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臣噤若寒蟬,遙望著鎏金龍椅上的幼帝,心知若是晉王想做些什麼,他們如今都沒有還手之力。
若是晉王想要從內部瓦解澧朝,如今只要將殿內的大臣都殺了,將幼帝掌控在手中,澧朝遲早有一日會變成苗疆的附屬,甚至是被苗疆吞併。
眾臣意識到這一點,竟絲毫不覺得意外。
看著晉王身後那群渾身散發著兇戾血氣,一看就不是普通將士的黑衣人,他們才恍然明白,這兩年內,晉王看似安分,實際上已經將勢力滲入進了京都城各個地方。
或者說,是澧朝各個地方。
否則他怎麼會如此輕易的出現在皇宮內。
一位老臣壓下心中的震驚,對上晉王深幽的視線,他心中更是一沉,猶豫著問:“晉王此舉,是為何意?”
他直覺晉王今日並非是想殺人奪位。
“也沒什麼大事。”裴臨寂清冽的嗓音響起,“本王今日來此,只是為了向新帝求一個特赦。”
“鎮南王忠勇護國,卻被奸人汙衊險些毀了一生的清命,本王想請新帝下旨,言明鎮南王是為人汙衊,且這罪魁禍首,就是君瀾帝!”
他前半段話都不是什麼難事,可最後那話……
“不可!”一位老臣激動的反駁,“先帝已逝,若昭告天下汙衊鎮南王的人是君瀾帝,那沈氏皇族在天下人面前還有何威嚴可言?”
裴臨寂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一勾,笑容涼薄,聲音更冷,“本王不是在與你們商量。”
他說完此話,一步步朝著龍椅上的幼帝走去。
許是因為他一身氣勢太過迫人,逼近幼帝時,幼帝眸光裡閃閃爍爍,頃刻間嚇的帶上了淚花。
嘉正帝薨逝時他尚在襁褓之中,母妃又只是一個身份卑微的宮女,不得嘉正帝重視。
再者當時嘉正帝自個都已經自顧不暇,哪裡還記得這個幼子。
而後便是君瀾帝登基,他對這個弟弟也沒有什麼感情,能留他一命已經是恩賜。
所以直到眾臣需要他登基為帝,才草草定了“沈餘”一名記在皇家玉碟上。
嘉正帝薨逝之後,君瀾帝便將這孩子丟給嘉太妃來養了,嘉太妃平日裡便叫他一聲“餘兒”,是為多餘之意。
她性情怯弱,養出來的孩子也是如此。
沈餘害怕的望著裴臨寂,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裴臨寂打量著他,須臾後朝他伸手,“皇上,你年紀尚小,需要一個稱職的老師教導為君之道。”
“日後,本王便是你的老師,如何?”
沈餘年紀小,根本不懂他說的是什麼,但出於對危險的本能反應,他隱約意識到他若是拒絕,眼前這個可怕的男人恐怕會毫不留情的擰斷他的脖子。
“好、好……”沈餘抽抽噎噎的點頭。
裴臨寂輕笑了一聲,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而後站直了身子,起身站在龍椅一側。
殿內的臣子們敢怒不敢言。
沈餘自然缺一個教導他為君之道的老師,可這個老師,用得著讓一個苗疆晉王來當嗎?!
幾位老臣氣的身子都在打顫,可一張嘴,便有一道黑影閃到他們身邊,寒光凜冽的劍直接架在他們的脖子上。
沒有人會懷疑,若他們敢開口,這劍下一秒便會削斷他們的脖子。
“眾、眾位愛卿……”
殿內響起一道吞吞吐吐的怯弱聲,逐漸清晰。
“傳我、朕……”眾人抬頭,便見沈餘一臉害怕的大聲道,“傳朕口諭,朕今日登基大喜,赦鎮南王無罪。”
“因朕年幼,特命裴臨寂為攝政王,輔佐朕處理政事。”
裴臨寂?裴臨寂是誰?
明玉樊神色微動。
京都城的大部分人都只知道,眼前這個戴面具的男人是納蘭元澈,可明玉樊知道,他不僅是納蘭元澈,更是鎮南王府的裴臨寂。
眾臣心中都有疑惑,這個裴臨寂到底是何人,但此時此刻,誰也不敢發出一聲質疑。
劍架在脖子上,開口就是死。
他們能屈能伸,待出了宮集結眾人一同對抗這囂張的晉王也不遲。
幼帝的登基大典,便在晉王的威懾下草草結束了。君瀾帝的后妃依舊不安分,裴臨寂沒心思料理這些人,命從鶯去解決。
登基的幼帝是嘉正帝的兒子,與君瀾帝是兄弟,他登基之後,自是不可能封君瀾帝的后妃為太妃,更不可能留著親皇兄的女人。
如此一來,皇后和一眾后妃的處境變得十分尷尬。
從前朝傳出要立沈餘為帝的訊息後,後宮便沒有一日消停。
這其中就數戚亦瑤鬧的最厲害,她口中一直嚷嚷著君瀾帝是被人毒害,要求前朝臣子捉拿真兇,形若癲狂一般。
原本那些依附於她的后妃見她直到幼帝登基前夕都沒有瞧清楚形勢,都紛紛捨棄了她。
幼帝登基這日,所有後妃被關進了冷宮。
大部分人祈禱自己能留一條命,而戚亦瑤一身鳳袍凌亂不堪,聲音嘶啞的拍著冷宮殿門,“放肆!本宮是皇后!本宮是國母!誰給你們這些奴才這麼大的狗膽敢將本宮關入冷宮!”
“放本宮出去!”
……
她叫嚷的實在太聒噪,有兩個平日裡被她壓在頭上的貴人忍不了了,憤怒地道:“戚亦瑤!閉嘴!”
“什麼皇后?你還當你自個是皇后呢?現在的皇上是先帝的親弟,你難道還要做一個五歲稚子的皇后?!”
戚亦瑤被這話氣的一噎,半晌沒說出話來。
后妃之中,唯有德妃最為冷靜,她道:“你們難道都沒有發現,咱們這群裡少了如嬪和淑妃嗎?”
此言落下,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反應過來,“如嬪和淑妃去哪了?她們為何沒有被關進冷宮?!”
無錯書吧幾乎是她話音落下的同時,冷宮大門“吱呀”一聲開啟了。
從鶯著一身黑衣勁裝,身後是十幾個與她同樣裝扮的暗影衛。
她目光掃過冷宮內的后妃,嗓音清冷,“你們是想活還是想死?”
“若是想活,主上會安排你們出宮,若是想死,便留在這冷宮裡自生自滅吧。”
戚亦瑤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夏菁茹,神情訥訥,“你……你不是如嬪,你到底是誰?”
“我名喚從鶯。”她道,“我的主上是如今澧朝的攝政王。”
亦是苗疆王。
這天下,終有一日會歸於她的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