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哄不太恰當,但翟鶴確實好說歹說把人勸了回來。以現在明回弋的狀況,就算走了也是繼續回家窩著,翟鶴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進到裡面之後。
店員們給他打招呼,明回弋不怎麼理,他繃著臉。
那是張看著就不會好好說話的臉,如果不是翟鶴摸到他僵直的後背,還以為他又犯什麼病。
“你的...脾氣挺大的。懂,長的好看的脾氣大點,應該的。”其中一個店員在稱呼時直接把那兩個字,舌頭一轉,將那兩個字藏了過去。
翟鶴隱隱約約猜到,但他不能說。
說了明回弋萬一又犯病跑了怎麼辦啊?
幾個人重新收拾好店面,開始營業,明回弋正式到前面服務客人。
此時的他還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在眾多店員心裡是傲嬌任性的形象。
他穿著嚴絲合縫的西服,為了反差感被迫帶上粉色嬌嫩的圍裙,拿著小本本側耳傾聽顧客的需求。
但他臉色實在太臭,問別人要喝什麼,問出來回答的話也是乾巴巴一個字,顯得有些不耐煩。
客人還剛好是個小女生,說一句話都顫顫巍巍,被這個一米八幾的男的給嚇的。
幾分鐘後明回弋把樣品單拿到後面給人看。
“...他...五個人點了一杯白開水?”咖啡師仔細看,真的只有一杯白開水。
倒不是不支援,店長說如果空閒的時候不消費也可以到這邊來休息。只是他看那邊的幾個人不像是...
翟鶴剛喝完咖啡師盛情邀請的新品,搖搖頭,對明回弋說道:“你這表情等會兒客人全讓你嚇跑了。”
“那我...怎麼辦...”明回弋直視著翟鶴,並不分半點眼神給咖啡師大哥。
這樣對別人並不禮貌,無論是被目光直射者或是被無視者。
翟鶴被盯得難受,一掌把他的頭推到另一邊,“你就笑啊,通常美麗的笑容能讓一個人對陌生人釋放善意,善意你懂吧。”他扯了一個大大的笑,手指指著嘴角,給他做示範。
那張臉本就乖,長相又好,這麼笑起來,如同春日毫不吝嗇撒在草地上的陽光,可勁兒撒可勁兒撒,絲毫不顧別人死活,足夠閃瞎。
明回弋又扭過來直視他,對著他的臉呆了半晌,點點頭,很鎮定地說:“嗯,我懂了。”
說完他把嘴角向兩邊拉扯起來,是真的,硬生生的拉拽,似乎臉上每一塊肌肉都在用勁。這樣笑出來,那張臉上跟某恐怖片裡的玩偶似的。
“...你還是別笑了。”
明回弋端了一杯白開水出去。
咖啡師傅隨著翟鶴的視線往外看過去,“其實我能理解,我家那個在外面,只要有我在,也都不顧外人的想撒嬌。”
“啊?”翟鶴上下看了一眼師傅。
他在說什麼?
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我不是...”翟鶴剛要解釋,師傅端著自己的茶杯,表情慈祥,像回憶到了甜美可口的事情,直到回憶完才放下杯子,“話又說回來,這孩子是不是有些過於靦腆了。”
師傅管已經二十五六歲的明回弋叫孩子,對他的不禮貌沒有絲毫不滿,也是格外慈祥。他好像看出來什麼,“我知道他本性不壞,那就是性子內向了。”
“是。”翟鶴很頭疼,“他把顧客全嚇跑也不是說著玩兒的。”
“倒也不會。”師傅衝著明回弋所在處揚揚頭,“你看。”
翟鶴看去。
明回弋正彎下腰側耳傾聽。
那位顧客是位身材矮小的老太太,坐上椅子只到了明回弋腰腹部。
明明進店前還再為某些事情煩惱,但此刻老太太笑的開了花,拽著明回弋的袖子,“小夥子,今年多大了,有沒有物件?看你一個人出來打工多辛苦啊,多麼勤奮的一個孩子,你願不願意跟奶奶走,奶奶有個孫女,可好看了,你一定喜歡。”
翟鶴:“...”他勸說這位勤奮的小夥子去上班很久了。
明回弋搖了搖頭,但沒說什麼。
他們在那裡聊了兩三句。
過了不多時。
老太太假牙笑的掉了出來。
翟鶴:“...師傅你說得對。”
天空灰濛濛的,不久下起了大雨。
一人透過落地窗觀看全市夜景。這裡是全江城最好的樓房地段,所以景色也格外迷人。
那人仰躺在沙發上,手中搖晃著美酒,鮮紅的液體帶著誘人的魅力。儘管為了襯這夜色,這人沒開燈,但也不妨礙他戴著冷酷的面具。
門外響起敲門聲。
“進來。”面具男放下酒杯,繫上浴袍。他的聲音是經過變聲器那樣的尖銳刺耳。
“先生。”進來的是位黑衣寸頭戴墨鏡人士,看起來像保鏢。
“怎麼樣了?”
“我們按照您的吩咐去調查了,明回弋這幾天沒有去上班,在一家咖啡廳做...服務生。”
“服務生?”面具男似乎想摩挲鬍子,但隔著面具只能手指探進去,輕搔了一下臉側,“肯定是又在耍什麼花招,不去公司只是障眼法罷了,哼,他和他父親一樣,都是難搞的老狐狸。”
“所以先生您...有什麼吩咐?”
面具男說道:“很簡單,你們找幾個人跟蹤他,傳播一下這個訊息,我就不信他這麼想隱瞞,私下在做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了會怎麼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說完,放肆地大笑了起碼有十分鐘,“你怎麼還在?還有什麼事?”
“是的,還有一事。”保鏢跪在地上,誠懇地說道:“上次綁架風姣姣時,與其同行的兩人之一,就是...明回弋。”
面具男愣了很久。
“...”
“想不到,他還有這種癖好。”他回想起上次明回弋跟另一人的行為更加親密些,一下聯想到他喜歡男人,風姣姣可能只是擋箭牌,“連風家大小姐都敢利用,要不怎麼說他跟他爹一樣呢!”
他又狂笑了一會兒:“但是!我還是最痛恨私生活混亂的人!這種人不配坐擁江城第一企業!”
...
來到咖啡廳的第二天,時間還早,未到開門時間。
翟鶴愈發覺得待在這裡無聊,又不想摻和工作的事兒,便把主意打到了明回弋身上。
他以奇怪的姿勢坐在角落裡,盯著忙碌的明回弋許久,盯得明回弋背後發毛。
“怎麼了?”
“沒事啊?”翟鶴擺手搖搖頭。
明回弋熟練地拖完地,拉開大門,把木牌轉換到‘歡迎光臨’朝外,“我怎麼...有些不好的預感。”
糟了,這都被他看出來了。
翟鶴笑著說:“你太小心了,這樣的話什麼時候才能脫敏啊。”
明回弋回頭看了他一眼,這種不安仍舊持續。
員工陸續到達,他們與翟鶴相熟,儘管剛上班也能熱絡的聊在一處。
對於明回弋,也差不多發現他並不像想象中的霸道和壞脾氣,而是單純的...不好相處。
例如昨晚上男性員工都下了班,牡丹姐發現還有一大桶她無法解決的垃圾,看到翟鶴那無所事事的熊樣,又想到總是沉默寡言的新員工,就喊上他,“小明?跟我一起倒下這個垃圾可以麼?”
她事先跟翟鶴說了:“借你小明一用。”
也得到翟鶴回答:“不是,隨便用,不用問我啊。”
只是明回弋看了眼後廚的垃圾桶,先點點頭,“哦。”又搖搖頭,“我自己就可以。”
明明一個人是比較吃力,兩個人事半功倍的活兒。
又例如咖啡師傅找他試新品,他小抿一口,臉上不動聲色,但抽搐的嘴角還是能明顯看出這是他厭惡的味道。
咖啡師傅嘆了一口氣,沒繼續問,一般情況下,他都會對試用者詢問是否好喝,有什麼建議。
明回弋也沒說還可以,好喝,不錯的客套話,只是沉默,兩人相對無言。
許是喝完咖啡後就乾瞪眼的氣氛過於尷尬,明回弋看了一眼翟鶴。
也不知道翟鶴給他使了什麼眼色,收回目光後,他就視死如歸的看著手中的咖啡杯,一吞而進,這次眉頭都皺了起來,還依然頑強地說:“好喝。”
這只是其中的幾件事。
所以大家幾次三番嘗試熱乎沒熱乎起來,就自然而然的對他有些小忽視。
也都是考慮到他的拘謹,見面後自然而然打個招呼以視禮貌就沒再搭理。
“不行!”翟鶴看著眼前的情況,生怕明回弋的情況會惡化下去。“你可以拒絕的稍微委婉一點,像那次你可以直接跟師傅說你不喜歡喝咖啡,有時候人真誠一點就好了啊。”
但明回弋只是淡定地說:“挺好的,起碼他們對我沒有惡意。我都知道。”比起以前總是能在某個角落偷聽到別人說自己壞話,這種情況已經是最好了。
翟鶴看他好似真的若無其事,就裝作無意的搭在他的肩頭,手指有意無意的蹭到明回弋的脖頸。
【其實也不確定他們有沒有討厭我...我還是對自己沒有自知之明,他們會討厭我,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我這樣的人...】
臥槽了臥槽了,就知道他表面裝沒事,背後裡又在這兒暗自emo。
“他們不討厭你...按照我說的,真誠一點待人,沒人會討厭你,我就不討厭你啊!”翟鶴語氣激動,所以倒顯得自己很誠懇似的。
現在的他問起來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從一穿到這裡就吐槽霸總吐槽了百八十遍。
明回弋看著他,很久了,才說:“哦。”
【翟鶴不討厭我?只有他最討厭我了,說的要真誠,卻總還是騙我。】
到底要怎麼才能證明!他翟鶴沒有討厭他!就連以前也是上班時候的無奈!無奈懂麼?非要他親一口說我特麼喜歡你才能證明他的不討厭麼?
翟鶴大概發現明回弋社恐的一個原因。
總是覺得自己的行為惹人厭煩,從而拘謹,更加惹人厭煩,就這樣形成了一個死迴圈。
他收回搭在他肩膀的手,拍拍他的後背,“我今天就在這兒發誓了,所有人討厭你背後蛐蛐你,我翟鶴都不可能。”接著他又補充,“額...從今往後。”
說著他沒再試圖肌膚觸碰讀透他的心理,他不想管他信不信,這句話就算是他對自己說的。
剛發完誓的翟鶴轉頭去找了店長,問他需不需要一張帥臉拍宣傳片。
店長上下掃著他,“喲?毛遂自薦?”
翟鶴:“我推我家小明。”
小明在拖掃著剛拖的地,心裡琢磨著翟鶴說的那句話到底有什麼意圖。
地面乾淨透亮的幾乎打滑,拖的都可以當鏡子用了,跟翟鶴下來的店長看到明回弋這仔細吃苦耐勞精益求精的樣子,更滿意了。
當即扯著明回弋,“拍,現在就拍,早知道你有這個意向,從你開店來就拍了。”
明回弋還彎著腰,那一塊地板剛給他來回擦了起碼二三十遍,他疑惑的把眼神放到店長身後的翟鶴身上,“...什麼意向?”
然而他沒有得到回答,被迅速按到椅子上,周圍不知道什麼時候圍上了店長動作極快喊來的攝影師。
有擅長化妝的店員可以幫化妝,拿起化妝刷後又遲遲沒下手:“不用,現在這張臉,多一筆都不完美。”
明回弋還在懵地坐著,直到看到對上他的攝像頭,他才意識到什麼,慌張地要站起來。
站在他身前的翟鶴給他按了下去,“鏡頭反應也是鍛鍊中的一環。”
明回弋緊閉上眼,撥出一口氣,再睜開眼,還是沒能接受,又要起來。
翟鶴不得已,又不能叫外人看出來什麼,只能像按住一隻怎麼都不願意當家養的掙扎的野貓。
兩個人對視,一邊暗地較勁,一邊用眼神爭執。
“能不能照我說的做。”這其實並不是鍛鍊的重要的一環,而是任務中的重要的一環。
原劇情中,某店員偷拍說這是自己的男朋友,後來被當眾打臉。他想了想說辭,在明回弋耳旁鄭重道:“如果你一直這樣的話,沒有人再管你。我也不會幫你了。”
“因為這樣的你無藥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