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資歷尚淺，不堪大任，合宮夜宴乃我朝四年一度的盛宴，事關國體，請皇上三司啊~~~”
朝堂之上，幾乎八成的大臣們跪倒在地，烏泱泱一大片，屁股撅得老高，嘴上還不停地重複著“皇上三司啊~~~”。
拉長的聲音像是唱戲一般。
蕭景曜難得不用對著謝筠筠那張如花臉，滿心歡喜地來上朝，卻一上來就被群臣們將了一軍，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咳咳，愛卿們言之有理呀，”蕭景曜耷拉著臉，依舊不忘裝病，“不過，既事關國體，更要展我大夏風采，皇后如不參與，豈不顯得我朝無人，平白讓人笑話？”
趴在地上的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好話反駁，典型的一群烏合之眾。
最怕空氣突然間安靜。
“瞧見沒，太傅一黨上次被敲打了一番，元四年至今還被迫在家養病，竟是連個能好好說話的人都沒有了。”馬榮享幸災樂禍地對吏部李侍郎擠眉弄眼。
“臣……臣等以為，不如讓皇貴……”有那年輕的官員想趁機表現自己，討好黃偉偉的，磕磕絆絆開口，欲舉薦皇貴妃代替謝筠筠，話未說全就被太傅瞪了一眼制止。
真是蠢貨！這樣直白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拉幫結派，結黨營私？
太傅黃偉偉臉色不善，上前對蕭景曜行了一禮，徐徐開口：
“老臣以為，合宮夜宴雖然重要，不過一時之需，眼下我朝最要緊的大事，還是皇嗣延綿的問題，陛下身體久病不愈，膝下又無一子嗣，大夏未來堪憂，堪憂啊！”
黃偉偉越說越激動，最後聲情並茂，儼然一副豁出去性命也要死諫，一心為國考慮的老忠臣模樣。
蕭景曜神色一緊，這老傢伙果然不簡單，一招釜底抽薪，將目標直指自己，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即便自己是天子也逃不脫這束縛，更何況子嗣傳承對於皇家來說更是重要。
果然，地上的大臣們經過黃偉偉點播，瞬間又找到了主心骨，換了個調子又開始唱戲。
“陛下之子嗣，關乎國之未來，萬民之所期，懇請皇上早做定奪啊~~~”
“早做定奪啊~~~”
蕭景曜皮笑肉不笑地擠出一句問話，“哦？那諸位愛卿以為誰最適合為皇室延續子嗣啊？”
“自然是皇貴妃娘娘，乃我朝第一才女，定能誕下最睿智的儲君……”
“依我看還是元妃娘娘，身體健康，將來儲君可以南征北戰一統江山……”
“當然是珍妃娘娘，她賢良淑德，必能為大夏帶來一名仁君……”
大臣們七嘴八舌的聲音此起彼伏，朝堂一時間猶如菜市場一般喧鬧，又像上次討論皇后人選一樣爭論不休。
蕭景曜看著這場鬧劇，面上只是冷笑，內心卻生出一絲悲涼。
自己堂堂一個天子，竟還不如個伎子，連自己要同誰生孩子都要受這些大臣們操控擺佈。
“放肆！”蕭景曜越想越氣，竟沒能控制住情緒，直接發洩出來。
他一直扮豬吃虎，示弱於人前，像這樣失態失控，還是第一次。
“依你們的意思，朕是沒有幾天活頭了，連後宮之事都要遵照你們安排，待留下儲君就再無用處，可以早死早超生了？！”
“陛下息怒，臣等一心為國，無意造次……”大臣們的請罪敷衍之際，翻譯過來就是我們沒錯，下次還敢。
黃偉偉站在下面，老謀深算的目光和蕭景曜對上，絲毫沒有避讓，一副大局在握的勝利者姿態。
蕭景曜一拍龍椅扶手，直接站了起來。
“這國，也是我蕭景曜的國，這大夏，乃是我蕭家的大夏，還輪不到你們來指手畫腳！
今日便不妨把話說明了，我蕭景曜的皇后，只會是蕭謝氏，參加合宮夜宴的是她，誕下皇嗣的也只會是她！
若有誰不滿，站出來，即刻拉出去砍了！”
蕭景曜的聲音擲地有聲，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他掃視一圈，所有人都噤聲縮頭，在蕭景曜的威壓之下各個像只鵪鶉一樣，只敢暗中偷瞄黃偉偉。
“太傅可有意見？”
黃偉偉仍是一拱手，徐徐道來，“老臣不敢。此乃皇上家事，老臣只管進諫，一切抉擇全憑皇上定奪。”
彷彿剛才的騷亂不是他挑起來的一般。
蕭景曜不再說話，直接轉身離去。
阿三匆匆跟上，章公公在後面揚了揚拂塵，匆忙喊了聲退朝。
——
早朝散去，大臣們各自還沉浸在剛才的震盪之中。
黃偉偉和馬享榮以二人一貫的偽裝模式，又是一左一右，距離遠遠地並行向前。
“皇上今日怎麼回事？自從十四歲登基以來，他少年老成，從未見他如此情緒激動？
更何況他表面對太傅大人這個師傅一向敬重，從未公開與你紅過臉，更別說苛問責難？
今日可真是新了奇了。”
馬享榮看似在替黃偉偉不值，實際還是幸災樂禍的成分居多。
黃偉偉哪裡看不出來，直接戳穿，“馬尚書今日的熱鬧也看夠了，但你卻沒看出問題的關鍵。”
“哦？願聞其詳。”
“讓這位如此失態的，不是你，也不是我，更不是群臣，而是中宮那位。”
“皇后？！謝家那個小丫頭片子？！”
馬享榮不信，要說手段，謝筠筠連他家珍兒一個指甲蓋都不如，怎麼就能收服了那乖張暴戾的蕭景曜？
與此同時，阿三追上了蕭景曜，一邊給他打著扇子瀉火，一邊掏出珍藏的甜蜜餞。
“皇上，吃點甜的心情好。”
見蕭景曜沒吭聲接了過去，阿三斗膽又揣測了一番聖意，結論竟然跟黃太傅一樣。
“今日之事確實可氣，不過主子您這麼生氣還是頭回見，這可都是為了咱們娘娘，皇后娘娘知道了一定開心！”
“誰說是為她了？！”
“難道不是因為您愛她，才要潔身自好，為娘娘守身如玉，不願跟別人生孩子？”阿三直接戳中了事件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