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上課吧!”
“全體起立!!”
我喊出這聲後,餘光看到後座的念淇,也一點點的站直了起來,膝蓋上的破皮也逐漸撕裂開來。
“老師好!!”
“這是上次考試的成績單,發到每個人手中,明天讓家長簽好字帶過來。”
坐下之後,我透過玻璃的折射,看到你一向光彩照人的臉上,掠過一絲的心不在焉。
而此時的樓下,正有一個少婦快速上樓,朝著教室走來。
“熊老師,有人找。”
課堂被中斷,熊進文有些不悅,但看見門口的少婦後,他興奮的走了出去。
教室裡的同學開始議論紛紛。
“是熊老師的女朋友吧?”
“他那麼大年齡有女朋友也不奇怪吧。”
談露珍隨意跟俞靖有一搭沒一搭的,視線卻始終停留在她的斜前方。
“露珍。你看班長的書桌裡,那個卡通飯盒是你送的吧?也不通知我一聲,先下手為強啊你?”
談露珍這才注意到,那是個粉色kitty貓圖案的雙層飯盒,不知是哪個愛慕者送的。
看來,她只能加快進度了。
“你把那個借我。”
俞靖手裡,那剛泡好的香飄飄奶茶一頓,差點灑出來。
“這還有借的?你想喝直接給你好了,反正我還有。”
“告訴還你就還你,我有用,是送班長的,這次別怪我沒提前告訴你。”
俞靖想拒絕,已經來不及了。
談露珍奪過那杯香飄飄奶茶,“一不小心”灑到你的身上。
你膝蓋上的傷,被這樣一燙,鮮血直接流了出來。
“你沒事吧?”
可你首先關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談露珍有沒有被燙到。
談露珍白了你一眼,小聲嘀咕著。
“真不知道,你到底還要裝多久。”
在她的視角里,你就是個跟她完全不同的生物。
“我帶你去醫務室。”
我轉過身,目不斜視的看向你。
“不用了,謝謝。”
你又拿出幾袋零食,想要作為感謝塞進我的手裡。
可我並沒有接。
我語氣嚴肅,接近命令式的對你說。
“你必須去。”
這時,全班同學起鬨著。
“呦?誰說班長將來要出家當和尚來著,我看今後也不用去了吧。”
“就是啊,咋從沒見過班長對我這麼體貼過?要知道我踢球受傷的次數也不少呢,看來,他已經找到塵世間最心愛的女孩了。”
“既然這樣,就成人之美,不跟班長搶了,把我們校花讓給你了,只求你下次考試別總考那麼高分了,因為你我媽都不知道打我多少次了。”
俞靖竟也跟著起鬨起來,懟了懟談露珍,讓她趕緊坐下。
“我早說過吧,你跟班長不是一路人,校草跟校花才是絕配,雖然這決定很難做出來,但我贊成你倆在一起!!”
談露珍的臉都被氣綠了,還剩的半杯香飄飄奶茶,緊緊握在手裡。
“在一起!”
“在一起!!”
“在一起!!!”
我蹲下身,想要讓你跳到我背上。
你猶豫的咬了咬嘴唇,正要按照我說的做,熊進文回來了。
“念淇,你收拾下東西,跟你媽媽回家。”
不少同學才反應過來,走廊那絕色佳人,是你的母親。
都在忍不住驚訝你的美貌,原來是隨她,或許你父親更帥的時候,只有你自己清楚,媽媽身為全職家庭主婦,是不會輕易來到學校的。
你快速的收拾好書包,然後一瘸一拐的往出走。
我從窗戶看下去,你媽媽走得更快些,而你在她身後小跑著。
“媽媽,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路上,媽媽帶著你疾馳在回家的路上,中途幾次都差點撞到人。
你擔心會出事,所以你來開車。
而坐在副駕駛的媽媽,面無表情,好像失了線的木偶,癱軟的側臥著。
快到家時,你聽到她小聲的哭泣。
而你看到了沿路上的傢俱,床,沙發,紅木桌子,甚至落地窗的窗簾,以及媽媽的嫁妝,那漂亮的梳妝檯。
“媽媽,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你睜著懵懵懂懂的大眼睛,以為要搬家了,畢竟這幾百平的別墅對於經常只有三個人住的你們,有點過於大了。
春天要修剪草坪,夏天要打蟲子,秋天要掃樹木的落葉,冬天擔心它們被凍死。
如此反覆。
而媽媽,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兩棵銀杏樹上。
一大一小。
大的是你出生時,爸爸為你種下的,而小的是弟弟出生時,爸爸為他種下的。
爸爸曾說,雖然杏樹長得慢,但成熟之後的枝葉異常茂盛,是其他樹木遠遠不能比擬的。
於是,爸爸將它們種在了院子裡的最中間,那裡溫度適中,光線充足,水分充足,土壤肥沃。
只是,目前為止依舊還是兩個禿禿的小樹苗。
透過它們的中間,你看到一個年輕的女孩,她青春靚麗梳著馬尾的模樣,應該是個女大學生。
“你好,嬸嬸她是說過,要給她女兒找個家教。可你怎麼會來我們家呢?”
“你好,我叫倪南夏。至於為什麼我會來這兒,我想你該去問你的父親。”
倪南夏講話的時候,突然褪去大學生的青澀,那副高傲,宛若她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你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可面對父親久違的回家,你還是猶如小兔子一般奔進了別墅。
“爸爸!!!”
“女兒!!!”
隨著洪亮的話音,一掀廚房的門簾走來高大粗壯的男人,念建國。
那結實模樣就像是用生鐵煮成的一般,他微笑地緊閉著闊嘴巴,用那忠厚親熱的眼光向我看看,伸出鐵鉗似的大手,一把抓過板凳來。
“快坐下,這是怎麼弄的?”
你輕輕坐在板凳上的三分之一,爸爸總是教導你,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樣子,要守規矩。
“對不起,爸爸,我這次沒有被特招到您所授課的大學。”
爸爸亦有所思的醫藥箱裡的創口貼,為你把流血的膝蓋貼了起來。
“疼嗎?”
你微笑的搖了搖頭。
“爸爸,我們全家要搬到哪裡去呢?不過,只要跟爸爸在一起,去哪裡都好。”
爸爸沒有回答你的問題,而你卻看到了四周的傢俱,好像除了你跟媽媽還有弟弟的以外,都還完完整整的保留著,尤其你前方不遠處那個名貴的瓷器。
爸爸曾說過,那是宋朝鈞窯,以獨特的窯變藝術而著稱於世,素有“黃金有價鈞無價”、“家有萬貫,不如鈞瓷一件”的美譽。
爸爸從跟你講話開始,就一直在摸這件寶貝。
“不疼,說明你還沒有竭盡全力。”
你愣住。
不明白爸爸是什麼意思。
這時,倪南夏從院子裡走了進來。
“你媽媽去接你弟弟了,在那之前,我希望你可以離開,你媽媽已經夠讓念教授難看的了,你就別再讓他為難了。”
“爸,他是你的學生嗎?她在說什麼?”
念建國重重嘆了一口氣,沒再做任何解釋。
而倪南夏卻挽住了他的手,緩緩疊放在在自己的肚子上。
此時的你,才注意到這女大學生的小腹隆起。
“我懷了念教授的孩子,所以,你們可以離開了。”
“這,這怎麼可能?爸爸,她說的是真的嗎?她懷了你的孩子?”
念建國轉過頭去,似乎已經預設了。
你睜大杏子般的雙眼,難以置信的看著兩個人。
“知趣點,快離開吧,不然的話,等下你弟弟就回來了。”
倪南夏說起話來,一副厭煩的神情。
看樣子,媽媽已經跟她糾纏了好久,而且敗給了她了。
“小三!!!”
倪南夏對於突如其來的稱呼,顯得很是驚愕。
應該是爸爸對她提過,他女兒很有素質吧。
“你說我什麼?”
“小三!!!狐狸精!!!”
你想把有生以來所有聽過的髒話,都對眼前的大學女生說一遍。
可爸爸沒給你那個機會,他一個巴掌打在你的臉頰。
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打過你。
“爸爸?你,你就因為她肚子裡的孩子,就想要趕走你的老婆,女兒?還有你的兒子?念幼嗎?他才3歲啊,爸爸!!”
“對!!”
同念建國洪亮的聲音一樣起勁兒的,是他的鬍子。
他本長滿了絡腮鬍子,這使得他在打掃個人衛生時,要比別人麻煩得多。
一張伊朗刀片,別人能用兩個月,在他這裡不出兩個星期就得報廢。
現在,他整個臉的下半部分,颳得泛出青光,特別他這幾年,颳得更上勁了,沙拉沙拉下死命地刮,刮。
“你胡說!!!你不可能趕走我們的,媽媽嫁給你20年,她沒有做錯任何事,我跟弟弟也沒有,要走的不是我們,而是你!!!快點離開我們家!!!”
掏出準備送給念建國的伊朗刀片,你猛然對準了倪南夏。
倪南夏慌了神,趕忙躲到念建國的身後。
“念淇!!快住手!!等你長大就明白了,有些事不能兩全,要想擁有珍貴的東西,就必須得捨棄其他的東西。”
你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需要捨棄的,是我,媽媽,還有弟弟嗎?我們是垃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