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花雨紛紛落下,紅塵江山錦繡無邊。時光在歲月裡淌過,少男心中多情的種子開始發芽。
那詩句的後面三個字,是顏如玉。
書中自有顏如玉。
在見到劉娥美貌的那一剎那,襄王腦海中不假思索出現的,就是這三個字。
美色當前,知己伴身,襄王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尤其是在蜀地訊息遞來之時,趙元休已可完全確定自己冤枉劉娥了。
這樣聰慧的、美麗的、性情溫和的、知恩圖報的女子,天天在自己眼前晃悠。有一日趙元休做夢夢到劉娥,忽然驚醒。煩躁地拿起床頭的書,一翻就翻到了《孟子·告子章句上》第四節。
“食色,性也”四個大字躍然紙上,對他發出赤裸裸的嘲笑。
趙元休氣得捶床。
《黃帝內經》說:怒傷肝、喜傷心、憂傷肺、思傷脾、恐傷腎。為了多活幾年,趙元休做了一個決定——遠離劉娥,到楚王府上去住幾天。
晨間依然上朝,晚上就和大哥一塊兒睡。
起初趙元佐有些牴觸,但因為趙元休待他極好,若干時日下來,趙元佐非但依賴上趙元休,發瘋的次數也漸漸少了。
趙元休感到欣慰之至。
且他一門心思撲在大哥身上,惦記劉娥的時間越來越短。
朝堂之上,也甚快意。
自大哥瘋癲以後,父皇氣色頗差,一雙眼睛凹進去許多,臉上罕見笑意。想必是冷靜下來了,懊悔自己不該太過著急,除掉一個魏王,卻搭上了最優秀的長子。
有幾次趙元休看到父皇無意間把目光投向大哥上朝時站過的地方,呆呆地能看許久。趙元休知道,父皇是想大哥了。
甚至父皇兩鬢的白髮,也越長越多。
趙元休心中暗爽。
某日他下朝以後,想去採買一些大哥喜歡的東西,藉此喚回大哥往昔的記憶。買了許多,耗時良久。
他在夕陽秋色中悠閒踱步,身後跟著提著大袋小袋,氣喘如牛的張耆。剛想回去,無意瞥到旁邊一處攤上擺滿了首飾。其中有一對耳墜子,紅豔豔的好生招搖。
時人好戴耳環,偏偏其中混了一對耳墜;時人以珍珠為最美,偏偏趙元休看上了那耳墜上的紅瑪瑙。
如果這對耳墜子能戴在劉娥那小巧的耳垂上,該有多美!
趙元休想到那日合歡樹下劉娥嫋嫋而來的身影,完全是無意識地拿起了那耳墜,等到付完銀子,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事。想退,攤主不讓。
他只好悶悶不樂地把耳墜揣進懷裡,心中懊惱極了,拍了下自己的腦門,沒好氣地說了三個字。
“進水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又忍不住摸出耳墜在手上把玩。
大哥睡得很熟,秋夜寂靜無聲,淺黃油燈之下,瑪瑙發著幽幽的紅光。
趙元休的心飄遠了,飄到了劉娥那裡。他想起那一日她過生辰,什麼禮物也沒有。
可若是自己巴巴地送出去,指不定要被取笑。劉娥那丫頭表面看著乖巧,骨子裡賊精賊精。
不行,他不能那麼做。
趙元休收起耳墜,心道:定要想個萬全之策。
想啊想啊,倦意襲來,上下眼皮子一搭,睡著了。
這事便被擱在了腦後。
可有人偏偏要來提醒他。
第二日下朝以後,難得回京一趟的忠武軍節度使潘美叫住了他。這次潘美回京,是來受封韓國公的,風頭正隆,炙手可熱。
無錯書吧趙元休想不到這樣一個了不得的長輩人物會找上他這個不理政事的閒散王爺。
潘美一疊聲地叫住了他,衝他綻開一個真摯的笑:“好久不見,襄王別來無恙啊。”
趙元休心說:本王跟你不熟,何必裝出一副熟稔的樣子來。但面子還是要給的,打著哈哈道:“潘大人找本王,有何要事啊?”
潘美沒有直說,而是拐彎抹角地講起了自己的光輝事蹟,從滅南漢到平南唐,再從徵北漢到取太原,喋喋不休,一個勁兒地往自己身上鍍金。
趙元休聽得不耐煩,又不好打斷,生生忍著,差點憋出毛病來。
好在再豐厚的功績也有說完的那一刻,潘美終於道出了來意:“臣生有八女,個個姿容娟秀,端慧大方,飽讀詩書,明理曉事。其中小女玉兒與王爺同年,更是女中翹楚,畫得一手好畫,音律也頗為通曉。老臣想著王爺孤身一人,府中下人難免伺候不周,不如讓玉兒過來貼身照顧,也好盡一下老臣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