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熟悉身影,墨愔愔突然不知該說什麼。
上一次見到泰羅的時候,還是對方離開光之國去往地球那會兒,彼時他倆都覺得很快就會再見,頂多十幾二十幾年,只是沒想到,那一別反而成了“死別”。
如今再見面,說一句滄海桑田都不為過,她還是離開時的模樣,而泰羅卻已成為總教官,還有了個兒子。從小小角到身後的披風,在她沒見證到的歲月裡,她的小竹馬已經成長為足夠優秀的戰士,足夠合格的父親,足夠閱歷的前輩。
他們之間橫亙了一段歲月,那是她不曾參與的過去,之前還在想著要突然出現給對方一個驚喜,可現在真的見到後,打完招呼她就笑不出來了。
在那幾千年裡,她和泰羅託雷基亞待一起的時間最長,彼此太過熟悉,所以如今乍一見面反而不知該怎麼辦,不自覺有些拘謹,不知道會不會有代溝。
“阿墨,晚些我們再來找你吧!
澤塔,我們去訓練場看看別的隊員!”
賽羅突然拉著澤塔起身,衝著墨愔愔說了聲就跑了。
後者保持著半蹲的狀態,都來不及回應就見那倆已經跑遠了。
後頭有明顯逐漸接近的腳步聲傳來,墨愔愔有些不敢回頭看,然後她就感覺到手臂一陣溫熱,她側頭看去,就見泰羅已經站至她左邊,伸出右手將她胳膊往上抬,溫柔又不失力道,她下意識便隨著這股向上的勁站了起來。
四目對視下,一陣沉默,墨愔愔先低下頭,將正繞著她和泰羅轉圈圈的拉比重新抱了起來,並開始沒話找話。
“你看拉比還記得我耶,都這麼多年了,而且我長得也和以前不一樣了。”
“無論外表怎麼變,本質都是一樣的,拉比認得的是你的靈魂,我們也一樣。”泰羅摸了摸拉比的頭後平靜說道。
墨愔愔抬頭看去,臉還是那種臉,卻多了成熟的堅毅,她不禁笑起來,
“泰羅,你變了很多,是個完全的大人了呢。”
對面的紅奧也輕笑起來,“要是還像以前那般豈不是糟了,時間總是會讓人成長的,要是還像少時那般莽撞衝動,父親就該教訓我了。
對了,我現在該叫你什麼?萊依,還是唯希?”
“萊依和阿墨都可以,唯希這個名字總感覺不太真實,離我太遙遠了,我一點過去的記憶都沒有。”
“也許忘了也不是件壞事,可以擁有新的人生,如果你記得,說不定我們就不會在過去相遇了。”
墨愔愔聽此沉默了幾秒,才復抬眼低低說道,“無論原因是什麼,泰羅,我都得向你道聲歉,一直隱瞞自己身份沒告訴你們真相。
我總覺得自己已經盡力做到最好,可到頭來卻發現只是對自己的心理安慰罷了。我自以為的為你們好,不讓你們牽涉進來其實都是在逃避而已。
我害怕你們知道真相後和我保持距離,畢竟我年幼的芯子裡頭是成人的靈魂,日後彼此相處肯定會發生變化,私心裡,我並不希望和大家疏遠。
也許這就是貪心的後果,我一邊想著要離開回到地球,一邊又捨不得你們給的溫暖,可能就是這樣猶豫不決,總是抱著僥倖心理,所以才會被亞克姆鑽得空子,以致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後果。無數的生命因我而死去,扎特也沒了,我那時,確實無法原諒自己……”
“所以,你最後選擇獨自面對亞克姆,一方面是為了作個了斷,一方面也是為了贖罪是嗎?”泰羅輕嘆道。
墨愔愔沒出聲,只是遲疑著,默默點了點頭。
這也是一種逃避,以為死亡就能結束一切,自以為是的犧牲只是懦弱的表現形式,光之國不要了,地球也不管了,這很過分不是嗎?兜兜轉轉,她還是給自己選擇了最差勁的結局,還冠冕堂皇地找了漂亮的藉口,她根本就什麼都沒保護到,反而如撒手掌櫃留了一堆“爛攤子”。
“萊依,我們去天極山吧!”泰羅突然說道。
墨愔愔一臉莫名,這時候去天極山幹什麼?
不過看著對方眼裡的溫和與包容,她還是點了點頭。
天極山頂和幾千年前並無一二,極光也沒有絲毫黯淡,只是來看它們的人變了,從三個,變成了兩個。
墨愔愔和泰羅坐了下來,像少時一樣仰望天空,只不過心境早已不同,和過去做的事也不同。第一次他們來這裡是好奇讚歎,三個小蘿蔔頭單純的嬉戲玩鬧;第二次則是慶祝成長,在煙花和極光下述說對未來的期盼與展望;而這一次,卻只剩下了懷念。
明明對奧特曼的生命來說,這段別離只是很短的一段時間,但於身處其中的他們來講,卻似乎已過了很久很久。
不得不說,美麗又安靜的天極山頂是個很適合傾訴的地方,墨愔愔自然而然地又開始講述那些真相與經歷,雖然說了很多次,但每次重複她都會有新的反思,也更加明白自己的不足之處。
這期間內泰羅只是安靜地傾聽,神色始終未變,一直帶著溫和的眸子注視著旁邊的人,而對方的講述也還在繼續。
面對泰羅時,墨愔愔總感覺自己好像有了更多的勇氣,去剖析自身的內心,她也越發的明白自己的脆弱與敏感。
隨著年齡增長,其實她心底一直是不安的,擔心自己突然消失,擔心託雷基亞黑化,擔心在自己沒注意到的地方,因為她的存在產生了什麼不好的蝴蝶效應。她似乎總是在擔憂,然後被時間夾帶著往前走。
現在回想起來,似乎那場大爆炸中肉身消失的那一刻她潛意識裡是感到輕鬆的,她終於可以不用再擔憂這擔憂那,只是沒想到竟還有轉機。
“那現在呢?你是感到輕鬆,還是依然有壓力?”泰羅問她。
墨愔愔歪著頭想了想,“還是有壓力,因為有很多事情還沒做,我不自覺就會開始思考。”
“那你現在最想做的是什麼?”
這一次墨愔愔想的更久,各種畫面在腦海裡略過,最終卻停在了一個藍色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