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
邵衡屏退所有人後瞥了一眼跪在地上低頭不語的鄔公公,不同以往的或許是這次鄔公公不願意起身。
“鄔公公這是何意?”邵衡冷著臉問。
鄔公公連磕三個頭後鄭重回道,“老奴此次前來本想要替聖上向王爺打聽一件事,只是,老奴卻覺得沒有必要了。”
少爺能夠親自出現在城門外,這說明毅王早就得知了他這次過來的目的,這不過是一場順水推舟罷了。
邵衡睨了一眼鄔公公,接著轉動手中的茶杯說道,“鄔公公,有些事還是再打聽清楚一些才好,免得到時期待落了空讓聖上承受不住。”
鄔公公聽到一個“再”字渾身不由得怔了一下,原來,毅王他什麼都知道。
難怪涼城的探子可以這麼快就帶回訊息,這恐怕是毅王故意而為之,為的就是將少爺的身份透過他傳到聖上耳中。
雖然暫時分析不清毅王的打算,不過對於聖上來說沒有什麼事比見少爺還要重要,哪怕只有一面也是可以的,他不想看見聖上帶著遺憾離開。
鄔公公紅著眼眶說道,“王爺,老奴跟隨聖上一生,少爺與聖上年少時長得一模一樣老奴絕不會認錯。”
“既然王爺知道老奴已經派人打聽過了,那想必也料到了聖上會派老奴前來,王爺,就算你不承認老奴這次也是要帶少爺回去的。”
哪怕千種萬種理由,鄔公公都堅信自已不會看錯,那位少爺一定是聖上的孩子。
邵衡彎著嘴角似笑非笑道,“本王有何不敢承認?他是與不是聖上的孩子你我心裡都清楚,只是,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鄔公公默默磕頭後跪趴在地上說道,“王爺已經知道老奴來這兒的用意,不論是與不是還請王爺准許老奴將少爺帶回宮中。”
“本王若是不許呢?”邵衡問。
“王爺,聖上和夫人有一個孩子這件事,你本就不該隱瞞至今,如今,老奴只是想要圓聖上的一個遺憾,求王爺准許!”鄔公公依舊跪著,他在要用一種低姿態想讓毅王可以心生憐憫。
雖然,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這對於毅王並不公平。
如今不論毅王府還是邵府,毅王僅有的親人只有一母同胞的少爺了。
——邢中天。
鄔公公剛才從劉管家那處打聽到這個名字時心裡抑制不住的驚喜。
——如日中天。
這句話夫人曾經親口描述過聖上,沒想到夫人竟然給少爺取了這個名字,夫人心裡對聖上的愛意從始至終都是如此剋制,就如聖上對夫人一樣。
夫人的去世對於聖上的打擊就像這寒冬一樣讓聖上從內而外地失去了生機,僅有說不出來的疼痛一直蔓延全身。
鄔公公抬起蒼涼的雙眸訴說道,“王爺,老奴也不隱瞞於你,太醫說聖上已經時日無多,老奴懇請王爺將少爺交託給老奴,懇求王爺讓他們父子相見。”
“相見?”
邵衡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不由得輕笑了一聲道,“聖上身體抱恙有太醫們醫治,有皇后太子他們相伴,你又何必大老遠來這找個毛頭小子。”
鄔公公含淚激動問道,“王爺,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顧念聖上對你的好嗎?這麼多年聖上對你的關心不亞於任何一位皇子,給予你的權利甚至高過太子殿下。”
“難道你還是放不下以前的事嗎?難道你真就這麼鐵石心腸嗎?王爺?!”
“鐵石心腸?呵呵……”邵衡冷笑著看向鄔公公說,“鄔公公,本王的父親也是帶著遺憾去世的,他作為丈夫先是得不到妻子的心,而後又無法抗拒聖上對我的賜封,你可知他是何等屈辱而死?”
這件事像一把刀一樣日日夜夜折磨著邵衡的心,如果那個人不是自已的親生母親,他或許早就動手殺了她。
可是,她偏偏就是。
曾經的母慈子孝已經變成了一個虛假的夢,所有的一切在邵衡發現自已的母親與聖上有來往後便都不復存在了。
唯有愛恨交織一直揮散不去,哪怕現在母親已經去世,可是他依舊不敢去祭拜不敢去面對,甚至讓自已故意去遺忘母親的臉。
只是,遺忘又談何容易呢?發生過的事不會改變,就好像人死不能復生。
“請王爺恕罪。”
鄔公公巍巍顫顫起身緩緩走到邵衡面前,接著從懷裡拿出一塊金色的令牌放置在邵衡面前。
邵衡只是瞥了一眼後就將東西撥回到鄔公公面前。
“還請王爺收下此物,老奴這一趟一是要帶少爺回宮,二是奉命要將此物親自送到王爺手中。”
鄔公公再次跪下說道,“聖上病重之事皇后娘娘已然察覺到一些,她這幾日不止一次召見了重臣家眷,為的就是想要給太子殿下鋪出一條路。”
“只是太子殿下自從長公主府那件事後便一蹶不振越發放縱自已,如今更是因為穆王被遣出京都之事與聖上嘔氣。”
雖為一國太子,可是太子殿下身上並無半點帝王之氣,因此聖上才遲遲不願交權。
聖上原想著太子殿下可以從穆王斷臂那件事上吸取教訓痛改前非,誰知卻如此爛泥扶不上牆。
鄔公公自問自已對於太子殿下的維護遠遠超過其他幾位皇子,哪怕聖上對太子殿下也是一樣偏心的,畢竟太子殿下是正統血脈。
只是太子殿下近幾月的行為越發地讓聖上失望,甚至是心寒,再加上皇后娘娘在背後自以為是實則愚蠢的小聰明都在一次又一次挑戰聖上的容忍。
因此,鄔公公非常清楚如果見到的人真是聖上和夫人的孩子,那麼,這個孩子或許……
這也是兵符為何要交給毅王的真正原因。
皇后娘娘在給太子殿下鋪路,聖上也在給少爺鋪路,若是說京都誰能擁有絕對的地位和話語權的人,恐怕只有毅王殿下了。
只是,現在所有問題的關鍵在於毅王殿下對於聖上的態度。
邵衡冷笑了一聲看著鄔公公的頭頂說道,“本王若是收下兵符,那這雲國怕是要更名改姓了,何況,本王可一直等著看熱鬧了。”
聖上已經年邁衰老,一個人日子再多也多不了幾年幾日,何況聖上近兩年的身體每況愈下這件事他一直都清楚。
鄔公公低著腦袋搖頭回道,“王爺,聖上至始至終都在信任你,老奴今日斗膽也說一句,老奴也不相信王爺會對聖上做出什麼事。”
“鄔公公,本王只是還未出手,可是並不代表本王不會。”邵衡這句話似乎在提醒鄔公公,似乎又是對自已說的。
這麼多年若說機會其實早已經數不勝數,只不過每次就是差那麼一點,那麼一點點……
鄔公公的頭垂得很低,可是聲音卻洪亮說道,“王爺,其實有一件事你或許並不知道,因為夫人她絕不會向你提起。”
邵衡眉頭一皺問道,“什麼事?”
無錯書吧“夫人……她是被迫下嫁的!”鄔公公語氣哽咽,話裡帶著心疼說道,“當年,聖上與夫人已經私定終身,原本聖上打算登基後找一個日子親自過來求娶夫人,誰知……”
“聖上再次找到夫人時夫人卻已經成了邵府少夫人,只因夫人被人算計落水,而你的父親卻正好路過救了夫人。”
“後來不多久便出現了一些風言風語,夫人最終迫於無奈被塞進了花轎,聖上聽說後極其氣憤,最終……查到的真相卻是你父親一手策劃的。”
父,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