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江邊被路燈照得亮堂,寒風習習,江水淅淅順著流動,波光粼粼,林溫站在木柵欄邊上迎面吹著夜風,側臉,注視祈慕之半刻。
“要說什麼?”
上次林溫來到這裡也是一副嚴肅的樣子,祈慕之猜測到這個地方大概對林溫很重要,所以才會這樣,林溫凝視著,緩緩開口:“我知道你可能不記得這裡了。”
“15歲,我們在這裡見過。”
頃刻間祈慕之感覺置身於沼澤地,不動便會被吞噬,他不記得林溫說的事情,但對於林溫的認真又不想掃興,只能問道:“你怎麼能確認是我呢?”
林溫沉默了,他無法說出理由,說出來恐怕祈慕之會重新考慮他們之間的關係了吧,猶豫半晌,林溫從衣領裡掏出一根十字架項鍊,展示在祈慕之面前:“這個,有印象嗎?”
祈慕之仔細看了很久,十字架放在他手心上,他低著頭,林溫看著他,霎時林溫感覺像回到了十年前他們剛認識那時候,當時祈慕之也是這樣低著頭說著話,他看著祈慕之。
項鍊是普通的十字架樣式,祈慕之記得他好像有一條,只是後來不知道去哪裡了,他怎麼都找不著,林溫這條項鍊跟他的很像,十字架底端有些掉漆,興許是戴了很久。
他抬眼,撞上林溫專注著他的神情,恍惚一刻,喉結上下滾動:“我有一條一樣的項鍊,後來不見了,你這條應該戴了很久吧?”林溫沒有立即回覆他,他只看見林溫眼裡很快速閃過的失落。
難道他說錯什麼了?祈慕之想不通。
半晌,林溫雙臂撐在木欄杆上,身體重量都依託在欄杆,迎面一陣冷風吹來,吹得林溫瑟瑟發抖,寒冷滲入骨髓,再開口時聽不出語氣裡的情緒,只覺低沉,淡淡的。
“這條項鍊就是你的。”
林溫摘掉項鍊任其下垂,展示在祈慕之面前:“過來。”
“嗯?”
祈慕之猜不透什麼意思,只好往前走一步,林溫把項鍊戴在他脖子上,他抬眸不解:“為什麼又送回給我?”林溫淺笑,靠近給他戴項鍊,每一次呼吸都掃過他後耳垂,酥麻酥癢。
“如果哪一天你想起了送我這條項鍊時說的話,就明白我為什麼送回給你了。”
林溫故意沒說出來,現在祈慕之記不起當時的話反而是一件好事,記得,或許就不會收了,不過他還是不相信一個人會完全忘記15歲時的記憶,更不相信祈慕之一點都不記得江邊,不記得跟他發生的一切。
這裡面一定有什麼問題,究竟哪裡出了問題……
把祈慕之送回家之後林溫隨意找了個藉口出門,再次來到佈滿藤蔓的鐵門前,經過黑漆漆的小路來到厲年別墅前,這次厲年在書房,林溫坐在厲年對面:“那個男生送回去了?”
厲年正把茶葉放進茶壺裡,倒上開水:“送走了,跟了一段時間,沒有收穫。”
這件事林溫能預料到,既然他們把那個男生抓了,對方完全沒有動靜,要麼說明那個男生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就算說也說不出什麼,要麼說明他們對那個男生有足夠的自信,忠心於他們。
兩者之中林溫覺得前者可能性更高。
“先別管他的事了,林仁盯你盯的很緊,你還搬到祈慕之家去了?”厲年倒了兩杯茶,其中一杯給林溫,繼續道:“你不是說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會把他牽扯進來嗎?”
“我不會。”
林溫品了口茶,茶香四溢,入口入心,沁人心脾,林溫放下茶杯直視厲年,眼神凌厲:“只是為了不讓他繼續捲進來,之前我想撇清關係,但對他沒用,他很聰明。”
無錯書吧有一句話林溫沒說,是他低估了祈慕之的勇敢以及對他的喜歡,雖然後者出乎他的意料,但林溫是開心的,這份喜歡出現在這樣的情況下又令他擔心。
所以住進祈慕之家哪怕能暫時讓其放心,不再繼續調查和參與這件事,對祈慕之來說是好事,而那條項鍊,他記得當時祈慕之送他時說的話。
那時候他的生存意識很低,他能感知到祈慕之想活下去的心不比他高多少,但是祈慕之摘下了十字架項鍊幫他戴上:“我告訴你,這條項鍊意味著我時刻在你身邊,你要好好保管它!”
“只要你戴上他了,就算我不在,你也會平安。”
就算他不在……
林溫不確定自己能在林仁手底下存活,但這件事他必須去做,為了讓他自己解脫,也為了母親。
母親被欺負這麼多年最後還那樣死去,他絕對不會放過林仁。
厲年又泡了一壺,給他的茶杯滿上:“別說年哥沒提醒你,我知道你對他的恨,但不能著急,你知道他的勢力有多恐怖,對付其他人年哥可以保證保你一條命,但林仁,我沒把握。”
“我知道,我有分寸。”
經過出租屋那天,林仁安靜了好幾天,趁著這個機會林溫在祈慕之的照顧下養傷,至少臉上的傷是看不見了,但他們的同居隨時面臨著暴露的風險。
每天下班兩人都得等工作室的人都走光了才離開,直到離開工作室大樓之前兩人都跟做賊似的鬼鬼祟祟。
幾天後林溫決定跟以前一樣搭地鐵上下班,這樣就不怕了,但祈慕之不幹,並且在停車場看見工作室的人也毫不避諱。
“不是,你這麼怕幹什麼,你男朋友我很見不得人嗎?”
林溫張張嘴想辯駁,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他害怕有一天他不在了祈慕之會被另眼看待,或者在背後指指點點,那些言論還會一直提醒著祈慕之他不在的事實。
他看見過祈慕之因為父母的意外傷心,十年依然如此,傷痛留下的痕跡一點都沒有減少,就是如此他才不允許自己也成為那個,帶給他這麼大傷痛的人。
林溫抱住祈慕之,側頭埋進祈慕之頸窩:“當然不是。”離開祈慕之的懷抱,他再次貪婪的嗅一口龍舌蘭烈酒的味道,跳動不安的心臟冷靜了些。
他冷靜地注視著,溫柔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