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進行到第二天，來了不少徐舊林的朋友，每一位都讓肖華宇覺得震驚。

有娛樂圈裡面佔有一席之地的歌星沈餘音，也有物理系國家棟梁之材的教授許繞樑，淡圈的熱門電競選手蔣年和飽受稱讚記者宋揚。

他蹲在徐舊林的旁邊，一邊給他燒紙，一邊嘟囔：“不是你小子認識這麼多厲害的人，你還要瞞著我，這事是你隱瞞我在先你得起來給我磕倆頭再炒倆菜……”

說著說著，感覺火盆裡的火都要讓他澆滅了，又止住，狠狠擦了擦臉。

沈餘音注意到了，挑了挑眉，黑色的長裙在地上拖拽地上的石子，發出細細的聲響，她走到他旁邊蹲下。

她自然而然的撿起一堆紙錢，撕了放進火盆裡。

“你就是他說的那個好朋友？”沈餘音說：“我是他的發小，沈餘音。”

“我聽過你的歌。”肖華宇真心的誇讚：“很好聽。”

沈餘音點了點頭：“謝謝。”

兩人不熟，氣氛微微有些尷尬，這個時候有些起風了，吹的紙灰亂飛。

肖華宇覺得迷眼睛，一遍咳嗽一遍示意沈餘音往後邊退退。

沈餘音站起來，撫順耳邊的髮絲，開口問：“他這幾年過的怎麼樣？”

肖華宇有些莫名，但還是回答：“過的還可以吧，感覺他在山裡呆的還挺快樂的。”

沈餘音沒說話，看著躺在棺材裡的徐舊林。

來的路上她聽宋揚給她開玩笑說，還好我們老徐走的時候沒傷到臉，就這帥樣，到了地下，不得給其他小妹妹迷死。

現在一見，徐舊林安詳的躺在那裡，倒像是睡著了。

她出神這會，村支書過來給肖華宇遞了東西，問肖華宇怎麼處理，給完之後就頭也不回的去找徐舊年了。

等到沈餘音回神，發現肖華宇抱著一個玻璃罐子，手指伸進罐子裡摸，摸出一個紙做的櫻花，丟到火盆裡。

“你在做什麼？”

“這是紙櫻。”肖華宇又從裡面摸了幾個遞給她：“有一次我和老徐去隔壁的山岩村給李大娘治腿，李大娘就說起了關於紙櫻的這個事情。”

紙櫻做工技術不齊，有的馬馬虎虎湊合，有的卻栩栩如生，但馬馬虎虎湊合的邊緣都出現了泛黃的歲月痕跡，而栩栩如生的，彷彿還能看見主人在折它時的用心。

“大娘說，以前有位手巧的姑娘，人又是熱心腸，每次做了好事就會把好事寫下來，折成小花……反正就是說會心想事成來著。”

沈餘音摸著紙櫻，眉頭一皺，指尖靈巧的挑開紙櫻。

“這東西我都不信，沒想到老徐信了，他每次都要折一張來著，話說他那個家境，我實在想不到他有什麼東西是得不到的……”

肖華宇絮絮叨叨的說著，而沈餘音卻覺得指尖像是觸電似的，她幾乎是有些顫抖的完全展開紙櫻。

“紀嫋下輩子平安喜樂。”

上面的字已經有些褪色了，他的字一直都是肆意張揚的，但這九個字寫得無比的認真，一筆一劃都規規矩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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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離開的那天，是徐舊年捧著骨灰盒等著司機來接。

肖華宇大包小包的東西帶不走，索性就留下來送給鄉親們，鄉親們捨不得肖華宇，送了好多土特產。

肖華宇抱著一堆土特產有些為難的看徐舊年，徐舊年還沒說什麼，江春就已經拉下車窗說：“沒事的小肖醫生，你把東西放上來吧，放得下。”

肖華宇又看了眼徐舊年，徐舊年點了點頭，示意可以，他才抱著東西忐忑的上車。

車是沈餘音問附近拍攝的仙俠劇組借的房車，空間大，肖華宇不太自在，上了車就找了個角落蹲著。

車子開了一會，肖華宇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叫停，他有些抱歉的說：“我想起老徐還有一些東西在屋子的抽屜裡，很重要。”

山路本來就不好走，司機又怕耽誤僱主上飛機，一時半會也不敢停車，徐舊年打了個響指，示意他往回開。

肖華宇也知道可能會耽誤上飛機的時間，於是他就趁著司機轉彎的空隙，開啟車門跳了下去。

“我馬上就回來，不會耽誤你們的。”

他一路上跑的飛快，生怕鄉親們到時候進他屋裡拿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把徐舊林的東西弄丟。

那些東西，他在無數個夜晚看著徐舊林打著煤油燈端詳，就像在看絕世珍寶。

車子開進村子裡倒是不太好開，司機停在了村口，沈餘音好奇，從車上跳下來，差點沒站穩，情急之下挽住了許繞樑。

許繞樑有些意外的看著她，沈餘音皺了皺眉，連忙把手抽了出來。

肖華宇跑的快，回來的時候緊緊的把一堆東西抱在懷裡，好像是一堆信件，用牛皮紙封好的信件。

他停下來喘了半天的氣才問：“你們，有認識一個人嗎？老徐之前一直想寄，但是沒寄出去。”

“現在老徐都這樣了，你們要是有誰認識的話，幫他給了吧？”

宋揚剛好從房車裡跳出來，聞言稀奇道：“喲，這麼多年了，還玩這一套啊？你說說叫什麼？翻山越嶺，我也送過去。”

肖華宇取出一個信封，端詳著上面的名字，念出聲：“給紀嫋。”

宋揚伸到半空中的手，一下子就停住了。

肖華宇驚訝於他的反應，扭頭又問沈餘音：“紀嫋，你們沒有人認識嗎？”

“老徐給她寫了很多封信，好像從上高三那會就開始寫了。”

“哦，裡面還有很多他拍的照片……”

肖華宇的聲音漸漸弱下去：“你們沒人認識紀嫋嗎？”

沒人回答他。

只有山裡微微的清風吹著山間升起的白霧，攪著纏綿，繞在林間。

初升朝陽熠熠，林間白霧嫋嫋，雲開霧散。

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回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