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的黑暗之中,有一把光芒四射的巨劍。
它被深深插入了浮空的高臺,並驅動著無數懸浮的立體投影,監視著整個夜風之城的每一個角落。
高臺的中央,擺著一組金屬桌椅,兩個人面對面坐著,就好像一場氣氛緊張的面試一樣。
“每年的今晚,居民們就會來到室外或者屋頂,享受著夜風所帶來的寧靜呢!”一個戴著青銅龍面具的男人,率先說道,“永生的人類,白天在自己的想象力中,肆意地滿足自我的需求。夜晚,想象力歸零,他們又能享受虛無所帶來的寧靜。根據最新的資料,有一個沉迷在自己的修仙遊戲中的男人,已經在這個世界生存了三千七百多歲了。”
“那麼你呢,能活到三千七百零一歲嗎?”一個沒有五官的男人,坐在對面回應道。
“我的生命,從我們相遇開始,就已經走向結束了。”龍面男說道,“與你不同,我無法理解我獨自留存的世界,沒有她的陪伴,我甚至找不到活下去的方向。”
“那其他的居民呢,你看不到他們的存在嗎?”無麵人問道。
“我選擇了這樣的你,卻並不打算接受你的審判。”龍面男回應道。
“是嗎?”無麵人的嘴裡,吐出了信子,說道,“你知道的,我會毀掉這個夜風之城,即使它是你的心血,但在我的眼中,這裡的永生甚至不如何尋所創造的輪迴系統。沒有終點的人生,沒有結束作為補償,輪迴作為希望,就好像一個滿足私慾的牢籠一樣。”
龍麵人沒有回應什麼,指了指擺放在桌上的一本古書。
“想象力像一枚銀幣,正面的圖案是提線木偶般的救世主,背面的圖案卻是肆虐的風暴。”無麵人翻開了書的扉頁,讀道:“創世者的腐朽,是世界崩壞的開端。
救世主的篩選,是一份支離破碎的機遇。
創世者決定抹去自己的果,重寫昨日的因。
於是在森林中不斷地呼喊著一個人的名字——何妄言。
你在呼喚我嗎?
一個年輕人從遠處走來,興奮地問道。
我是在呼喚何妄言。
創世者如此強調道。
那太好了,我就是你在尋找的救世主了,我的名字叫楚源。
年輕人回答道。
我在說一遍,我的確正在尋找救世主。目前的世界,我連自己也無法拯救了。我只好將這把滅世之劍交給救世主,而創世之光就需要救世主自己去尋覓了。
是這把劍嗎?它真耀眼。
楚源從創世者的體內,拔出了一把閃著耀眼白光的劍,問道。
不,它不耀眼。它就好像一個黑洞那樣,吸收著世界的光線。你看到的光,就是正在被分解、吞噬的想象力罷了。
創世者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
楚源興奮地揮動巨劍,切下了創世者的頭顱,說道。
世界變得怎麼樣沒關係,但毀滅世界的和創造世界的人,都得是我。
不是你的東西,終將還給原主。
創世者的頭顱,在消散之前,如此說道。
這樣的一句話,將像一個詛咒那樣,永遠盤踞在楚源的腦中。
還給誰呢?你怎麼不好好回答問題,就消失了?
楚源不滿地說道。
隨後,一段聲音浮現在楚源的腦中。
我並不害怕自己的消失,只是害怕那個失去了我的你,會變得殘缺罷了。
那個女人的聲音,很快就消失了。
各位觀眾,你們準備好迎接,新年第一場激動人心的非凡表演了嗎?告訴大家一個秘密——其實,我不是什麼魔術師,我的真實身份是連環殺人犯!
一個情緒激昂的魔術師,一邊說著開場白,一邊在聚光燈的照耀下,出現在了楚源的身後。
還沒有等楚源看清楚對方的臉,魔術師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場黏糊糊的雨,和漫山遍野的墳墓。
突然間,一聲槍響響徹。
楚源覺察到,一顆子彈已經射入了自己的眉心。
還來不及提出疑惑與恐懼,楚源腦中的一切思索,就都被子彈的鳴叫聲洗掉了。
在楚源的耳際,至今還繚繞著那個女孩的低語聲:
何妄言,你下輩子不要再做殺人犯了!”
“什麼意思,這書上的內容?”無麵人、關上了書,疑惑地問道。
“是你為我們續寫的命數。”龍麵人如此說道,“當世間萬物輪轉,都錄入了創世之光中。一個變數的出現,在出現的那一個剎那,就已經運算出了結果。”
“你願意重新開始,成為下一個救世主嗎?”龍麵人取下了自己的面具,放在了桌上,說道,“無論你的想法是否與我千差萬別,你都願意接受你的命運,順應或者反抗,堅持走完這一生嗎?”
“我已經獲得了這樣的資格嗎?”無麵人難以置信地問道。
龍麵人稍微猶豫了一下,便點了點頭。
當無麵人將青銅龍面具,戴在了自己臉上之後,龍頭的形狀就在電光火石間變化了。
無麵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在襁褓中的嬰孩。
在嬰孩的臉上,還戴著一塊青銅的蛇面具。
“真是個乖孩子呢!”失去了面具的龍麵人,將嬰孩抱在懷中,把玩了一陣之後感嘆道。
言畢,龍麵人和嬰孩一併消失無蹤。
浮空的高臺上,還能聽到龍麵人說的最後一句話:“楚源,是時候去完善你的靈魂了!”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一間精神康復中心的診療室中。
一名神經兮兮的病人,正在對醫生訴說著:“這就是《薄翼禁嚴》的完整故事了,它反覆出現在我的夢境裡。我甚至能哼出裡面的那首主題曲,要我哼給你聽嗎?”
“謝謝,暫時不用。”醫生用溫柔地聲音說道,“我比較不明白的是,如果只是做了這樣的夢,那為什麼你會想要割自己的手腕呢?何妄言,你知道嗎,你這種有趣生動的故事,配合著抽絲剝繭的推理,即使是寫出來,也不會輸給市面上任何一個成名的作家。為什麼不呢?”
“蔡醫生,我不是什麼作家,這不是一個故事!”何妄言厲聲說道,“我就是希望大家能明白,我沒有在想象什麼。我是一個真正的穿越者,夢境,只是平行時空中發生的真實事件,在我腦海中的殘留罷了。真的有一個叫楚源的男人,將我們的世界變成了現在的樣子。什麼輪迴也好,生老病死也好,在很多時空中是根本不存在的。現在,我有一個使命,就是尋找到創世之光了。創世之光分成了兩部分,現在,有一部分在我的體內,而另一部分的話,我懷疑在一個夢中的神秘女人身上。蔡醫生,你有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一種狀況。腦海中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名字,但回想的時候,頭痛欲裂,只記得那名字給你的感覺。我覺得那個名字的主人,在我生命中扮演了一個轉折性的角色。你猜得很對,那個名字的主人,就是我來到精神康復中心的原因了。”