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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倦鳥長鳴歸巢何處?何處容她,何處為家。

一方世界

三千桃林裡

桃花綻出雲霧般輕盈絢爛的濃彩,風姿搖曳,花瓣漫天飛舞,灼灼其華。

伊月又被送到這裡,灰白色的眼睛暴露在陽光之下,漲的發疼,血絲布滿眼白,彷彿下一秒便能流出血淚。

沒了羈絆的遮掩,另外兩感正逐漸衰弱。

可她的神色淡漠,盤腿坐在地上,不甚在意,只是手裡仍舊虛虛握著紅凌一角。

桃花樹後站著一人,那人就這麼看著她站了許久。

似乎覺得沒什麼意思,過了一會兒,那人便從樹後探出。

“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嗎?”勾玉如往常般地露出一抹溫和的笑,自問自答,“這裡沒有黑夜,可我能清楚的感受到時間的流逝。”

他的阿月現在來了嗎?

他的阿月現在還沒來。

他的阿月等下就會來。

他的阿月一定會來。

“無時無刻念著,無時無刻想著。”

“這般,過了一輪又一輪。”

他身穿一襲紅袍,踱步走來。

黑髮束起,以鑲碧鎏金冠著,熾熱的陽光揮灑,韶光流轉,照出他頎長而偉岸的身姿,鮫綃婚服上暗線繡繁紋的在光線下幾度流光,勾勒出風華絕代。

溫柔似水的眸子裡此時卻寫滿了陰鷙,“阿月,如今你回來是想殺了我?還是求我替你續命塑丹好再次回到那個世界裡,與我永不相見?”

勾玉停在伊月面前,居高臨下看她,就如同在看被自已殘忍揪住,牢牢掌控在手裡的所有物。

“違天命,因果命劫反噬,瞎了,廢了,竟連修者傾盡一生最為寶貴的心頭血也沒了,不怪乎身體衰敗殘燭,若不是靠那天命之子的氣韻吊著,你恐怕早就身死道消了吧。”

他低聲輕笑一聲,又似嘲諷,“呵~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愚蠢,居然又為了一個註定要死的人把自已搞成這個鬼樣子。”

“我不過是故技重施,故意讓你看見天命石,故意縱你再次去與天命相抗。”

“你看,你就又輸了。”

“閉嘴!”伊月喝道。

她容色冷翳,披著一身悽慘可憐的皮囊,可憐的只能握緊拳頭,用力掐住掌心嫩肉來洩憤。

勾玉大愉,鳳眸微斂,目光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游走,欣賞她狼狽的樣子。

視線緩緩下滑,停留在白皙光滑的脖頸上,喉結微動,眼眸深處晦暗不明。

她現在這副破碎羸弱的模樣,一看就是適合被龐大惡念包裹,牢牢鎖在籠子裡,繼而粗暴摧殘的型別。

真令他恨不得立刻給她的脖子套上什麼精緻物什,好把這人拴牢了。

畢竟小狗就該待在他的身邊,不是嗎?

唇齒間細細呢喃這句話,勾玉的心中升起一種詭異高漲的滿足感。

他半跪下來,單手掐住伊月的下巴將臉轉向自已,抬眸對上那雙死氣沉沉的雙瞳,黑黝黝的眸子直白熱烈地注視著她,語氣帶上不自覺的喜愛和憐惜。

“別再犯錯了,阿月。”

冰涼微顫的手指撫過她的眉毛,落在泛紅的眼尾上,他將自已的姿態放的極低。

“所以乖乖的留在我身邊,留在一方世界,與我結為道侶,萬物運道都將與你共享,命劫因果反噬都不會是問題,只求你眼裡容的下我。”

勾玉的音色極為好聽,更因為話語中的愉悅和誘哄意味,而似情話般狎暱。眼裡卻帶著自已都無從發覺的祈求,以及隱隱的期盼。

聽他一席話如聽一番屁話,給伊月整笑了。

這貨還以為他是那主宰世間萬物生死厄運的無上天道呢。

看著她唇角的弧度上揚,勾玉還以為同意了,仿若被巨大的驚喜砸中,死死壓抑制住心裡濃烈的情緒,極力模仿那個人的樣子,緩緩露出一個輕柔的笑。

下一秒他笑不出來了。

一柄銀白斷劍橫在兩人之間,缺口直抵勾玉心臟,稍微用力,便能見血。

“你和屎之間,我寧願吃屎。”

伊月紅唇輕啟,吐出的話全是國粹,“老子所受的苦難皆源於你,還好意思舔個大逼臉在我面前逼逼賴賴。”

“吾妻太微,你這個屎都不如的東西敢問你配嗎?”

勾玉嘴角猛地扯平,眸子微微眯起,“吾妻?”

這兩個字在唇齒之間反覆碾壓,他古怪的嗤笑了一聲,不退反進,任由劍鋒刺入皮肉裡。

“真是一把劍,還是贈你那把劍的人?”

勾玉迎著劍,直逼到伊月面前,譏諷道,“啊…我差點忘了,她的本命劍替你擋了天命反噬已經斷了呢。”

伊月怔愣片刻,下一秒,她緊緊握住劍柄,發狠了似的,用力往他身體裡推送。

見她如此,狂怒夾著嫉妒燒的勾玉理智全無,讓他完全失了分寸。

單手禁錮住伊月,拔出太微,奪走劍鞘。鮮血在紅袍上瀰漫開來,一片暗紅。

他置若罔聞,跟瘋了一樣,嘴裡不停唸唸有詞。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你果然還是最在意她!”

忽而,伊月喉嚨處驟然一緊,背脊驟然撞上梆硬地面,竟被他直接掐摜在地上,狀若癲狂的咆哮聲撲面而來。

“我就不該化作男身,我就該用她的臉,她的身體,頂替她,這樣你就會只看著我!只會屬於我了!”

頭重重地狠磕在地上,指骨間明顯下了狠手,用力到泛白,伊月堪堪要被掐死窒息,神志漸漸恍惚起來,心中卻升起隱秘地狂喜。

媽的,和這瘋子糾纏了這麼久,終於要死了。

在即將達到死亡的邊界時,識海深處的心魔開始蠢蠢欲動。

脖子上的力道卻突然一鬆,勾玉猛地收手,慌忙站起來。

等冷靜下來後,陰冷癲狂的面容一收,重新變回溫柔和煦的樣子,將喜怒無常四個字詮釋得淋漓盡致。

白皙的脖頸上,赫然印著兩道指印,紅的發紫。勾玉直勾勾地盯著,喘息聲不停,眸底灰暗無光。

“小狗不乖。”

伊月氣剛喘上幾口,一聽到這話,火氣一下子被他勾了起來,艱難爬起來罵道,“他媽的臭傻逼,別逼我扇你!”

勾玉不怒反笑,抬起臉,像是在刻意引誘道,“是嗎?你捨得打我這張臉嗎?”

輕飄飄而又曖昧的聲音從他嘴裡說出來成功被噁心到了伊月,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冷哼,抬手就是一巴掌,似乎不解氣,反手又是一巴掌。

清脆悅耳的兩聲,打在同一位置,勾玉一側的臉頰頓時紅腫一片。

勾玉怔然片刻,居然直接捂著臉咧嘴狂笑,俊美的五官興奮到扭曲,額角處甚至已經浮起了拼命剋制的青筋。

那雙深邃迷人的眼眸毫無顧忌地直視著她,嗓音裡滿含讚許,“我很開心。”

隨即粗暴地拽住她後腦的頭髮,穿過桃花林,一路拖行飛回山之巔的宮殿。

原本就奢靡的宮殿裡外早已妝點的遍佈紅綢錦色,幾個二八少女模樣的婢子低垂著頭站在兩側迎接。

“我沒耐心了,直接帶夫人去換裝。”勾玉隨手丟下伊月,女婢們攜著淡淡的桃花香一擁而上,後者頭皮還在發麻,等反應過來,自已已經被好幾個人半抬半帶著走進內殿裡。

古樸的鏤空香爐自爐腹傳來淺淡木香,一絲一絲白煙極快化在空氣中,給原本空寂的內殿帶來陣陣暖意。

當冰涼的手指觸碰到面板上時,激的伊月抖了一下,泛起雞皮疙瘩。

耳邊傳來一聲聲嬌笑。

“請夫人放心,奴只是主人用桃木塑成的傀儡。”

少女們嬌笑吟吟,力氣卻大到伊月無法掙脫,只能握緊紅綾不放,如砧板上的魚任由自已被她們擺佈。

換衣,梳妝,點唇,戴鳳冠。

嫁衣似火,襯的本就白膩的膚色更加晃眼,臉頰兩側上了些許的桃色胭脂,如罌粟花般穠麗,稠豔。

不像新娘子,倒像吃人心的鬼魅。

等一切穿戴好,她們簇擁著伊月走到勾玉面前,他臉上的巴掌印和身上的血跡都消失了,又恢復了謫仙如畫般的人物。

眼前的人身穿與他同樣式的紅袍,俏生生現在自已面前,這一刻,所有的陰鬱和晦澀一掃而空,清淺的鳳眸柔和不已,歡喜與驚豔,令人沉醉瘮人的溫柔愛意在眼裡交織著。

以及,勢在必得的侵佔欲。

太微被他系在同色的金絲蛛紋腰帶上,修長如松竹的手執起伊月的手相握,如清泉般溫吞柔和的嗓音繚繞響起。

“夫人,該在天命石上合籍了。”

伊月甩開他的手,冷嘲道,“情人相悅相守,應在天地之下,親友見證,天命石前合籍刻名結為道侶……以上這些,我和你哪點符合?”

“況且我已有心悅之人,你知道的,我中意的便非他不可。”

“我知道。”勾玉含笑,“所以我才會頂著這張我極為厭惡,恨不得生生剜下的臉,因為你喜歡,所以我才忍住了呢。”

明明音色溫柔得似摻了水,卻讓人聽的無故冒出冷汗。

握著伊月的手被加了力道,一路將她半拖半拽到那塊破石頭面前。

兩人相對而立,合禮之前,伊月出聲打斷,神色罕見的認真。

“我喜歡索隆,羅羅諾亞·索隆,很喜歡他。”

瞎子說瞎話的時候良心會淺淺痛一下。

斯密嘛塞…索隆大帥哥,又委屈你了,誰讓我們不是第一次了呢,這造謠能力熟練的張口就來。

伊月在心裡默默地給他道歉,好在這一次他永遠都不會知道。

勾玉原本還含情脈脈的烏瞳浮出極為殘忍的冷意,“呵~不要再試圖惹怒我。”

一團黑霧飄飄蕩蕩游出來,一直躲著看戲的心魔前來助攻。

【喂,傻逼!看看這個。】心魔慢悠悠地說道,只不過這語氣怎麼聽都像是不懷好意,【這可是好東西。】

勾玉來不及深究心魔的事,頗為急切的將漂浮出來的那團黑霧嵌制在兩指之間,用力碾開,記憶躥進自已的腦海裡。

湛藍的海水中,兩道身影緊緊下相擁在一起。

青筋隆結的麥色粗臂緊攏著細腰,健壯的麥色肌理貼著白到發光的嫩膚。

綠髮男人的臉龐因沉淪慾海而性感撩人,他刻意縱容之下,由著懷裡的少女高仰著頭索取。

唇齒廝磨。

高畫質無碼的畫面一幀一幀放完,勾玉臉色難看的可怕,黑暗陰鬱,強勢又暴戾頃刻間便佔據了他全部的心神。

鋪天蓋地的靈能壓制住伊月,緊接著,一聲細細的、像是絲昂斷裂的聲響緩又慢地自她白膩的手腕間傳出。

撕心裂肺的劇痛成倍席捲而來,伊月艱難喘息著,感受著一波又一波的痛苦。

直到她的手筋……被完全挑斷。

右手不自然下垂,指節細長,指骨精巧,就連上邊的指甲也幼嫩如花苞,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再也抬不起來,如精緻的裝飾供人觀賞。

【即“因”生“果”,不夠…還不夠……】

伊月疼的呲牙咧嘴,趁著呼吸的空檔,暗罵心魔,“他孃的,感情疼的不是你啊,髒東西快閉嘴吧。”

罵完,心中思緒流轉。

殊不知不知自已這般又傲氣又可憐的慘樣有多惹人疼愛。

勾玉嘆了口氣,臉上笑容依舊柔和,對著伊月不輕不重地責備道,“都說了,你要乖的。”

伊月平復呼吸,緩緩站直身體,顫著音道,“我說真的,我喜歡他。”

嘴上說著索隆,心裡卻念著大白熊。

一想到貝波奶兇奶兇的樣子,伊月忍不住失笑,霞色襯著蒼白透明的面板,整個人添了點生機。

演技超常發揮。

勾玉理智的弦徹底崩斷,他甚至聽見弦呲啦呲啦斷掉的脆聲。

“好好好……”

一連幾聲,戛然而止,只餘下一聲聲尖銳嘶啞如野獸般吼叫。

那張似她的臉,如今印在勾玉這兒,癲狂扭曲的樣子肯定醜陋又刺眼。

伊月有些慶幸自已瞎了,喃喃道,“她才不會如你這般。”

空氣,死一樣的安靜。

她?還是……他……?

勾玉不知。

生來掌控萬物,強大自我佔有慾極強的生物所認定的小狗,只會被永遠掌控,禁錮在身邊。

自然,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寵物有反抗, 忤逆,牴觸,逃離的意識。

光在腦袋裡想想,她都是罪該萬死。

勾玉笑出了聲,笑得很低,很啞,像是極為艱難地才從喉嚨中擠出來的。等笑意散去,瞳孔只餘一片足以讓人窒息的,陰鬱濃稠的暗黑。

“…我愛你……我愛你啊……!!!”

他輕柔地摩挲著伊月被廢的那隻手臂,手執起太微,毫不留情揮下斬斷。

手臂自手肘處斷成兩截,鮮血不斷從斷口滲出,流了滿地,紅的刺眼,血色浸潤在赤紅的嫁衣之上,添上一抹豔色。

伊月大腦一片空白,渾身冷汗涔涔,全身緊繃止不住的顫抖,痛苦的蜷縮地上嗚咽著,白玉般的面龐煞白一片,嘴唇被死死咬住,咬得血肉模糊,豔麗如莓。

“被你視為妻斬斷手臂的滋味怎麼樣?”

勾玉用斷劍挑起伊月的下巴,神色無波地問道,“這般不聽話,那便將你的靈魂剝離,抹去你的記憶,再次送去苦楚輪迴,在一次又一次背叛,厭棄,絕望裡掙扎,生生世世。”

“這一次我可不會再心軟……也不會再有人帶你逃脫我的掌控了。”

“你想離開我,我想掌控你,很公平不是嗎?”

“夠…了…”伊月被苦痛折騰的神智不清,含糊道,“甜…助我……”

心魔化霧,強行開啟伊月乾枯破碎的丹田內腑,催動著被深深掩埋封印的最後一點陽息。

周遭靈氣爭先恐後鑽入她的身體裡,殘體根本無法納靈,靈氣順著斷裂的靈脈,像是被若千萬只細小的蟲子在啃食著她的血肉、骨髓、肋脈,又在她身子裡橫衝直撞。

額角的青筋暴起,伊月死死咬著後槽牙,全然顧不上這些小痛,丹田裡灼熱的痛感比之疼數倍,近乎要把她逼瘋。

勾玉以為她在求饒討好,沒在說話,冷眼望著她在地上苦苦掙扎。

【甜甜?我不是叫髒東西嗎?】

陰陽怪氣地聲音憑空響起,勾玉後知後覺才想起來那團黑霧……心魔!!心中頓時慌的不行,好似有什麼東西即將脫離他的掌控。

等他有所措施的時候,已經遲了。

一股濃厚的黑霧突現,撞倒那塊破石頭,捲起太微與劍鞘沖天而上,烏泱泱的向四周散開,彷彿一樣密不透風的大網,將伊月牢牢鎖在裡面,一層又一層包裹住。

伊月深深吸了口氣兒,隔著黑霧牆對勾玉說,“只有被你親手殺死,我的靈魂才會潰散,不會再任你擺佈,得到真正意義上的逃離掌控。”

“蓄‘因’方可結‘果’。”

“你忘了嗎?還是你告訴我的。”

說完,伊月咬牙撐起身體,頭也不回,跌跌撞撞走向天命石,翻身躺在上面,神色呆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血跡從斷口處蔓延流淌出來,順著稜角滴落在地上,大片大片猩紅。

伊月張張嘴,哇的嘔出口血來,左手微動,無意識蜷縮起來,攥著紅綾,一息陽炎點燃綢緞,紅綾一寸寸化作灰燼在她白膩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如蛇般灼傷的痕跡。

半晌,她輕喃了聲。

“一切,結束了。”

伊月覺得自已應該高興,哈哈大笑起來,笑的得意又暢快,恨不得仰天長嘯。

…她真的很高興…笑得如此真摯純粹,連滑出的音線也婉轉動聽……

可笑著笑著,笑到最後,聲音從喉底撕開,啞的厲害,似乎在哭。

淚水滑落的那一刻,她有些無措。

她很久都未流淚了,久到開始自動回憶起上次是什麼時候……啊……她想起來了……

是艾斯死的時候……

…對不起……哥……

伊月恍恍惚惚,她是該說對不起……

……

紅綾燼,羈絆斷—— ——

天懲反噬席捲而來,又兇又急。

嘴角不斷有血水溢位,劇烈的疼痛侵蝕著血肉骨骼上升識海,三魂六魄像是被撕裂成了兩半。

伊月臉色慘白,費力扯開唇角,“費盡心機終於斬斷了呢…”

陽炎沒有停息,黑霧裡面瞬間變成一片火海,由外向內吞噬,向破石頭蔓延,一點一點將周遭的一切,燒成灰燼。

“阿月!”

外面好像有人喊她,一聲聲懺悔吼叫……好像有人瘋狂攻擊黑霧……

可惜,無甚效果,破不開她為自已打造的牢籠,也可惜她聽覺已經被剝奪,聽不見也看不見。

等陽火熄滅,黑霧之內,什麼都不會留下。

這是伊月為自已選的結局。

……

“甜甜,我死了,你也會消散…”伊月嗓音沙啞,開始帶著濃濃的倦意。

見許久也沒聽見它的回答,抿著唇不知道該說什麼,最終化作一句,“對不起。”

伊月不知道自已聽不見,也不知道她每說一句,心魔都哽咽著應了她。

一點黑霧落在她的胸腔上,心魔將太微劍放在最靠近她心臟的位置。

【你先去吧…我會追上你。】

灼熱的火光已經蔓延在她的四周,爬上她的裙襬,五感徹底封閉,伊月不知不覺。可身體依舊一點一點變冷,呼吸衰弱,甚至幾不可聞。

睡意漸漸濃倦,她似乎感應到了,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釋然的笑,這一刻,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

這時的她好像沉浸在悠長又虛無的夢裡,往事種種皆湧上心頭,如走馬觀花一般在眼前快速恍過。

想見的人一一浮現在腦海裡,他們都在笑,伊月也跟著笑。

這大抵是她死前最幸福的時候。

末了,總覺得該許個願望才不會留有遺憾。

灰白的睫羽微顫,伊月努力張了張嘴,喉間發出一些模糊的抽氣聲。

抖動著嘴唇,許久許久,才終於吐出一個成型的音節。

“……我願……”

心臟停止,最後一口氣散了。

她說,

願身死道消,願世間再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