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田鼠羹熬好了，女兒給你端上來了，你趁熱喝了吧。”

“死丫頭，你放在桌上吧，看你那身鍋煙灰，趕緊出去洗乾淨進屋，別忘了把牆角邊那根老絲瓜，摘回來。”

馬老三一雙熊眼，眼珠溜溜直轉，不懷好意看了一下馬小丫，端起桌上裝著田鼠羹白瓷碗，他拿起筷子胡拉拉幾口，扒進肚中，他伸出舌頭舔乾淨碗底，抹了一下粘在鬍鬚上的殘羹。

“他孃的，才這麼一點，都不夠老子，塞牙縫的。”

“爹你先喝著，外面鍋裡還有點湯，俺出去給你舀起來。”

馬小丫她看到，馬老三吃下摻雜老鼠藥的田鼠羹，突然心中一慌，連忙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白瓷碗，腳步踉蹌跑出了裡屋。

馬小丫走到院中，從屋簷水缸裡，舀了一瓢水，洗乾淨了白瓷碗，把鐵鍋裡剩餘的鼠羹湯，舀進白瓷碗，放在灶臺上。

馬小丫她走到院中水井邊，慢慢的，汲了一桶水上來，用一個破了洞的溼布，輕輕的擦洗自己身上的汙垢，傍晚的涼風，吹的她瘦弱的身體，一陣哆嗦。

“咣噹。”

裡屋傳出了，瓷器摔在地上的聲音。

“疼死俺了。”

馬老三殺豬一樣的慘叫聲，從裡屋傳到院中。

馬小丫她手中的葫蘆瓢一鬆，腦袋一激靈，她手忙腳亂的穿好破爛衣衫，慌里慌張跑起裡屋。

“爹，你怎麼了。”

睡夢中被馬老三慘叫聲，驚醒的馬鐵石，他睜開迷糊的眼睛，瞧見馬老三跌下火炕，捂著肚子，在地上彎著腰，不斷抽搐，他口中吐出一絲絲紅紅的鮮血。

馬鐵石瞧見這一幕，頭皮發麻，渾身嚇的直哆嗦，他站在火炕邊，不知所措。

“大哥，爹這是怎麼了。”

馬小丫走進了裡屋，她瞧見躺在地上的馬老三，口吐鮮血，全身抽搐，就知道老鼠藥的毒性上來了，連忙向馬鐵石問了一句。

馬鐵石抬起頭看見馬小丫走了進來，立馬從迷糊中，清醒了過來，他跑到馬小丫身邊嚷嚷道，

“爹，肯定是犯了啥病，俺出去找人看看，你在家看著點。”

馬鐵石話音未落，頭也不回，跑出了屋，丟下馬小丫一人在家。

馬小丫扭過頭，看了一眼，馬鐵石慌慌張張出門的背影，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快意。

她走到火炕邊坐下，拿起炕桌上的老白乾，喝了一口，嚼了一瓣蒜粒，目光直勾勾望著躺在地上的馬老三。

“水，拿點水，給我喝。”

馬老三虛弱的聲音，從他口中響起。

坐在火炕邊的馬小丫，她一雙眼睛瞧著地上，要掙扎坐起來的馬老三，她心中一虛，連忙站了起來。

門外的涼風吹進了裡屋，讓馬小丫一激靈，她走到門邊，向著門外邊張望了一眼，見到院中無一人，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狗叫，她輕輕的掩上了房門。

馬小丫轉過身，走到馬老三跟前，她目露恨意，抬起一腳，“啪”的一聲，踹在他後背上，馬老三僵硬著倒在地上，她抓起桌上的麻布，扔在馬老三臉上。

馬小丫屈膝蹲了下來，褪下自己破舊的褲子，“溪溪”的聲響，一股尿騷味瀰漫房間，她對著馬老三臉上的麻布澆了一泡尿。

被老鼠藥折騰虛脫的馬老三，雙手向上抬了抬，他無力扯下臉上的溼麻布，馬老三兩腿不斷的抖動，他的身體慢慢平息了掙扎。

馬小丫瞪著兩隻眼珠子，瞧著兩腿逐漸伸直的馬老三，她心裡害怕了起來。

突然，牆縫隙裡鑽進一陣涼風，吹進了她的脖子，讓馬小丫打個冷顫，她身上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她慌忙抓起馬老三臉上的溼麻布。

馬老三口鼻流血，扭曲的臉龐上，一雙失去活氣的眼珠，瞪著馬小丫，她“蹬蹬”退後幾步，她臉色慘白，雙腿一軟癱在炕沿邊。

“鐵石，你爹到底怎麼樣了，不要緊吧。”

“俺出來的時候，俺爹已經躺在屋裡地上翻滾了，不知道這會咋樣了。”

馬小丫耳朵聽到屋外院中，傳來說話的聲音，連忙掙扎著坐起，她整個身體撲倒在馬老三的屍體上。

“爹，你怎麼就這樣走了。”

馬小丫的嚎哭聲，在屋裡響起。

“啪。”

屋門被人推開，馬小丫藉著屋裡昏暗的燈光，微微偏了一下頭，眼角餘光偷瞄了一眼，馬鐵石帶著村上的柳衛生員，回來了，進了裡屋。

馬鐵石推開屋門，他的目光瞧見，馬小丫趴在馬老三身上痛哭，立即慌了起來，連忙問道，“小丫，爹怎麼樣了。”

“嗚嗚嗚嗚。”

馬小丫趴在馬老三尸體上，一個勁的痛哭。

“馬小丫你說話下，爹到底怎麼樣了。”

“馬鐵石你先不要急，讓我看看你爹到底怎麼樣了。”

柳衛生員輕輕推開擋路的馬鐵石，緊走兩步來到馬老三尸體前，蹲了下來，右手食指往他鼻尖下一探，沒有任何氣息。

柳衛生員抬起頭，目光掃視了一下，馬小丫兄妹倆，他低沉著一張臉，苦澀的道，“馬老三呼吸停止，人已經去了，找你們媽回來，辦理後事吧。”

“爹，你怎麼就這樣走了，你兒子還沒有娶婆娘，還沒有好好孝敬你呢，俺苦命的爹啊。”

馬鐵石破鍋嗓子，仰天一嚎，頓時驚動了，周圍左鄰右舍，村上一陣騷動，家犬四叫，他們紛紛來到馬小丫的小院中。

“鐵石，你家出了什麼事，你爹怎麼回事，白天還是好好的，晚上人怎麼就走了。”

馬小丫抬起頭一看，自己本家堂大伯馬順，走了進來，連忙上前跪到他面前。

“大伯，俺爹晚上是吃了一碗田鼠羹，突然倒在地，大聲喊疼，不消半刻鐘，人就這樣走了。”

馬小丫哭喊著，說出了馬老三死亡的經過。

柳衛生員扭過頭，他的目光瞧了一眼，跪在地上，哭成淚人的馬小丫，又回頭看了看，馬老三的屍體紫色面容，他心中若有所思。

“小丫，你爹沒吃完的田鼠羹，在那裡，拿過來讓我看看。”

“外面灶臺上還有一點，俺這就去端進來。”

馬小丫她聽到柳衛生員的話，心中一緊，連忙慌張站了起來，跑出屋裡，來到小院中灶臺邊，她的目光瞧了一眼白瓷碗，裡面的半碗田鼠羹，心中輕輕的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