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很正經的看向德彪。德彪看了一眼陳三,苦笑著低頭伸手撫摸著老黃。
反而是白髮老頭開口道:“這頭牛是自已找上門來的。”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煙霧緩緩吐出,彷彿將那些塵封已久的記憶一同帶了出來。他稍稍停頓了一下,說道:“那一年,德彪的父親,也就是我的大哥,在工地上遭遇了一場意外。
他的腿部受了重傷,而那個黑心的老闆卻逃之夭夭,不僅沒有支付一分一毫的賠償金,甚至連應得的工資也一併捲走。”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和氣憤。
自從那場事故之後,大哥的腿部落下病根,無法再從事重體力勞動,只得回到家中務農。然而,他遠遠低估了腿疾帶來的影響。每一天,他都需要拄著柺杖艱難地走到田間,每一步都耗盡了全身的力氣。耕田、插秧對他來說更是苦不堪言,播種一塊田地時,由於站立不穩,不知要摔倒多少次。
後來,大哥終於想通了,既然不能在水田裡勞作,那就改種蔬菜吧。這樣一來,至少可以避免在泥濘的水田裡頻繁摔跤。於是,他開始跪著用雙手爬行,在土地上辛勤耕耘。每天清晨,他都會親自採摘新鮮的蔬菜,然後搭船運到集市上去販賣。
可惜的是,在那個時候的農村,靠賣菜能賺到的錢實在有限。相比之下,農田的耕作才是家庭收入的主要來源。更為不幸的是,就在同一年,德彪降生了。他的妻子不得不全心全意地照顧這個剛剛誕生的小生命,無法分擔更多的農活。
家裡少了一個勞動力,這下子可就難了。
那天,德彪的父親來到我面前,眼中透露出一絲無奈和苦澀。他告訴我,希望能幫忙打聽一下本地是否有人願意收養男孩。他不忍心看著德彪跟著他們受苦受累,想為他尋找一個更好的家庭。
陳三邊聽邊點起一支菸遞給那位白髮蒼蒼的老人,他知道:“這種情況在過去的農村確實屢見不鮮!有時候,父母不經意間生下了雙胞胎,或者頭一胎沒能得到男孩,繼續生孩子。但家裡實在無力撫養多個孩子。然而,他們又捨不得與孩子從此失去聯絡,於是便選擇將孩子送到當地其他家庭寄養。
說不定,我自已也是這般被遺棄的呢……”
白髮老頭默默地看了一眼德彪,然後緩緩接著說:“就在那天,大哥如往常一樣出門去地裡幹農活。當他上山砍柴時,偶然間發現了一頭受傷嚴重、渾身漆黑的野牛。看樣子,它似乎誤吞了含有毒素的植物,倒臥在地,嘴裡不斷吐出白沫,快不行了。”
大哥找來了村裡的郎中,郎中也不會看動物,就抱著試試的態度,開了一點人吃的解毒藥物,沒想到居然救回來了。
自那以後野牛就賴在大哥家裡不肯走了,無論大哥去到哪裡它都要跟著。有天路過田地的時候,它學著其他耕牛的樣子,在田地裡直線行走。
村裡有人出主意道:“要不咱們去借一套耕地用的耙子來,看看它肯不肯戴上試試?”我大哥聽了覺得可行,便真的找來了一套農具擺在野牛面前。
說來也怪,那天我正在田裡勞作呢,親眼目睹了這一幕——那頭野牛竟然像模像樣地戴上了耙子,而且似乎天生就會使用似的!它在田地裡筆直地拖著耕地耙前行,有了它的幫忙,我大哥終於可以繼續耕種自家的田地了。
我三弟得知這個訊息後,特意趕回來為大哥打造了一輛牛車。從此以後,這頭野牛就成了我們村的一員,並被大哥起名為“老黃”。從那以後,老黃每天都會拉著大哥去地裡幹活、上山砍柴、進城賣菜……
而因為有了老黃的存在,德彪得以留在家裡。村裡那些行動不便的老人家們,也能夠重新耕種自已的土地了。
陳三沒想到這頭牛還有一段這樣的故事,但只要是透過合法途徑得來的也就沒問題。
他環顧四周後,目光落在人群身上,開口詢問道:“有從事木工行業啊?我要前往他家取些工具使用。”
話音未落,只聽一個高聲回應道:“我家有!快隨我來吧!”
說完,陳三敏捷地躍上三輪車的貨箱,跟隨那位與德彪年齡相仿的青年開車離開。
抵達目的地後,只見各種各樣的工具如捲尺、鋸子、木板、釘子以及一把巨大的錘子等被紛紛扔至車上。
待青年再次登上車準備折返時,他轉頭看向陳三,鄭重其事地說道:“對我們而言,這頭老黃牛並非普通家畜,而是一位親人。”
說到這的時候,青年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那段美好的時光——那時還在上小學,每逢放學,德彪和他便會嘴銜一根狗尾巴草,悠然自得地翹起二郎腿橫臥於牛車上,靜候黃叔駕著牛車歸家。儘管牛車沒有減震,只能跌跌撞撞的前行。但當看到其他同學只能徒步返家時,他們就是全校最靚的仔。
就在陳三離開的這段時間裡,老黃那原本就錯位的關節竟然再度腫脹起來,情況十分危急——不僅如此,這一次他的身體甚至開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陳三見狀,急忙開啟藥箱尋找鎮靜劑。然而,經過一番翻找之後,他的臉色卻突然變得慘白:不好!鎮靜劑用完了!自已居然忘了補充鎮靜劑!
好在陳三反應夠快,他知道到除了鎮靜劑之外,消炎藥同樣具有一定的止痛效果。於是他迅速取出一根繩子,並要一旁的德彪幫忙將老黃的四肢牢牢捆住。緊接著,他又拿出五個吊瓶,動作嫻熟地配好所需藥品,然後將其注入吊瓶之中。
陳三用酒精棉球仔細消毒牛耳朵後,連看都懶得看一眼,一針就刺入血管內。
由於受到刺激,老黃的身體突然不受控制地猛烈扭動起來,這使得本來就已經受傷的左腿變得更加嚴重,腫脹得幾乎無法辨認形狀。面對這樣的情況,陳三隻能再次給老黃扎針放血。
血液順著針尖流淌而出,匯聚成一灘血水。隨著時間的推移,放出整整一盆血,老黃那原本腫脹的左腿也漸漸地平息下來。大約經過了一個小時左右,五瓶點滴都打完之後,老黃的眼睛裡終於重新煥發出了一線生機。
時間緊迫,不能再耽擱了!要必須立刻進行下一步的治療——讓牛腿復位。陳三深吸一口氣,穩定住情緒,然後迅速從車裡取出一把卷尺,小心翼翼地測量起牛腿的長度和粗細。
待得到準確的資料後,他又匆匆忙忙跑到車邊,取下一塊厚實的木板,並按照剛才測量出的尺寸,用鋸子將其切割成與牛腿相匹配的形狀。
德彪不解的問道:“這是給老黃做一個支架呢?”
陳三並沒有理會德彪,他早已進入賢者模式。就算是美女穿比基尼跳鋼管也絕不會看一眼。他拿著鋸好的木頭,在牛腿上測量最佳的位置,待測量後用一支筆標記了位置。
叫來了德彪緊貼牛腿固定好木板的位置,陳三從三輪車上拿出一個工地上常用到的打木樁的大鐵錘。
在旁人還在疑惑之際,陳三掄起鐵錘,砸向木板的前段,一錘下去老牛發出“哞哞”的慘叫聲,這下子德彪不幹了,把木板直接扔在一邊,他還以為這是給黃叔打造支架了,怎麼突然就拿起大鐵錘砸牛了,這不是要黃叔的老命呢。
其他人以為自已看錯,紛紛揉了揉自已的眼睛,這太炸裂了吧。
這邊砸了第一錘,第二錘準備砸木板後段的陳三,被人拿走了木板,感到很不高興。
不知道大夥小時候組裝過玩具車沒有。上螺絲的時候,不能先擰緊一個洞口的螺絲,要每個螺絲都固定一點,如此反覆才能擰緊所有的螺絲,才能讓玩具車的兩個部位緊密的聯絡在一起。
無錯書吧而老黃的左腿錯位,陳三就是用這樣方法,強行的讓它復位。
重新把木板撿起來,放到剛才劃好的標線上,陳三拿著鐵錘就要掄起來,準備砸第二錘。他的想法被德彪阻止了,德彪把手按在大鐵錘上,想把鐵錘搶過來,雙手握在鐵錘的木柄上,發力想搶走。
“怎麼紋絲不動呢?”
德彪用盡全身的力氣,鐵錘還是在陳三的手上。
這邊的陳三不耐煩的看了德彪一眼,此刻的陳三顯得分外的陌生,就像被搶走玩具的小孩,他本能就是把玩具搶回來。
一把推開德彪,不滿的喊道:“這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