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慕之在吧檯坐下,自從對上眼,林溫的視線就定格在吧檯那個穿著黑西服,和酒吧氛圍格格不入的男人身上。
偶爾祈慕之喝了口威士忌轉頭便能對上林溫的眼神,如同萬丈深淵的瞳孔,在小酒館昏暗的燈光下,更是被掩藏住了,當……拿著酒杯的手鬆了松,碰撞在吧檯的玻璃檯面上。
這聲音把祈慕之嚇了一跳,仰頭又喝了口,剩下五分之一快見底的威士忌,祈慕之拿起玻璃酒杯,手肘撐在桌面上,菱形表面的玻璃紋酒杯恰好在他眼前。
橘色的威士忌遮擋住他的視線,透過玻璃杯隱隱約約能看見小舞臺上坐著彈吉他的少年,祈慕之歪著頭,昏黃的燈光看不清臉上微醺的紅暈,只見迷離的眼神,和落幕的音符。
倏地,酒杯被人拿下,一剎那四目相對,這一次,祈慕之看清了林溫的樣子,戴著黑色鴨舌帽,只有薄唇露出,近了看能看見高挺的鼻樑。
林溫把他的酒杯拿走,仰頭把剩下的威士忌喝完。
“誒,你自己不會買嗎?”
祈慕之指著林溫的手指微微晃動,迷濛的眼神在告訴著對方他喝醉了,林溫示意調酒師再來一杯,而後側臉,定睛看了片刻,抓住祈慕之搖晃的食指,祈慕之掙扎,另一隻手揚起就要打他。
再次被抓住。
雙手都失去了自由,祈慕之不得不投降:“你幹什麼?綁架啊?林溫,別忘了你答應我的……”
“規矩。”林溫搶掉最後兩個字。
再次對上眼神的那一刻,祈慕之有一瞬清醒,彷彿喝醉的不是他,而是林溫,今晚的林溫好像哪裡不一樣。
或者說,在工作室以外的林溫,彷彿換了一個人。
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晚,也是如此。
小酒館內音符再次躍動,是慵懶又曖昧的爵士樂,淡黃色的光線從外面幾乎看不見裡面的人,這樣的氛圍下,再加上酒精作用,難免會悸動,祈慕之在悠揚的爵士樂中聽著自己咚咚的心跳。
咚咚。
咚咚!
心率急速攀升。
叮呤咣啷……
酒館門口陡然傳來摔酒瓶子的聲音,兩人齊頭看去,老闆被幾名強壯的醉漢纏住了,祈慕之剛拿出手機要報警,被林溫阻攔了,林溫已經起身,給他搖頭示意。
他放下手機,幾名壯醉漢已經繞開老闆直指著他們倆的方向:“你,出來!”祈慕之意識到不對,難道是衝著他來的?
最近他確實經常被追,可是,債他已經還清了,還有誰會追著他呢?
巷子深處,為了不把老闆扯進無辜的事中,他和林溫都默契的離開了酒館,林溫擋在他前面,對面幾個壯漢排排站著,壓迫力十足,他扒拉了下林溫,悄聲道:“你不用保護我,我能打。”
林溫側頭:“你確定?”
“當然,看不起我?”
祈慕之些微惱怒的語氣讓林溫失笑:“行吧,等會兒我斷後,你看時機跑。”
“那你呢?”
林溫已經轉回頭,斂眸盯著幾個壯漢:“放心,我能跑掉。”
話落,林溫數了三個數,巷子深處叮呤咣啷的聲音此起彼伏,散發的垃圾惡臭味讓人胃部翻湧,祈慕之在這個小酒館待這麼久,大概明白林溫就是得罪人了,這種通常是得罪大人物。
這座城市就是有這麼一個地方,充滿黑暗,在漆黑的角落裡,人們看不見的地方,沒有這麼多公平和伸冤,只有無法喊出口的靈魂。
他不知道林溫是怎麼得罪這些人的,只是後來想起來,他覺得這晚才是他真正認識林溫的開始。
卻沒想到,也是牽扯出他父母那場車禍背後秘密的開始。
他的命運,在這一晚徹底回到正軌。
無錯書吧再醒來時林溫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他盯著天花板看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側臉,靠在椅背上梗著脖子睡著的祈慕之映入眼簾,他沒敢叫醒,仰頭看了眼吊瓶,只是葡萄糖。
叮叮——手機來信。
[你沒事吧?這次是手下出問題,把你的資訊透露給他們,已經處理好了。]
[wen:好。]
回了訊息,林溫撐著身體起來,小小的動靜卻弄醒了祈慕之,他猛地抬頭,看見林溫頓時愣住:“你醒了?”
“嗯。”
“你沒什麼事,就是最近沒休息好,加上低血糖。”
“嗯。”
林溫深邃的眸光始終落在祈慕之身上,像是要從人身上看出個洞,不然決不罷休,祈慕之感覺有些不自在,他從來沒被一個男人這麼盯著看過,掀眸,長睫顫動:“既然你醒了,我走了。”
剛起身還沒邁腳,就被林溫扯了回去,一個趔趄祈慕之往後仰去,他眼疾手快抓住林溫結實的手臂一扯,把自己的身體往前帶,卻正正好落在林溫身上。
撲通。
一個成年男人的體重不輕,林溫被打傷的肋骨有些疼,臉色又白了幾分,很快便恢復如常,祈慕之另一隻自由手撐著白色床單,撐起了些身體,卻被林溫抓著不放。
“你故意的吧?有話就說,使這麼大勁幹什麼?”
“嗯,故意的。”
嗯?
怎麼就承認了?
這人真不按套路出牌。
祈慕之吞嚥口水,舔了下唇:“放手,不然判定越界。”
“是嗎?”
林溫直視著祈慕之,上目視線緊抓著人不放,眼底閃過一瞬間冰涼,又被波動的眸子蓋了過去:“你判定越界的標準很隨意。”
磁性低音傳入耳畔,祈慕之霎時身體緊繃,根本無法放鬆,更何況他現在撐著的手臂有些酸,大抵是因為剛才枕著睡覺才麻了。
他瞥過頭躲掉林溫赤裸的視線:“不隨意,沒來由的肢體接觸就算。”忽而,耳邊一聲淺笑,祈慕之彷彿能看見林溫那張好看的臉上出現的笑容,有些……性感。
不,不不,他一定是瘋了。
“你笑什麼?”
林溫收斂笑容,但殘留的笑意還掛在眼角:“笑你敏感。”祈慕之不服,怒了扭頭對著林溫罵:“你才敏感,神經病啊你,沒事裝什麼深沉!”
“你看,挺敏感的。”他正要反駁,被林溫抓住空隙繼續道:“以朋友的名義,難道不能觸碰和擁抱嗎?”
“神經啊,你跟你家朋友是這樣……”祈慕之低頭看了下他們現在的姿勢:“這樣嗎?”
林溫勾唇,挑起一邊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