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不對的不止是徐陽。
門口的青年也發現了他，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怨恨，蔑視和憤怒，只不過他反應很快，立刻就換了臉色。
這青年，正是之前幫了徐陽，卻要求撮合他和葉詩文的人，龍少。
自從平安脫困，徐陽一直沒有見過龍少，卻還是不免擔心。
雖然不知道龍少的具體背景，葉詩文也說他沒那麼厲害，可他能讓這麼多人討好，還讓兩任區委書記上門拜訪，足以說明他有不為人知的一面。
“龍少！”劉主任第一時間起身，主動走向龍少。
兩人皮笑肉不笑，熱情的握著手。
劉主任笑呵呵說道：“我們等了好一會兒，龍少你可算是來了。”
“久等了。”龍少點了點頭，目光卻盯著徐陽和楊春。
“我來介紹一下。”
劉主任轉身，指向徐陽和楊春，“龍少，這兩位是……”
“我們認識。”
龍少打斷他，緩緩走向徐陽，“我們可是老相識了，沒必要這麼客氣，你說是吧，徐陽。”
“你們認識？”劉主任問道。
“不錯。”徐陽看了看一旁的楊春，主動走向龍少，“我們之前就認識了，還一起吃過幾次飯，早就不是陌生人了。”
能成為一個小領導，劉主任自然也是有眼力的人，立刻就看出兩人之間的情緒不對勁。
“沒想到居然這麼巧。”他笑了笑，打著哈哈說道：“還是先入座吧，服務員，上菜！”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隨即入座準備用餐。
餐桌上，大家笑哈哈寒暄著，說著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就像是最親密的朋友一樣。
有人說，酒桌文化就是華夏文明的精髓。如果你無法在酒桌上做好一個人，無論工作能力有多強，都很難受到社會主流的認可，也很難得到合適的資源。
而在體制內，酒桌文化已經成了一項必須掌握的技能，是所有人最重視的資本。
不一會兒，飯菜上桌。
規矩還是要有的。
徐陽起身給大家倒好酒，主動舉起酒杯，“今天算是我做東，感謝幾位朋友捧場到來，大家不用客氣，一定要吃好喝好。”
“客氣了！”
“來，先乾一杯。”
“坐下喝吧……”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虛偽的說著場面話，隨即紛紛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既來之，則安之。
徐陽沒有讓龍少影響自己，他按部就班，起身拿著酒盅，一個接著一個的敬酒，哪怕是龍少也沒錯過。
“劉主任，我幹了，你隨意。”
“一起吧，幹！”劉主任乾脆利落，一點沒有擺架子。
吞下口中的酒，他看了看徐陽，又看向龍少，“龍少，你們是怎麼認識的，以前一起玩的時候可沒見過徐陽。”
“我們認識不久。”
龍少面帶笑容，隨意瞥了一眼徐陽，道：“第一次見面是因為楊春，我跟他還挺熟的。我們還有另一個共同的朋友，正是因為她，我和徐陽的關係才這麼‘融洽’。”
“沒錯。”
徐陽面無表情點頭，陰陽怪氣道：“龍少是個讓人佩服的人物，雖然我們並不算太熟，可他一直對我照顧有加，以後我還要想辦法回報才是。”
“舉手之勞，客氣了。”龍少嘴角上揚，舉起酒杯說道。
徐陽也舉起酒杯示意。
在詭異的氣氛中，兩人四目相對，隨即一飲而盡。
……
整個氣氛算不上融洽，卻也沒有特別僵化。
也許是擔心他倆失控，平時不怎麼喝酒的楊春非常積極，獨自走了兩圈，很快就招架不住了。
等到大家吃飽喝足後，徐陽再次主動安排，給他們打了計程車，將他們分別送上車。
酒樓門口，其他人已經離開，只剩徐陽和龍少。
他們肩並肩負手而立，看著路上時不時透過的車輛，遲遲沒有出聲。
“徐陽。”
不知過了多久，龍少終於開口。
他看著徐陽，皮笑肉不笑道：“說句實話，你還真是讓我驚訝。”
“怎麼說？”
“當然是你被拘留的事。”龍少乾脆利落道：“犯了那麼大的錯，我以為你大機率要進監獄。我一向不喜歡做多此一舉的事，所以並沒有出手，也沒有施加壓力給你製造麻煩。”
“這麼說來，我應該感謝你咯？”徐陽冷笑道。
“你要感謝我也沒辦法。”
龍少笑了笑，轉頭看著他認真說道：“我知道詩文想盡一切辦法幫了你，但她爺爺根本沒有真正出手，她自己的那些關係也無法派上用場。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麼脫困的？”
“抱歉，不方便透露。”
徐陽不傻。
幫自己的人見不得光，他當然不會把真相說出來。
人就是這樣，一旦不瞭解你的關係，人們就會自己腦補，自動幻想你可能擁有的關係和背景，而不是小看你。
龍少輕輕點了點頭，直言不諱道：“看來我小看你了，不過我們的事還沒完。但我希望你明白，我並不想針對你，如果你沒有成為我的障礙，也許我們還能成為朋友。”
“也許吧……”
徐陽轉身，正面看著龍少，“在拘留所的時候，有一個犯罪嫌疑人在找我的麻煩，甚至還想強姦我，他是你的人？”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龍少笑眯眯道。
徐陽沒有糾結這個問題。
他點了點頭，又問道：“我還有一個問題，它困擾我很久了，我一直想當面請教。”
“說吧，我一定知無不言。”
徐陽盯著他，誠懇的問道：“你顯然是個自信的男人，無論是外表，人脈，能力還是出身背景，都是大家羨慕的物件，可以說是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我很想知道，你怎麼會對詩文那麼用心，甚至因為她遷怒我，該做出那些不符合你身份的舉動。為什麼，難道愛情在你心中的份量就那麼重？”
龍少一臉驚訝，顯然沒想到這就是他的問題。
“我的確是為了詩文，卻沒說是為了愛情。”
他冷笑一聲，轉身看著河對面璀璨的燈光，意氣風發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標，為了達成目的，我們都需要幫助。說起來，也許我們想要的東西是差不多的，你我之間，也許並沒有什麼區別。”
稍作思索，徐陽點了點頭。
雖然兩人關係不合，但他看得出來，龍少並沒有說謊。
——
眨眼之間，半月過去。
巡視組依舊沒有訊息，可鎮陽的形式主義運動不僅沒有結束，反而越演越烈。
在公安系統的安排下，治安管理大隊開始了又一輪的嚴打，目標主要就是再次冒出來的娛樂場所。
可經過李書記的整治，很多夜場都進行了大整改，違法亂紀的事情越來越少，即便公安系統的人很用心，卻還是沒有多少收穫。
可明眼人都知道，事情不會就這樣結束。
原因很簡單。
只要大領導下了命令，基層領導就必須做出表現，至少要給領導一些彙報和炫耀的資本。
晚上，花蓮派出所沒有加班的人聚集在一起，來到一個酒吧裡放鬆。
卡座裡，同事們正開心的玩著骰子，徐陽則沒有心思玩樂，他安靜的坐在一邊，心不在焉的看著舞池中的男女。
一個衣著暴露的女人走到他身邊，彎著腰問道：“帥哥，請我喝一杯吧。”
“我們認識嗎？”徐陽目不斜視，忽略了她胸前若隱若現的溝壑，明知故問道。
“重要嗎，喝一杯不就認識了嗎？”女人魅惑一笑。
“徐陽，喝一杯吧。”
楊春遞上來兩杯酒，曖昧的看著徐陽，“反正你沒什麼負擔，咱們工作壓力又那麼大，稍微放鬆一下也沒什麼，做人不能太死板了。”
這不是楊春第一次讓他放縱。
可這不是他的興趣所在。
雖然並不歧視性工作者，可他心裡有障礙，並不想和這個性感的女人靠近。
可對方這麼主動，不給面子也說不過去。
於是他接過酒杯，將其中一杯遞給女人，“美女，我敬你。”
“謝謝。”美女曖昧一笑，不動聲色碰了碰他的手腕。
“幹嘛！”就在這時，不遠處有人大叫一聲。
“小子，別給臉不要臉！”
兩道聲音非常大，隱隱蓋過了吵鬧的音樂，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