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廢棄水廠。
二十多輛警車依次排列在水廠外，紅藍兩色的警燈不停閃耀，對講機裡模糊不清的聲音起伏不斷，各單位的警察手持手電筒，自主搜尋著任何可疑的東西。
救護車已經抵達，在公安部門領導的陪同下，醫務人員為孫組長簡單處理了傷口，隨即率先離開水廠，前往市中心的醫院。
徐陽站在水廠門口，絲毫沒有立功的興奮和得意。
看著被人抬出來的司機，他下意識的摸了摸兜裡的子彈，稍微思索後來到牆邊，將那個不知從何而來的手機扔進河裡。
……
次日早晨，花蓮派出所。
徐陽拖著疲憊的身軀，慢慢悠悠走進派出所會議室。
“啪啪啪啪啪……”
剛推開會議室大門，會議室裡響起熱烈的掌聲。
抬頭看去，派出所所有的同事都在此。
林海洋站在所長位置上，面帶笑容對他點了點頭，同樣在對他鼓掌，眼裡的讚歎也沒有絲毫掩飾。
“徐陽，好樣的！”
掌聲停下後，他提高嗓門說道：“這次出了這麼大的事，整個鎮陽都陷入危機之中，好在你心思敏銳，成功救出了人，不僅解除了鎮陽市的危機，也給我們花蓮派出所長了臉。”
“你是我們的榜樣，以後大家都要跟你學習。”
稍微停頓，會議室裡再次響起熱烈的掌聲。
接著，每個同事都向徐陽表達了敬意，彷彿都把他當成了最信任的人。
一番交流後，同事們離開會議室，只剩下徐陽和林海洋。
“徐陽，恭喜你。”
林海洋走到他身邊坐下，誠懇的說道：“這次你立下了大功，組織上肯定會給你合適的獎勵，甚至是超出規則的獎勵，你配得上任何獎賞。”
“謝謝。”徐陽輕輕點了點頭，謙虛的說道。
即便還沒有任何訊息，可這事的確是大功勞，此刻他已經不再忌憚林海洋。
“我果然沒看錯你。”
林海洋笑了笑，繼續說道：“你在鄉下的時候就立了功，到了市裡卻還是那麼紮實。一開始我就知道你不是池中之物，即便是在楊春犯錯的時候，我依舊認可你的能力，也相信你會有光明的未來。”
“現在看來，我果然沒看錯人，你也一點沒讓我失望。”
徐陽再次點了點頭，心裡卻不免冷笑。
知道自己立了功，林海洋終於坐不住了，不顧身份開始討好他。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對方擺出這樣的姿態，他也沒必要為難。
“所長過獎了，這事所有公安系統同事的功勞，我只是運氣好而已。”
“這可不是運氣，不用我說你也知道，這件事份量很重，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你在花蓮派出所的時間應該不多了。”
對於這點，徐陽也很贊同。
即便他不想，公安系統也會為巡視組的態度做出表態，給他超乎尋常的獎勵。
林海洋站起身來，大方的說道：“好了……這幾天你們太累了，現在事情告一段落，也可以稍微放鬆一些了。你先休息裡幾天吧，有什麼事我會轉告你。但你要做好準備，畢竟你擊斃了一人，該走的程式還是要走的。”
“好的，謝謝所長。”徐陽站起身來，“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林海洋笑道：“好，回去吧，好好休息。”
徐陽再次點頭，隨即轉身走出了會議室。
——
風聲傳得很快。
不出一天，不少單位都知道了這件事的細節，公安系統的領導們也知道徐陽是救下巡視組組長的功臣。
從下午4點開始，他的電話幾乎沒有停過，幾乎都是打過來恭喜他的，其中不僅有其他單的同級同事，還有幾位級別不低，且跟他從未有過交集的領導。
顯然，他們都意識到，徐陽作為一個普通警員的時間，恐怕已經不多了。
可徐陽沒時間享受這些。
第二天晚上，他接到了父親的電話，父親要求他第隔天早上趕回家去，態度還非常強硬，卻沒說為什麼。
剛進家門，他立刻就發現了變化。
客廳裡擺著好幾箱禮品，有保養品，茅臺酒，還有兩條中華煙。
父母都盯著他，卻沒有高興的樣子，反而滿臉擔憂。
徐陽看了看桌子上的中華煙，問道：“爸，這些東西是誰送的？”
“不認識。”
父親搖了搖頭，冷著臉說道：“都是開車來的，聽他們說話的樣子，應該都是市裡來的，而且還都是領導……他們可不止送了東西，有位領導還說我們家房子太破了，說是要給我們申請補助，把咱們家的房子給裝修一下。”
稍作停頓，他皺著眉問道：“徐陽，你到底做了什麼？”
徐陽想過有人會討好他，卻沒想到他們的動作這麼快。
他說道：“前兩天市裡出了點事，我運氣好立了大功。”
“就這樣？”父親滿臉懷疑。
“您覺得呢？”徐陽反問道。
“徐陽，你可得小心啊！”
父親盯著他，苦口婆心道：“我們的確希望你吃上公家飯，但也只是希望你能穩定而已，並不渴求你坐上多高的位置。你記住，做人一定要有底線，不能為了利益就失去原則。”
“放心吧，我明白。”徐陽點頭，答道。
“那就好。”父親滿意點頭，臉色也輕鬆了一些。
“徐陽。”母親突然開口，“我什麼都不懂，但我不喜歡這麼多人來到咱們家，如果可能，你告訴那些人，讓他們不要再來了。”
“我知道。”
徐陽點了點頭，內心卻頗為無奈。
如果不是回家一趟，他根本不知道有人揹著他給父母送禮。
……
難得在家待了一天後，徐陽再度返回鎮陽市。
原因很簡單，所裡通知了他，說是公安局那邊要找他調查開槍的事。
因為立了功，這事只是走過場而已，也沒給他帶來任何壓力。
短短十幾分鍾後，問詢結束，前來調查的警察走完流程後，居然還約他改天一起吃飯。
……
晚上，徐陽站在陽臺上，盡情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看著城市裡璀璨的燈光，他一手拿著綁架孫組長的司機留下的子彈，一手拿著自己的手機，臉上的表情非常糾結。
這件事情已經再清楚不過。
無論透過什麼手段，孫組長失蹤的事的確跟那個神秘人有關，即便他很不情願，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被神秘人拖上了賊船。
如果自己不認賬，對方很可能會翻臉，把這件事情抖出來，讓所有人都知道他跟這件事有關。
這事，他必須做出反應。
糾結許久後，他深呼一口氣，終於還是撥通了前段時間神秘人留下的號碼。
“嘟……”
“嘟……”
……
“喂！”幾秒鐘後，熟悉的聲音響起。
徐陽沒有說話，呼吸的聲音卻瞬間加大。
“徐警官，怎麼不說話？”
徐陽深呼一口氣，問道：“你在什麼地方，我想跟你見一面。”
“為什麼？”
“我想知道你是誰。”徐陽直截了當道。
神秘人安靜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他的意圖。
“暫時不行。”神秘人說道：“我不在南華省，見面很不方便。”
“我可以來找你。”
對方不再說話，只是輕輕笑了一聲，卻不知什麼意圖。
徐陽有些沉不住氣。
他問道：“你一直盯著我，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以後我會告訴你。”那人果斷回答，隨即說道：“徐警官不用太擔心，我不是你的敵人。也許你覺得我會要求你做什麼，但那不是我的目的，我只是希望看到合適的人得到好處而已。”
“為什麼是我？”顧不上對方的態度，徐陽反駁道：“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警察，根本幫不到……”
“徐警官！”
不等他說完，那人打斷他說道：“有理想的不只是你，很多事情一直存在，即便它們不該存在。想要改掉那些不合理的東西，需要無數人做出犧牲。”
“我早就做好了準備，等到你做好了準備，我相信我們會有共同的利益，再見！”
神秘人非常果斷，說完再見後就結束通話了電話，根本不給徐陽刨根問底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