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寧殿通往御書房之間,一路上雕欄玉砌,青磚紅瓦,花草樹木無不精心修剪,整體一副貴氣祥和的氛圍。
然而一道身影卻打破了四周的和諧——正是謝筠筠經過。
謝筠筠身上穿著一套華麗麗的的大紅鑲金衣裳,服飾繁複而璀璨,從頭到腳掛滿了亮瞎狗眼的珠寶首飾,走起路來叮噹作響。
是的,這就是蕭景曜一大早就吩咐人,為她精心準備的“貼身侍女”工作服,世間只此一份。
謝筠筠覺得自己就像是土雞暴發戶掉進了仙鶴窟,不倫不類的模樣和莊重的宮闈氣息格格不入。
平時皇貴妃和珍妃都是出了名的愛打扮,一個貴氣逼人,一個清雅魅惑,但她們的花枝招展根本比不及謝筠筠眼下十分之一。
偏偏從福寧殿到御書房,幾乎需要在整個後宮繞場一週,整個後宮的太監宮女們全都見證了她的新扮相。
“這不是皇后娘娘嗎?她不是被打入冷宮了嗎?”
“前幾日還傳她詐屍變成鬼魂來索命,怎麼今兒個又這幅打扮出來?”
“該不會是腦子出了什麼問題吧……這人吶,一旦進了冷宮,好人都給折磨成什麼樣了,真是可憐。”
“嘁,你們都懂什麼呀,我聽福寧殿當差的小太監說,皇后娘娘昨夜侍寢了!這新衣裳都是皇上賞的呢!”
眾人:“嘁,我看你腦子才最有問題,誰不知道皇上厭惡這位,大婚之夜都沒有圓房?”
每走一步都不斷有新人加入圍觀隊伍,遠遠對著謝筠筠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謝筠筠合理懷疑這個章公公帶著她在繞路,“遊街示眾”大概也是蕭景曜整她的一部分。
周圍這些目光,讓謝筠筠又回憶起自己在那個世界的最後一幕——
被人從廁所抬出來受全公司圍觀的大社死瞬間,謝筠筠不禁臉頰發熱,急忙捂住臉,匆匆走過那令人窒息的視線聚焦之地。
“蕭景曜,我一定跟你沒完!!”
謝筠筠拖曳著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彷彿千斤壓頂,她帶著滿臉不情願的表情,磨蹭地踏入了御書房。
卻見蕭景曜正怡然自得的坐在一張雕花紅木桌前,桌上擺滿了幾十樣精緻可口的早點,蕭景曜正慢條斯理的享用著早膳,舉手投足都是矜貴與優雅,和謝筠筠的大花襖形成了鮮明對比。
謝筠筠一股火更是壓不住,直接一聲掀破屋頂的怒吼:
“蕭景曜!你存心整我是吧?!”謝筠筠把頭上哩哩囉囉的釵子全拔掉扔在地上,“哪有讓侍女穿成這幅鬼德行的???”
在一旁服侍的阿三見到這一幕,儘管極力忍耐,但還是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趕忙用手掩住了嘴。
蕭景曜從早點的包圍中,輕輕抬起頭,面上保持著那份慣有的淡定,然而嘴角卻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在他眼底悄然綻放。
“謝筠筠,你這身打扮,確實有些與眾不同。”蕭景曜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雖然是在諷刺,卻無形中撫平了謝筠筠的炸毛。
謝筠筠知道自己又被戲弄了,她咬了咬牙,心中暗道:“等我有機會,一定要好好報復你!”
“過來。”蕭景曜對她招了招手。
“又想什麼損招整我?不去!”謝筠筠鼓起臉,像個慪氣的孩子。
“既為貼身侍女,過來替朕試毒。”蕭景曜又重複一遍,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嘁,去就去,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謝筠筠小聲嘟囔著,心裡雖然一萬個不情願,但又不想惹惱了這個暴君,只好一步一頓地蹭了過去。
走近桌前一看,好傢伙,燕窩粥,攢絲鴿蛋,黃燜魚翅,五彩珍珠圓子,翡翠豆腐,蟹黃灌湯包,龍井蝦仁……
謝筠筠眼珠子都不夠看了,饞得直吞口水。
她小聲嘟囔著,“這可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你說什麼?”她的聲音雖小,卻未能逃過蕭景曜的耳朵。
謝筠筠慌忙掩飾,“我說,銀針呢?沒有銀針我怎麼試毒啊。”她滿臉狐疑地看著滿桌珍饈佳餚。
蕭景曜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每樣都吃一口,自然便知是否有毒。”
“還有這種好事啊?”謝筠筠下意識就想歡呼,卻突然反應過來哪裡不太對勁,露出大聰明的眼神:
“不是,你等會,我用嘴嘗,那萬一要是真的有毒,我不就直接被毒死了???”
“哦,不想試也可以,”蕭景曜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架勢,“阿三,擬旨!”
話音剛落,謝筠筠的心中一緊,立刻改口,“我試我試我試!你也就會這一招吧!真是封建餘孽害死人!我吃,吃還不行嗎?!”
於是,謝筠筠就近夾起一口精緻的小菜,賭氣似的狠狠塞進嘴裡,用力咀嚼。
可菜剛一入口,她的表情立刻從憤怒變成了驚豔,再也顧不得其他,迫不及待地將一桌子菜迅速吃了個遍。
在謝筠筠忙著乾飯的時候,阿三鬼頭鬼腦地湊近蕭景曜耳邊,開始說悄悄話嚼舌頭:
“嘿嘿,皇上,我看您這是假借著試毒的名義,讓娘娘品嚐早膳呢吧?是不是怕她在冷宮受了苛待吃不飽穿不暖,藉機給她補償一下?”
等了一會見蕭景曜沒反應,阿三有些疑惑:“怪了……您今天怎麼不罵我?也沒有要扔東西的意思?”
蕭景曜微微笑而不語,眼中閃爍著算計與溫柔交織的光芒,“就按你這個說法,朕和她的事,要讓後宮人盡皆知。”
阿三瞪大眼睛,驚訝不已,“您又算計娘娘???不會連這身衣服也是刻意讓她在宮裡招搖過市,吸引眾人眼球吧???”
阿三表面上對蕭景曜豎了個大拇指,暗自卻在心裡為他點了根蠟燭,皇上,您自求多福吧。
此刻,謝筠筠終於把每一道菜都吃了個遍,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聲音帶著一絲軟糯嬌憨:
“蕭景曜,我還活著,現在你可以放心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