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麻煩夫人了,我們這趟來除了給您送東西,還要去趟城裡的親戚家。”
來沈家登門,洪掌櫃已經鼓足了勇氣,要他們留下來跟他們一起用飯,他們怎麼能坐得住。
雖然江晚客氣,但他們不能不識趣,於是便提前想好了藉口,打算連夜趕回鎮上。
現在的路好走,哪怕是走夜路,也不要緊。
“既如此,那我就不留你們了。彭雪,你代我送送他們。”
洪掌櫃的藉口太俗套,江晚一眼就看穿了,但她並沒有強留他們。
畢竟他們看起來就很不自在,不必在自已家的時候,還願意跟他們坐在一起聊聊閒話。
“是。”
彭雪得到吩咐,她等洪掌櫃跟洪旭朝江晚行完禮,就帶著他們父子倆出了府門。
府門口停著一輛牛車,牛車旁站著幾個府內的小廝,他們手上抱著一些布匹跟一些食盒。
“這是……”
“這是我家夫人的一點心意,你們只管收下。等回去,好好帶著你們鎮上的百姓種植茶樹。”
心意?
估計是回禮。
擔心他們不會接受,就命人拿了出來。
一時間,望著這麼多東西,洪掌櫃口中酸澀,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
“替我謝過你家夫人,我們這趟回去,一定會好好種植茶樹,爭取有朝一日把鳳尾茶的名聲給打出去。”
有這麼好的縣官,有這麼好的夫人,他們怎麼能不好好努力。
“回去吧,趁著天色還早。”
“好。”
看來人家不僅考慮到了他們不好意思收禮,還猜到了他們尋了藉口。
洪掌櫃尷尬地笑了笑,心裡卻突然間鬆快了,收下禮物,乘坐上牛車,跟洪旭一起離開了隴西縣城。
九月上旬到中旬,西北開始進行秋收。
秋收僱的有短工,江晚沒有插手,等玉米收上來,她就每日為家裡的人做各種吃食。
一邊做,一邊教給沈長盛跟薛晴,他們接下來要去京城,學會之後,正好到了京城,挑幾樣可以放到選單裡。
忙了大半個月,平日裡陪著家人,一轉眼的時間,已來到九月下旬。
西北一到這時候就很冷了,為了不讓沈長盛一行人在路上挨凍,江晚催著他們在二十六一早乘坐上了馬車。
“行了,再等一年多時間,你四哥很有可能就會調任去京城。到時,咱們一家就能團聚了。”
一家團聚了一個多月,在一起熱熱鬧鬧的,突然間,沈長盛說走就走,沈長樂接受不了,望著遠走的馬車,眼淚嘩嘩直掉。
見她這樣,江晚溫柔地勸著。
“一年多?明年表姐成親,你不去啊?”
忽聞江晚這麼說,正在流淚的沈長樂抬起頭看向她,聲音哽咽道。
張瀟瀟的婚事定在明年的八月二十七,算來還不到一年。
“倒是忘了這件事。”
張瀟瀟成親,她這個做姑姑怎麼可能不去。只是江晚一時間沒想到張瀟瀟已經定下了親事。
說來那丫頭如今定了親,性子越發的野了,前段時間竟跟著穆雲煥一起去了兩江,說是跟著裴煊平叛。
“行了,外頭冷,咱們回去吧。”
跟沈長樂說了兩句,江晚就看到楊慧倚在沈長棟的懷裡在發抖。如今她懷胎八個多月,也難為她非要出來相送。
“回吧。”
知道江晚是在擔心楊慧,但沈長棟攬著她,還是等沈朗、江晚等人進了門,他才拉著楊慧跟上。
一邊走,他一邊朝遠處望,等實在看到不車影,他才收回視線。
去年爹在京城的那段時間,已經在京城置下幾處產業跟一座大宅院。
此番大哥、二姐、三哥他們去京城,跟隨著一群僕從婆子,等到了京城,他們直接可以住進去,然後就等著慢慢熟悉京城裡的生活。
沈長盛他們走了有三日,隴西這邊就迎來了一場大雪。雪勢跟去年差不多,但氣溫驟降,甚至比去年最冷的那段時日還要冷上幾分。
“真冷啊。”
天突然這麼冷,整個隴西縣城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就連沈長樂都凍得窩在屋裡,哪裡都不敢去。
她此刻躺在躺椅上,身旁是一個鐵爐,爐子上燒著奶茶,還熱著橘子跟點心。
手裡拿的是前幾日剛從地裡刨出來的紅薯,烤過的紅薯,外皮上沾著黏黏的糖,一入口,香甜味立刻鋪散開來,簡直是人間美味。
“好好吃。”
沈長樂一邊喊著冷,一邊吃著烤紅薯,整張小臉兒被爐火照的通紅。
江晚就沒那麼好命了,坐在縫紉機前,給她還未出世的孫兒縫製棉被、肚兜。
這些東西,下人們不是不能做,但下人們做的,哪有她這個奶奶做的有心。
不過閒來無事,江晚也樂在其中,做了一件又一件,就等著這個月末到下個月上旬,楊慧臨盆。
為了迎接這個新的小生命,沈家早就請好了穩婆,購置了各種用品。
還請了兩個奶孃,以備不時之需。
“真的好冷。”
雪下了一天一夜就停了,雪停後,日頭出來,但狂風依舊呼嘯著。
無錯書吧凍得人出不了門。
那鋪在地上的雪花被風捲起,彷彿又是一場大雪降臨。
“冷就不要出門了。”
雪一停,沈長樂就穿戴好要出門玩雪,結果一掀開門簾,她就被凍得折返了回來。
打了個噴嚏,整個人在原地抖了抖。
“不出了。”
跟冷相比,玩根本不算什麼。
沈長樂格外聽勸,把衣裳一脫,重新在躺椅上躺了下來,繼續躺屍。
就這樣過了兩日,狂風才停歇,沈長樂再一次穿戴好,跟著沈朗、江晚一起去南郊莊子裡,在玻璃房裡摘了一上午的菜。
“酸兒辣女,四嫂懷的應該是個女孩吧。”
自打楊慧有孕,她的口味就變了,就喜歡吃辣的。今日突然興起,想要吃火鍋。
吃火鍋簡單,家裡現在炒的有牛油辣鍋底,各種食材也都有,就是少了些新鮮蔬菜。
新鮮蔬菜每隔五六日採摘一撥,上回摘的,到今日只剩下一點不好的。
“有可能。”
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他們沈家的人,但是女兒更好,女兒更貼心。
“這些夠吃了,咱們回去吧。”
摘完菜,江晚又把菜地給收拾收拾,看時辰不早了,她就喊著沈朗、沈長樂往回走。
這趟出來,他們摘了兩車菜,一車家裡吃,一車送去衙門。
“嗯,走了。”
暖房裡很暖和,但沒有家裡舒服,江晚一喊,手裡拿著一根胡蘿蔔正在啃的沈長樂立刻應聲,朝著江晚跑了過來。
穿好衣裳,出了暖房,他們乘坐馬車朝著縣城走去。
而他們還沒到縣城門口,突然一匹馬朝著他們這邊飛奔而來。聽到動靜,沈朗、沈長樂趕緊探出頭去,立刻認出了馬上的人。
“蕭天衡,他怎麼來了?”
望著一身貂裘的蕭天衡,沈長樂輕蹙起眉頭,小聲嘀咕了句,然後回頭看向江晚,江晚並沒有吭聲。
“姑父。”
“姑姑。”
就在三人疑惑的時候,蕭天衡已經到了馬車跟前,他勒緊韁繩,迫使馬兒停了下來。
一停好,他就朝沈朗江晚喊道,聲音裡滿是急切。
“出了什麼事,你慢慢說。”
蕭天衡突然找來,還這般著急,肯定是出事了。見狀,沈朗安撫著他,問道。
“我二哥前幾日帶著兩千士兵追擊北戎的人,去了黑龍崗,然後就沒了訊息。”
蕭天衡喘著粗氣,一看就是累壞了,但事情緊急,他還是斷斷續續一句話說完了。
聞言,沈朗輕蹙眉頭,扭頭看向了江晚。
黑龍崗,那裡曾是大周跟北戎經常交戰的地方,數百年來,死者數十上百萬。
除此之外,那裡瘴氣叢生,近些年來成為了遠近聞名的幽冥之地。
“你去吧,帶上這個。”
那瘴氣對於尋常人來說,是致命的,但對於江晚來說,算不得什麼。
她直接座下掏出一個藥箱,裡面裝滿了消除瘴氣的藥丸。
“好,那家裡就交給你了。”
沈朗最近這幾日,本還想在家裡等著孫兒降生呢,沒想到竟遇到了這樣的事。
蕭天策是西北的定海神針,他不能不去救他出來。
“嗯。”
家裡都是小事,跟邊境的事相比,著實算不得什麼。江晚應了聲,她就看到沈朗下了車,把蕭天衡從馬車上一把拽下來,騎著馬,揹著藥箱,掉頭疾馳而去。
“姑姑。”
“你一路趕來累了吧,跟著我們回去歇歇再說。有你姑父去,要是他救不了你二哥,那麼你二哥就只能認命了。”
看到沈朗騎馬跑了,蕭天衡急壞了,他也要跟著回去的。一時間,他在原地直蹦腳,扭頭向江晚求助。
而江晚臉上表情淡淡的,撂下一句話,喊著他上馬車。
不得不說,江晚的話十分在理,蕭天衡之所以聽從謝無雙的話跑來隴西尋沈家幫助,就是他們覺得只有沈家的人才能救他二哥。
想到這一點,蕭天衡收起心思,老老實實上了馬車。
他一路跑來,出了一身的汗,剛才一小會兒,汗就冷掉了,一進馬車才暖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