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將手機放回兜裡，徐陽的臉色依舊很難看。
雖然只有一句話，可簡訊內容很清晰，十有八九是提示他準確的位置。
可他沒有幸災樂禍。
即便簡訊內容是真的，即便他真的順利把人找到，事情也不會就這麼結束。公安部門必然會嚴厲調查，如果最終查到那個神秘人，或者是他本人身上，他也就完蛋了。
何況……
就算公安部門查不到什麼，這件事也會成為他的汙點，成為他永遠無法擺脫的噩夢，也會讓他永遠受那個神秘人的控制。
他很想置身事外，可現在卻有些騎虎難下。
一方面，他迫切的想要立功。
更重要的是，神秘人冒這麼大的風險，目的就是為了拉他上賊船。
一旦他拒絕，對方很有可能向有關部門透露事情真相，雖然他沒有參與這事，也一直是被迫反應，相關部門可不會聽他解釋。
“徐陽，怎麼了？”這時，楊春回過頭來，低聲問道。
“沒事！”
徐陽搖了搖頭，趕緊跟了上去。
他們小心翼翼進入商業街的建築裡，利用手電的光芒搜尋著，可徐陽卻心不在焉，雙眼一直盯著河對岸的廢棄水廠。
直到搜了三十多米後，他咬了咬牙，終於做出決定。
“春哥！”
“怎麼了？”
徐陽看了看周圍漆黑的環境，壓低嗓門道：“我猜這裡應該沒問題，反正也是做做樣子而已，咱們還是分開搜尋吧，這樣能快一些。”
楊春皺了皺眉，似乎不想冒險分開。
徐陽看了看對岸，繼續說道：“我們倆要負責這一片，其他人肯定沒有幫忙的意思。不如你搜剩下的地方，我去對岸走走過場？”
並非他想獨吞功勞。
只是……
這事還不清晰，無論是被查到蛛絲馬跡，還是在對面遇到危險，他都不希望連累到有家室的楊春。
楊春也看了看對岸，皺眉道：“這不太好吧，萬一……”
“問題應該不大。”徐陽打斷他，一臉輕鬆道：“這麼多警車和手電筒，在這漆黑的環境裡實在太顯眼了，咱們根本無法掩藏蹤跡。就算人真在這附近，恐怕也早就走了，不會有什麼危險。”
楊春回頭看了看兩三百米外的手電光，有的已經離開了混亂的建築物，回到各自的警車上，似乎是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好吧……”
他點了點頭，皺眉提醒道：“還是小心點為好，要是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一定要先通知我，千萬不能大意。”
“放心，我知道。”
徐陽乾脆點頭，故作輕鬆笑了笑，隨即轉身離開。
十幾分鍾後……
他繞過上百米的河道，從一條公路橋上穿越河面，又摸著黑穿過雜亂不堪的草地，終於接近了目標水廠。
躲在岸邊的雜草裡，他小心翼翼的探查著周圍的動靜。
這是一個廢棄多年的水廠，面積不算大，裡面的佈局卻非常複雜，和老舊的工廠有些許相似，是個殺人劫財的好地方。
藉助著微弱的月光，以及超越常人的感知力，他能輕鬆看清水廠的建築輪廓，甚至還能看到一些腐敗的裝置。
可仔細看了會兒後，卻沒有發現人的蹤跡。
“難道是假訊息？”
嘀咕一聲後，他拿出手槍上了膛，壓低身子慢慢接近水廠。
初春時節，已經是一年中最寒冷的季節。
南方的冬天不僅霧氣濛濛，還總是陰冷潮溼，讓人非常壓抑。
只是弓著身子前行幾十米而已，徐陽的褲腿和鞋子已經溼透，可他卻渾然不覺，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水廠裡，似乎一點感受不到寒冷。
隨著距離水廠越來越近，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心跳也越來越快。
在水廠門口的灌木叢裡觀察半分鐘後，他半彎著腰，以最快的速度竄到水廠大門邊，利用破敗不堪的磚牆掩護自己，探頭觀察著自己能看到的每一個角落。
確定沒人後，他雙手舉著槍，慢慢探出身子，小心翼翼挪動腳步，走進水廠裡。
“徐陽，怎麼樣？”
突然，對講機裡傳來楊春的聲音。
徐陽撫了撫胸前的對講機，壓低嗓門道：“一切正常，暫時還沒……”
話說到一半，徐陽突然感受到腦後的汗毛豎起，一種極致的恐懼感漫上心頭，讓他極為不安。
沒有任何反應。
他下意識的往前一撲，一頭扎進兩米外的灌木叢裡。
“砰！”
與此同時，槍聲響起。
在他撲出去的瞬間，火光亮起，子彈打在他之前站立後方的牆上，灰塵立馬濺起來，和空氣中的霧氣融為一體。
“果然在這！”
徐陽不敢拖延。
他冷喝一聲，舉起手槍，對著火光出現的那堵牆連射三發子彈。
“徐陽，怎麼回事！”對講機裡，楊春的語氣非常慌亂。
徐陽沒時間解釋。
趁著火力壓制的時間，他再次動身，從灌木叢中竄出來，一頭扎進旁邊的裝置房裡，利用牆面掩護自己。
等待幾秒鐘後，沒有任何動靜，對方似乎已經離開了。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探出半個頭。
還沒看到對方的身影，強大的感知力讓他第一時間縮回了頭。
“砰砰砰！”
連連三道槍聲響起，對方還是發現了他。
他迅速離開位置，來到門的另一側，靜靜等待對方出手。
可對方也很有耐心。
等待十幾秒後，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只能聽到河對岸越來越近的警察們，以及對講機裡偶爾響起的雜音。
由於有著私心，徐陽並不打算等待其他的警察趕來支援。
稍作思索……
他深呼一口氣，彎腰撿起一塊石頭，等待三秒鐘後扔向對面的草叢裡。
隨著草叢裡響起沉悶的聲音，十幾米外突然響起石頭的動靜，緊接著，槍聲不斷響起，目標正是那團雜草。
“機會來了！”
徐陽沒有猶豫。
他果斷探出身子，對著火光出現的地方連開三槍。
“砰砰砰！”
“啊！”
伴隨著槍聲，一道男人的慘叫聲響起，隨即又響起一道聲音，似乎是對方倒在了地上。
徐陽沒有拖延。
他雙手舉著手槍，小心翼翼挪動腳步，慢慢靠近那堵牆。
隨著越來越近，雖然沒有看到人影，可對方痛苦的呻吟聲越來越清晰。
繞過牆後，隨著槍口往下，他終於看清了那人。
這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穿著一身不錯的西裝。他滿臉驚恐坐在角落裡，脖子已經被鮮血覆蓋，手裡的手槍垂在地上，兩隻手拼命捂著脖子，想要止住不停噴湧的鮮血，身子還不停的抽搐。
徐陽立刻認出，這人就是孫組長的司機，趕緊蹲了下來。
他質問道：“你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司機雙眼瞪著他，似乎想要開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知道對方命不久矣，徐陽低聲催促道：“告訴我是誰讓你這麼做的，我一定給你一個公道。”
“我……”
“我……”
司機痛苦掙扎，努力嘗試了幾次，卻還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儘管徐陽不斷催促，卻無法阻止他生命的消逝，直到他的呼吸完全停止，也沒能得到任何有用的資訊。
看著已經斷氣的男人，他嘆了口氣，就要起身離開。
可不知為何，他又突然停下，雙眼緊緊盯著他緊緊握住的手掌，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他抓住男人的手腕，使盡全力後，他終於扳開男人的手掌，裡面是一顆已經被鮮血染紅的子彈。
“這是……”
徐陽雙目微凜，欲言又止。
對方既然有槍，也沒有服軟的打算，為何要單獨拿出一顆子彈抓在手心裡呢。
難道……
稍作思索，他從兜裡拿出一個口罩，把子彈收了起來。
起身後，他拿出手電筒，小心翼翼的搜尋著水廠，終於在靠近廁所的一個辦公室裡找到了孫組長。
後者正蹲坐在一個角落裡。
他雙眼通紅，滿臉驚恐看著徐陽，身軀顫抖不止，身下還有一攤不明液體，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淡淡的尿騷味。
徐陽慢慢蹲在他身邊，溫和的說道：“孫組長不用擔心，我是警察，您已經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