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外有谷,名彎月,類似於溝,地處偏僻,冬暖夏涼。尤其是在盛夏,谷裡涼滋滋的,大柳村的人都喜歡往彎月谷跑。
更有勤勞的村民,在彎月谷開闢了土地,用來種些玉米、土豆之類的莊稼。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彎月谷突然變得很邪門。只要有人幹活一落單,就會像癩蛤蟆一樣趴在地上,瘋狂地吃地裡的土。有的人命大,遇上了同伴,被救回家,摳出嘴巴喉嚨裡的穢物,睡個兩天就會好。
至於運氣差的,就只能落個活活窒息的下場。村裡的李球就是這樣死的。
久而久之,彎月谷有了一個新名字——“死亡谷”。
但是村民們還要吃飯呀,他們捨不得這塊地,何況事發至今,只死過李球一個。
人都是有僥倖心理的。
他們一邊僥倖著,一邊做了萬全的準備——三五成群一起去,下午四點前必收工。
這樣妥善安排之後,倒也沒出過什麼事。
春喜是大柳村的一個小夥子,好吃懶做。家裡的老母親去世之後,他就成天東遊西逛、偷雞摸狗。
這人,有時候就是犯賤。安逸的日子過得多了,就嫌平淡,一平淡,就可勁兒要折騰些么蛾子出來。
別的小年輕都對“死亡谷”避之不及,偏偏春喜說自已命大,不怕。
一群人便混在一起打賭,說誰要是敢在下午四點後去死亡谷待一個小時,毫髮無損地走出來,就可以得到一千塊錢的獎勵。
一千塊錢,對農村人來說也算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了,尤其是對春喜這種偷雞摸狗吃“百家飯”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筆鉅款。
春喜樂瘋了,立馬接了這個天上掉下的餡餅。不過,餡餅好不好吃,燙不燙嘴,有沒有毒,他是一點都沒有考慮啊。
春喜應下了賭約——四點進谷,五點出谷。
他拿著一塊表,走了進去。
青年們在谷外喝酒聊天,不亦樂乎,時間很快便過去了。
突然有人說:“五點了,春喜怎麼還不出來?”
其他人眼巴巴地望向谷口,半個人影都沒有。
他們此刻的心情非常矛盾,既盼望春喜出來,又害怕春喜出來。如果出來的話,他們就要籌一千塊錢,可是,春喜若不出來,出了事情,誰都脫不了干係。
眨眼五點十分了,谷口還是不見春喜的身影。大家面面相覷,表情難看。
一個小年輕率先熬不住了:“完了,完了,春喜肯定是出不來了,怎麼辦?我們害死了他!”
“願賭服輸,誰讓他打賭,這不能怪我們。”年齡最大的強子嘴硬,可發顫的語氣出賣了他內心的慌亂。
又有人說:“天快要黑了,谷外安全嗎?我想回家,我媽做好了飯等我去吃呢。”
還有人強顏歡笑地打趣:“你這是慫了吧?拿吃飯做藉口。”
“你不慫?你不慫你留下!我可是要走了。”
忽然,陰風大作,樹葉沙沙,林間嗚嗚作響,一片樹葉冷不丁吹到了一個青年的臉上,刮開一個口子。
青年在臉上抹了一把,流血了。他自我安慰道:“不就是被颳了一下麼?正常的。上回我還被竹葉刮過呢。”
其他人附和:“對,對,我們這屬你年紀最小,面板嫩。”
一雙雙眼睛,閃爍著恐懼不安的光。
大家像是心有靈犀般,做了道德的逃兵。他們放棄了春喜,不約而同地邁向回家的方向。
這時,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強子問:“你們聽到沒?”
其他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身後到底是誰?每個人身體裡那個叫做腎的器官開始分泌失常。
強子大叫一聲:“我受不了啦!”然後回過頭去看。
一看,發現是春喜,特別開心,走過去繞著春喜上看下去說:“你這小子,好好的嘛,從頭到腳,毫髮無傷。說!是不是惡作劇,想故意嚇我們?”
春喜不說話,表情木訥。
一群人以為他是故作姿態,趕緊圍上去七嘴八舌,可是春喜誰都不理,自顧自回家睡覺了。
大家心痛地說:“我們要破財啦!春喜這小子著實可恨,贏了錢還裝B。”一群人垂頭喪氣,等著春喜上門要錢。
第二天,春喜沒有出門。
無錯書吧第三天,春喜還是沒有出門。
大家覺得非常奇怪,於是相約去春喜家看看,順便兌現承諾,給他送錢。
春喜家的大門緊閉著,兩塊門板麻木地立著。
小年輕們敲門,裡面沒有動靜,繼而砰砰拍門,還是沒有動靜。大家將目光移向小頭目強子,等待著強子的看法。
強子一思忖:不對啊,春喜這小子愛錢如命,這麼多天不見人,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了吧。於是說:“撞!”
眾人齊心協力,大門被撞開了。
他們驚訝地發現,春喜雙目緊閉,臉色發青,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於是趕緊送他去醫院。醫生說,這是不吃不喝餓出來的,掛上營養針就好。可是鹽水掛下去,作用都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