又有無數的蟲子、飛鳥、走獸生出,演繹出一方生生不息的景象。
這八重道果,九位神祇的力量相互勾連,流轉不惜,於天門之上,構建了一個巨大的陣法,逐漸成為整個東極辰光大天秩序的具象,蒼穹的概念,承載和化育萬物的根基。
同時,這門戶也是永珍的起點和終點,是一切智慧和真理的根源,其孕育了永珍,又承載了永珍,是獨立的個體,也是無數個體的集合整體。
彌羅看著這門戶,眼中浮現出一絲絲的笑意:“你這道果果然和我非常接近啊,都有著執掌永珍的能力,只是你我的根基不一樣,我是萬,你是一……”
說完,他看了眼下方匯聚而來的三位真君,輕笑道:“接下來你應該還有不少事情要處理,我就不打攪你了。哦,對了,這東西送給你,希望能夠幫助你一二……”
東皇鐘的虛影突然出現在彌羅的面前,隨著他伸手輕點,那寶鍾便落到了楚泰的手中,並同天門產生聯絡,生出不少玄妙。
“道友?”
彌羅剛剛離開,混元真君便是急忙上前詢問,他盯著楚泰手中的東皇鍾,有些擔憂道:“你的寶鍾?”
“無妨,只是換了一種形態,再說了這等形態才好進一步的完善天地。”
說著,楚泰看向青始真君,問道:“昔日道友曾經說過,我若是執掌中原,便讓我主持大局,不知是否還算數?”
“自然算數。”
“那便請道友將崑崙神山的權柄暫時交給我。”
楚泰的話語讓三位真君愣了一下,但青始真君還是迅速做出決定,轉移了崑崙的主權。
掌握著仙道根基的楚泰,輕輕搖晃手中的東皇鍾,門戶之上的東皇垂下目光,其周身無窮光輝落下,蒼穹的清炁顯化,依託崑崙山仙道氣運衍生出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十八水府,落入天地各處。
冥冥之中,大天內一切洞天福地、水府道場的氣數都是出現一定的偏差,向著這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十八水府偏移。
而後楚泰伸手一抓,將九層天第八層九霄天納入掌中,東皇垂下目光,東君和雲中君降下光輝,三者交融於九霄天交錯處,將其分化為八十一陽天,除去部分迴歸九霄層,其餘散入天地。
隨後是大司命、少司命和湘君湘夫人動手,其中大司命修復冥土,構建十八重地獄,少司命引導血魔道主完善道果,推動萬靈繁衍,修復萬靈體系,湘君湘夫人則是編織宙光,顛倒現在和過去,讓許多原本不該消亡的生靈重新歸來。
最後的河伯則是沉入北海,化作歸墟。
山鬼融入大地,滋養萬物。
而在這個過程當中,【人仙】【鬼仙】【尸解仙】【地仙】【神仙】【天仙】等仙道概念匯聚在楚泰的掌中,同禮魂幡一合,化作一卷清炁環繞,紫為底色的寶籍,其上密密麻麻寫著諸多名號。
每一個名字的出現,當前大天之中,都有一位仙真感受到自己的氣息出現變化。
他們想要掙脫,想要躲避,卻毫無辦法。
最終混元、玉曆和青始三位真君的名號也是出現其中。
三人沒有反抗,反而是息息感知其中的力量,頗為驚歎道:“道友當真捨得?”
“有什麼捨不得的?不過是我之道果讓眾生參悟而已,當年祖師不就做過類似的事情,我先前也修復了他留下的法門,只是在此基礎上再完善一些罷了。”
“你這可不是再完善一二那麼簡單。”
混元真君搖頭道:“你將自身道果敞開,任由眾生參悟,甚至給與他們加持,等同有了師徒之名,想來也是為了方便推動地獄的刑罰吧。”
楚泰聞言點了點頭,他做的就是陽謀,入了他手中寶籍,雖然可以選擇不接受他的道果加持。
可當前東極辰光大天被他的天門鎮壓,一切道理都是偏向於他。
修行他道,可以分潤他的天地庇護,修行難度小上些許,甚至天然比不修之人多兩分氣數。
此消彼長之下,一般修士只可能轉入楚泰的門下。
而入了他門下,自然要受他戒律,一旦犯戒,地獄便有了用處。
青始真君有些好奇,問道:“如今仙道氣數盡入你手,你未來可有什麼打算?”
“我想要嘗試一下那位道友希望看到的聖國完善的場景。”
楚泰的回答,讓三位真君愣了一下,而後他們發現這還真的有可能。
此刻,楚泰已經掌握了大天最強大的力量,背後有著天門源源不斷提供元炁和自願,仙道一切修士都被他收錄在冊,日後遲早都要接受他的戒律束縛。
他若是有心推動聖國大道,那還真有可能建立出一個巨大的仙朝,還不是那種制度僵化的仙朝。
非要說有什麼問題,就是楚泰自身能否堅持下去。
而這恰恰是最不需要擔心的問題。
突然,混元真君想到楚泰先前重組的八十一陽天、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和十八水府。
“你打算將人間功績和仙道修行聯絡在一起?讓日後修行之人可以往來各地,做到道上有功,人間有行?”
“只是一部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束縛,我總歸是要給清修之人留下空間。我最多是開闢更多的道路,儘可能讓所有人都有更多的選擇,同時儘可能的消磨上下階級的存在……”
玉曆真君問出了最重要的一個問題:“那你怎麼辦?”
楚泰沒有回答,只是取出寶籍,在最前面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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